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
看着渐渐长成玉树临风的弟弟,帝邪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辛追,你已经长大了。”
辛追愣了愣,脸上立刻泛起了撒娇的笑容:“王兄……”
帝邪走到了辛追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认真的问道:“辛追,再过些时候,你就要出发去冬繁了,王兄真有些舍不得你。”
辛追望着眼前从小就尊敬佩服的王兄,满是信赖:“王兄,辛追定不辜负王兄的期望,一定会替王兄拿下冬繁的。”
“不,王兄希望你能保护自己,更希望你能够幸福,所以,告诉王兄,你,心中可有中意的人?”帝邪一动不动的望入辛追那双坦诚的清眸中。
辛追收回目光,眼神有些闪烁,一个清雅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那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人,自己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爱慕着他。
他掩饰的笑了笑:“有,辛追有中意的人,那人就是青妍,辛追一定要娶她为妻。”
帝邪的心有了片刻松软,又带了些不舍:“青妍公主根本配不上你,也许王兄根本不应该让你去。”
“不,王兄,辛追是心甘情愿的。”是,是心甘情愿的,如果得不到心中所爱,那么娶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帝邪看了他片刻,话题跳跃到另一个问题:“对于澜陵,你有什么看法吗?你觉得王兄该怎么处置她?”
辛追怔了怔,但立刻就跟上了帝邪的节奏:“既然王兄仍然要与冬繁联姻,那么定是决定要留下她了,对吗?”
果然不愧是自己的亲弟弟,最了解自己的,恐怕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了。
“只是不知该让她以什么身份留下来。”
辛追想了片刻回道:“王兄,无论怎样,希望王兄不要伤害她,因为她是辛追唯一的朋友,辛追希望她能平安。”
“唯一的朋友?”帝邪的眸光闪了闪。
辛追笑了起来,将两人刚刚见面时的情景向帝邪说了一遍。
“当她说喜欢我,要和我做朋友时,吓了我一大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坦率的女孩儿呢?”辛追沉浸在回忆中,嘴角忍不住上翘。
帝邪看着辛追的表情,心中阵阵不悦,更加烦躁起来,他开始怀疑作出将澜陵留下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因为这个女人太能影响他人了,他甚至害怕自己会因为她而有所改变,因为她在有形无形中已经能够左右自己的情绪了,或许他该杀了她,免留后患!
然而,直到澜陵康复,已经是春末夏初了,帝邪却仍然没有下定决心将这需要免留后患的人给喀嚓掉,反而让她越活越滋润,让澜陵唯一不满的,只有这半软禁的现状和对廉苍的无能为力。
春暖花开,阳光明媚,又是一个好天气。澜陵自从被允许下床后,就再也安静不下来,整日都在王宫里四处乱逛,帝邪也从未下令限制她,只要她想去的地方,都没人敢拦,这是澜陵在不满之余,对帝邪一点点的感激。
沐浴着阳光,澜陵伸展着四肢,她今天决定去卧莲池,因为一大早就听小宫女兴奋的说,昨夜,卧莲池里的莲花竟然提前盛开了,非常的漂亮。
卧莲池紧连着清泉宫,每次去卧莲池,澜陵都会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清泉宫里探索,希望那倾城倾国的美男子能露露脸,让她能一堵芳容,可惜的是,每次都没有像帝邪说的那么容易看到,虽然他俩是近邻,但她到现在连夜莲的衣脚都没瞄见过。
再次经过清泉宫的时候,澜陵忍不住又往里探了探,唉,这样也许永远都看不到他吧,不如直接进去求见?这样会不会唐突了美人?
澜陵嗤笑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卧莲池,荷叶香伴随着隐隐的莲花盛开的淡然就这么扑鼻而来,澜陵闭上了眼睛,静静体味着这淡淡的提前到来夏意,嘴角向上弯了起来。
远处的爱莲亭中传来了阵阵奇怪的声音,打断了澜陵的享受,她睁开了清亮的双眸,循着声音走去,弯弯曲曲的水上回廊牵引着澜陵走向那雪纱飘舞的爱莲亭,仿佛池心一朵安然绽放的睡莲,爱莲亭在水上悄悄静立。
澜陵停住了脚步,她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见到了她一生都无法释怀的人。
亭中有两个人,一人背向她的方向坐着,另一人被他搂在怀中,面向他坐在他的腿上,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外衣已经半褪到了手肘,雪白的肌肤微微泛着粉嫩的光泽,漆夜般的双眸半垂着,完美的脸庞没有丝毫的表情,那张脸澜陵想用词语来形容,却觉得无论什么词句,都是对它的亵渎,太美,太清淡,太虚无,清媚、高贵,却又纯洁、悠远,让澜陵想到了莲,那人有莲的气质,却比莲更繁华,更神秘。
澜陵知道,那少年便是夜莲,是的,丝离被俘的夜莲王,此刻正屈辱的被另一人搂在怀中,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帝邪,他肆无忌惮的亲吻着夜莲的樱唇,夜莲却没有反抗的坐在他身前任他为所欲为,许久,帝邪的唇才从那美丽的双唇离开,滑到了耳际,再到雪白的颈项,夜莲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微微侧过了头,视线与站在亭外的澜陵的相交,竟然没有躲开,就这么直直的、冷冷的看着她,也没有任何推开那侵犯他的人的动作,就这么与澜陵对望。
澜陵愤怒了,此刻的夜莲让她想起了他六岁便被帝邪所俘,那么这十年他就是这么屈辱的活着的吗?一国之君,就这么被人当做娈童玩弄,他的心该是怎样的千疮百孔?帝邪,澜陵从没有这一刻这样恨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弱小的生命!她一直以为,既然是被俘的国君,即使屈辱,但无论如何,他应该有的待遇应该要给他吧,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不堪!
夜莲看着那双愤怒的美眸,眼瞳缩了缩,最后一抹冷笑出现在脸上,就这样直直的讽刺着澜陵,让澜陵惊讶之余竟有些不知所措,帝邪却发觉了夜莲的变化,从他的胸前抬起了头,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澜陵,一丝惊讶、一丝慌乱、一丝愤怒……复杂的情绪在那深藏不露的冰蓝双眼里仅仅一闪即逝,不悦出现在脸上。
“你在那里干什么?”他低沉的嗓音似乎有些不稳。
夜莲的视线从澜陵的身上收回,敏感的扑捉到了帝邪那瞬间的情绪,诧异的又将目光转到了澜陵的身上,若有所思,仅一刹那,绝美的、让人屏息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他优雅的从帝邪的身上站了起来,从容不迫的整理好衣衫,遮住了刚刚帝邪制造的吻痕。
澜陵却有些犹豫了,现在她的身份也如夜莲一样,自身都难保,又有什么资格去斥责帝邪呢?更何况,夜莲的态度……
“赏莲,听说卧莲池的莲花开了,所以过来看看。”澜陵决定先保留行动,她发觉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如果是以前,她定会冲动的奔上前去将夜莲给救下来,然后再给帝邪几耳光,但是现在,她越来越冷静了,因为她没有冲动的资格了。
“赏莲?没想到你竟与夜莲一样有雅兴。”他招了招手,仿佛刚刚亭内什么都没发生过,“过来看看夜莲的画。”
澜陵只犹豫了一秒,便走进了亭内,桌上放着笔墨纸砚、颜料以及一副画,画的正是莲,高洁出尘,迎风摇曳,脆弱却又坚强。
澜陵忍不住又瞥了夜莲一眼,他正出神的看着池内的莲花,仿佛她和帝邪根本就不存在,径自孤独的呆在自己的世界里。
“如何?”帝邪问道。
澜陵轻叹一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澜陵用周敦颐的《爱莲说》来暗暗鼓励夜莲,更责备了帝邪的“亵玩”,表现了自己的不满。
夜莲一怔,将飘渺的眼神放到了澜陵的身上,脸色复杂。
帝邪则面无表情的将画从桌上抽了出来,冷笑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哼!”
澜陵知道自己惹怒了帝邪,害怕他会迁怒夜莲,便转移了话题:“邪王知道‘四君子’么?”
帝邪再一次痛恨自己的失控,暗暗压下情绪道:“什么‘四君子’?”
澜陵暗自松了口气:“所谓的‘四君子’便是指梅、兰、竹、菊。梅,不畏严寒、经霜傲雪;兰,幽芳高洁、超凡脱俗;竹,高挑刚直,不屈不挠;菊,胸怀洒落,不随世俗。因此,四者被并称为‘四君子’。”
“照你刚才所讲,似乎这‘四君子’要变成‘五君子’才对。”夜莲突然出声,声音清越但不高昂,如夜莺轻啼,却又缓若清流,让人肺腑通透。
澜陵看着他,对于他的故意刁难并不觉得愤怒,反而饶有兴趣的观察起那双闪着恶意的如黑珍珠一般的美眸来,也正是这一点点的情绪,让澜陵觉得他还活着,并不似刚才,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
对于澜陵态度,帝邪不满的咳了一声,夜莲则倔强的撇开头去。
澜陵笑了起来:“莲,也是花中君子,坚贞傲然,表里如一,然莲之爱,同予者何人?”
夜莲的身体颤了颤,却硬是没有转过头来。
帝邪握紧了双拳,最后拂袖离去:“夜莲,今夜由你侍寝!”
澜陵大惊,看着愤然离去的帝邪感到深深的后悔,对夜莲充满了深深的歉意。
“对不起。”
夜莲也转过了身,同样望着远去的身影,轻声道:“早就习惯了。”
澜陵一怔,猛然望进那双眸内,满满的恨意与不甘,还有屈辱,以及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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