“王爷是不是又在厨房为蓝翎郡主煎药了?”权万纪看了看簸箕中的瓷碗磁盘碎片,叹了口气询问着,其实更多的不是疑问而是无奈。
下人点了点头,一副欲说又怕的样子,最终只是蠕蠕嘴角没有开口。
而这一切并没有逃过权万纪的眼睛,“想说什么就说吧!”
下人想了想,狠了狠心,说到,“总管,您就劝劝王爷,让他不要再来厨房了,这两天王爷也不知都打碎了多少瓷碗磁盘了,再者,王爷本就没有好好休息,再一直辛苦下去,奴才怕他身体会吃不消的。”
权万纪抬眼看了一会儿天,久久的不发一言,然后幽幽的说到,“王爷的事不是我们能管的,如今蓝翎郡主身受重伤,劝也是白劝。至于这瓷碗磁盘,偌大的王府还摔不起这几个东西吗?好了,你先下去吧!王爷在厨房的时候,多多注意,千万别让他受伤了。”
下人点头称是,然后就离去了。
权万纪无奈的再次叹了口气,慢慢的踱步去了正厅之中,如今这情势要靠李恪去处理府中的一切事宜,是完全不现实的,只有自己勉为其难的去安排一切了。
半个时辰后,李恪端着药碗来到了房间,然后亲自喂蓝翎喝下了药,接着就打发了下人们退了出去。轻轻的执起蓝翎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边,脸上尽是疲惫之色,眼眶也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双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却也掩饰不住眉角眼梢那浓浓的忧虑。算起日子来,今天已经是蓝翎中箭的第三天了,却不见她又任何苏醒的迹象,李恪心中的担忧日渐强烈起来,真怕她就这么一觉睡过去了,永远也不会醒来。
“芸儿,芸儿,你能听见我的话吗?如果你听见了,就赶快醒过来啊!不要再吓你三哥了,好不好?”话语中的无奈与凄凉让人闻之伤心。
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进来的是秋枫与李承佑,后面紧跟着的是柴令文与柴令武两兄弟。
秋枫慢慢的走到床前,李恪慢慢的站起了身,让他近前珍视。只见他右手搭上蓝翎的手腕,凝神皱眉。
一刻钟后,秋枫让李承佑继续为蓝翎输真气,自己则慢慢的踱步来到距床几米外的小厅上,后面紧紧跟着一大帮人,秋枫慢悠悠的坐了下来。
最终还是李恪第一个忍不住询问了起来,“秋师父,芸儿她情况如何?”
几日的相处,让秋枫渐渐的也开始对李恪有了些了解。外表冷峻,不苟言笑,可是对其在乎的人却是愿意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外貌与家世,绝无可挑剔之处;最难得的还是文武全才,满腹经纶,难怪那丫头对他是一心一意,想把终生托付给他,这李恪还真是他好徒弟强劲的对手啊!
秋枫望了一眼仍处于昏迷的蓝翎,无奈的叹了口气,如今丫头生死未卜,自己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呢?一切还是要等丫头醒来才是啊!
“丫头今日的脉象平稳,较前两日好了很多,照理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不知为何迟迟不见丫头清醒过来,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听完了秋枫的话,李恪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心也纠结了起来,“秋师父,那芸儿会不会有事呢?”
秋枫想了想,说到,“这我也不得而知了,只能看这丫头的造化,还有她的意志力如何了?”照脉象来看,丫头应该已经没多大事情了,怎么就没有清醒过来,对此秋枫也是疑惑不已。
李恪转身为秋枫倒了一杯茶,递到了他的手中,轻轻的询问到,“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试试吗?”语气中是浓浓的担忧。
秋枫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轻轻的摇了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摸样。
李恪匆匆的离开了小厅,往床前走去。
此时李承佑刚为蓝翎输完真气,把她放平在床上,擦了擦一脸的汗水,下了床来,看了一眼李恪,也没理他,径直朝着秋枫的方向走去。
李恪有时候忍不住会想,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芸儿的这个师兄了,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是怒容满面的,就好像是仇人一般。就算是芸儿为了救自己受了伤,但也不至于仇恨至这般吧!不过,很快李恪就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了,因为眼前最重要的莫过于芸儿是否能清醒,其他的只能等以后慢慢议了。
李恪坐在了床沿边,轻轻的执起蓝翎的手。突然,他感觉到手中的手指有细小的动作,李恪有些惊异,马上看向蓝翎,只见她的眼皮微微的动着。
“秋师父,芸儿,芸儿好像醒了!”李恪轻轻的把蓝翎的手放在了被子中,然后对着小厅大声呼喊着。
小厅中的人全部奔了过来,眼睛直盯着床上的人儿。
果然,蓝翎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李恪,“三……哥……哥……”声音虽有些细微,但还是一字不漏的飘进了李恪的耳中,直直的撞向他的心扉,直叫他的心中是莫名欢喜。
“芸儿,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李恪感觉二十几年来所有的快乐都不及此时的一分快乐,不觉就喜形于色,声音也颤抖着。
因为昏迷了许久,且一直没有怎么进食,蓝翎显得十分的虚弱,“三……哥……哥,我……睡……了……很……久……吗?”
“丫头,你已昏迷了三日,身体还是十分的虚弱,少说话,慢慢的进些东西,一切等恢复了体力再说。”秋枫上前一步,忍不住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师……父……”蓝翎看向自家师父,转而嘴角显显出淡淡的笑意。
秋枫忍不住扳起了脸孔,口气中有着些许责怪的意味,“丫头,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师父我老人家可不希望你再出点什么事了?好好休息,等养足了精神,任你讲个三天三夜,师父也不会再管你的。”
“好……”这次蓝翎倒是很乖的听从了秋枫的意见,没有再开口说话。
一群人都上前看了看蓝翎,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反正蓝翎已经醒了,想要来看她是来日方长。
一时间,房内只剩下了李恪与蓝翎,谁也没有打破这份宁静,开口说一句话。
李恪再次轻轻的执起蓝翎的右手,紧紧的捏着,生怕她会再次离他而去似得,直到蓝翎微微的皱起了双眉,他才感觉到自己过于鲁莽,捏疼了她。
“芸儿,对不起,三哥捏的太重了,弄疼你了吧?”李恪满脸的愧疚,急急的道歉。
蓝翎轻轻的摇了摇头,脸上展露出一个浅浅的的笑容。
忽然,李恪像是想起了什么,和蓝翎打了声招呼就急急的往外走去。
看着一直手忙脚乱的李恪,蓝翎的心中却甜如蜜糖,原来他也会为她这般惊慌失措,火急火燎的啊!这是不是就表示,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她了。蓝翎的嘴角再次露出一个笑容,这一刻三分病态七分娇羞,却也是美得动人心魄啊!
当晚,李恪亲自喂蓝翎进了些流食,因为她昏迷了几日,脾胃处于虚弱的状态,此时进些流食便于消化。
蓝翎的伤在一天天的恢复中,李恪的心情也跟着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10日后,秋枫让李恪解除了王府内的禁入令。
而这一禁令刚解除,高阳公主就第一个冲进了“吴王府”来。
姐妹两人一见面自是有说不完的知心话,倒是把李恪给挤兑了出去。
“芸儿,看来这次三哥是动了真心了,你就等着做我的三嫂吧!”高阳一想到,刚才李恪被她赶出去一副心有不甘又恨得不行的摸样,就忍不住打趣起蓝翎来。
经过了十几日的修养,蓝翎的伤已经好了很多,现在说话也没那么的累了,“高阳姐姐,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来打趣我。”
“好,好,好!我不打趣你了。芸儿,说实在的,这次也真够凶险的,要不是有你师父在的话,我都不敢想后果会是什么样。”想起蓝翎这次的受伤高阳还是心有余悸,有点后怕。
蓝翎用右手拉着高阳的手,安慰的说到,“高阳姐姐,事情不都过去了吗?你就不要多想了。”
“芸儿,我听说你是去向三哥示警才受的伤,那你肯定知道是谁要对三哥痛下杀手吧!”高阳突然又想起了这一茬,觉得还是有必要问清楚的。
蓝翎并不想隐瞒什么,再说了,李泰这次能对李恪下手,保不准下次还要来取李恪的性命,想起来这些就让她有些害怕,于是就实话实说了,“是魏王李泰。”
猛一听,高阳吓了一跳,震惊的无以复加,立刻站了起来,“什么?是四哥!”
蓝翎郑重的点了点头。
“芸儿,此事你暂时不要告诉三哥,我自有法子对付李泰。”高阳说的很郑重其事,眼中的凌厉一闪而过。心里忍不住思量着,李泰,你这次竟然不顾兄弟情意,对三哥暗下杀手,我高阳绝不会原谅你的。
蓝翎看见了高阳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心里忍不住打了寒颤,忍不住想到,帝王之家的人,还真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两人这一聊就是两个时辰,直到李恪端着药碗走了进来,高阳才起身告辞了。
李恪坐在了床边,端起药碗,拿起汤匙就要喂她,蓝翎忍不住一皱眉。虽然有李恪亲自喂她喝药是件幸福的事,但是这药本来就苦的很,现在还要这么一汤匙一汤匙的喝,那岂不是在受刑吗?前几日自己都是不能起身,只得劳动李恪了,如今自己能起身了,蓝翎就不想太麻烦他了。
“三哥哥,还是我自己来喝吧!”
李恪却迟迟没有把药碗交予蓝翎的手中,“芸儿,你受着伤,还是三哥来喂你吧!”
看着李恪手中那一汤匙棕褐色的药,蓝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为今之计只能实话实说了,“三哥哥,你这样一汤匙一汤匙的让我喝药,简直就是受刑吗?这药本来就很苦了,如果你让我一口气喝完它,也就苦那么一下下。三哥哥,你就让我自己喝吧!”
李恪实在拗不过她,只得把药碗放在了她的手中,蓝翎接过药碗一扬脖一口气就把药喝了下去。等不及把药碗递与李恪,就用受伤过的左手去拿盘子中的蜜饯来吃,那蜜饯刚拿到手中就掉落到了地上,蓝翎忍不住再试了一次,情况还是如此。于是,她用左手去拿刚才放下的药碗,可是药碗没有拿起来,倒是把它给打碎了。
这下,李恪也稍稍觉察出了有些不对劲,“芸儿,你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左手就是使不出气力来。三哥哥,我的左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突然之间蓝翎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李恪忙吩咐了下人去请秋枫,然后柔声安慰着,“芸儿,你先不要过于担心了,有可能是你这么长时间没用到它了,有些不习惯吧!等你师父来了,帮你看了再说吧!”
秋枫如风似得的就进入了房间,李恪忙起身让了位给他,只见秋枫凝神检查起蓝翎的左手来。
一会儿后,终于有了结论。
蓝翎的左手手臂被箭射断了经脉,原先的大夫们没有检查仔细就草草的为她上了药包扎了伤口,因没有及时救治,如今伤口都已结痂了,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恐怕是很难恢复了。
听了秋枫的话,众人的神情一下子都凝重了起来,气氛也变得压抑了。
李恪不死心的问道,“秋师父,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师父,师兄,大哥,二哥,三哥哥,你们其实不用太担心的,我的左手没用了,我还有右手啊!其实你们应该替我感到高兴才是,废了一只手,但我总算保住了命啊!”蓝翎忍不住安慰着大家,还自娱了一番。
可是她的话非但没有减轻周围的低气压,反而有愈演愈盛之势。
秋枫轻叹了一声,忽又想起了什么,“除非你找到神医华佗的后人,或许还有救。”
李恪原先的神情和大家一样是焦虑不安,听了秋枫的话,燃起了一丝希望,“秋师父,神医华佗的后人如今在何方,我立刻派人去请。”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罢了。”秋枫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神情满是落寞。
“我立刻进宫请父皇颁发一纸榜文,在全天下遍寻神医华佗的后人。”说完,李恪就离开了房间,直奔皇宫而去。
李恪一走,众人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在蓝翎的打发下,都离开了房间。
众人的身影一消失,蓝翎脸上的立刻起了变化,是哀伤,是不甘,更多的却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