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景玉被拖走前的第一反应。
然而现在已是来不及。若是到了这个地步她景玉还猜不出谁是凶手,那么她就算是白活了一把年纪。
她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这个身世可怜的小姑娘竟然能够做出那么多可怕的事情来。
而且在自己面前,她从来都是个天真可爱的姑娘,虽然因为被父亲卖入花楼而变得有些寡言,可是在景玉的心里早就把这个丫头当作了自己的妹妹,她希望小丫头能够幸福,希望不再沉沦于过去的不堪。
然而,现在她保护的小丫头将会如何对待她呢?
出乎意料的,雀儿并没有对她怎么样,而是把她带到一间妓坊的密室给关了起来。
景玉看着眼前这个她完全陌生的雀儿,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雀儿,真的是你吗?”
雀儿的肩膀有丝轻微颤动,她背过身去,只道了一句:“姑娘,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停手,已是不可能!
就在景玉消失的一刻钟后,红姐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
她一路寻找这景玉的踪迹,一直找到景玉前一刻所在的树荫下,然后她发现所有脚印都不见了,一切可辨认的痕迹都消失了,她突然感到后背发寒,希望不是她所预料的那般。不然她没法像阁主交代。
现在她只有尽自己的最大可能,找出姑娘,护姑娘平安。
第二日,辰时。
贾府宅院。
贾府不愧为是明城首富之家,宅院内部到处是大片的池塘,由于时至初秋,池塘里的睡莲只剩下零星几朵,但是那娇嫩的花儿仍是十分的讨主人欢喜。
“珠儿,你身子不好,怎不去歇着呢?”
“屋子里闷,明珠想要出来透透气嘛。”明珠一见是自己的相公来了就立马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丈夫的怀里。
贾联顺手捞过自己的娇妻,为她略显微凉的手取暖,表情很是心疼。“你啊!这儿风大,多吹了不好。等会你可得乖乖回去。”
“明珠知道了,我的相公最最好了,对吧?”
贾联牢牢的锁她在怀里,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天的他似乎感到有些许的不安,好像怀中的人儿会随时消失一样。他想要就这样牢牢的锁住她,可是等会他还有事要出去,所以不能陪着这丫头了,他想该是他疑心过重了吧。
又过了半晌,贾联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让明珠早点回屋子里去,可别冻出病来才好,而他自己也出去办事了。
明珠的院子在东院的明珠阁,从大片的睡莲池走到明珠阁需要绕过贾母的院子,她想该是向自己的婆婆行个礼再走的。所以她命令侍女昭花随她一同前往去拜见自个的婆婆。
还没有来到贾母的院子,她突然听见一声细微的声响。出于好奇,她向那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好像是在西面,她如是想到。
孱弱的女子迈着细碎的步子朝着前路出发,她不知道的是她身后的侍女昭花早就已经不见踪影。
她仍是向着那细弱的声源处进发,一步,两步,三步,抓住了,原来是只小狗儿,雪白的绒毛打着微微的小卷儿,伸着贪婪的小舌头,舌尖一直舔着明珠的小手指。真是可爱,明珠怜惜的揉弄着这团小面粉球儿,不时的逗弄着它,发出咯咯的笑声。
“它是不是很可爱呀?”
明珠正向着侍女昭花炫耀这只可爱的小狗儿,却见半天没有动静。她疑惑的回过头来,却早已看不到昭花的踪影,她歪着个小脑袋,去哪了呢?样子简直是萌呆了,就像她怀里抱着的狗儿一样。
风吹过,桂树上的花儿落了一地,空气中飘着点浓郁的桂花香气。
突然明珠的身后走出一个人来,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个子不高,身材也有些瘦小,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裙装,步态闲闲,如同是在这贾府中散步一般。
等到近了,明珠才发现这女子的左脸是毁了的,那是一条深刻的疤痕,从眼角眉梢一直滑落至女子的下颚,本来生的一张艳丽的容貌此时却是显得有些狰狞。
只听见雀儿向她友好的说:“明珠小姐,您可是喜欢这狗儿?”
明珠爱抚的摸摸小狗儿。“当然喜欢,这个是你的吗?你是不是新来的伺候丫头呀?”
雀儿嬉笑了一下,随即道:“是啊,我是新来的。小姐若是喜欢,那这只雪球儿就是您的了。”
“原来,它叫雪球儿,真是个可爱的名字。唉?人呢?”再一抬头,哪里还有雀儿的身影。
不过明珠也并没有在意这些,她现在有雪球儿了,可没空去搭理那么多。
密室一角。
景玉已经被困在这里三日了,这三日里雀儿并没有再出现过,只是从暗格里总会塞些吃的进来,景玉明白雀儿其实并没有想要杀她的意思,她只是软禁了自己而已。
现在景玉正在努力研究要从何处逃脱出去,她勘察了很久,这密室似乎没有什么实质可以逃脱的地方存在。想她对机关暗道也算是精熟,可这个密室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这或许也是雀儿放心让她呆在这里的原因。
雀儿何时有如此大的能耐呢?想必背后必定有人相助。
正当景玉还在为逃不出密道苦恼之时,切不知外面又再次出了命案。
“珠儿,我的珠儿!”贾联抱着自己爱妻的尸体恸哭不已,发了疯似得呼喊,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他的珠儿,三日前还是好好的,可不知是怎么了,那日清晨后却突然发起了高烧,烧的是昏迷不醒,三日来他未曾歇息,一直在爱妻的床榻边守候。而如今她的珠儿却是再也回不来了,这让他如何能不伤心呢。
“联儿,你也别太难过了,珠儿她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啊!”贾母哀叹道,这是个好儿媳,可惜命儿不长。
“我不信,我不相信,快找昭花来,三日前我走后到底出了什么事?珠儿虽然身子弱,但也不至于如此。”贾联稍稍稳定了些情绪。
“李丁,还不快去找那丫头来。”老夫人到底也是精明人,一下子想到了些什么蹊跷。
“这,启禀老夫人,这些天并未看到过昭花,奴才原先还以为是明珠夫人让这丫头回去婆家处理些事情,因为夫人经常让昭花出去办事的,奴才这也是没想到。”
“还不快去城主府禀告亲家公,好些和亲家公说。顺便问问昭花的去向,想来她多半是遇害了。”
“奴才遵命。”
李丁来找城主大人的时候,明净磊还在怡芳楼听小姑娘唱曲,自从柳邑被暂且收押之后,明城主又撤销了封锁怡芳楼的命令,毕竟这城里还得靠这城内最大的妓院撑着不是。
因为明城主曲儿正听得高兴,所以在李丁求见的时候,他有些不高兴李丁的打断,但好歹是亲家那儿的人,也不能不召见。他刚搂着一个妓女星翠,星翠苗条的身体让他有点按捺不住。
师爷率先奉承道:“李丁你有什么事,就快点说来,别打扰大人的雅兴。”
李丁立马跪了下来:“大人,大人,明珠夫人去了。”
啪,是酒盏碎裂的声音。嘎吱,是椅背擦撞地板的声响。
明珠去了!他明净磊唯一的女儿,去了!
现在的明净磊是眼神冒火,目露凶光。他死死的揪住李丁的衣服领子,好像是要捏断李丁的脖子一般,发出野兽一样的凶光,这时可以从明净磊的眼睛中看到无数的火苗在乱窜,火势正旺,来不及扑灭。
然后明净磊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哑嗓音:“说,这是怎么回事?”
“大,大人,自从三日前夫人不知是何原因就发起了高烧,然后,然后,今日晌午,夫人去了。”
明净磊拿起一边的茶盏猛灌凉水,现在的他嘴唇干裂,喉头嘶哑,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终于回了些神,一把推开刚才还让他心神激荡的星翠,急切的向着贾府而去。
临走前,他对衙役吩咐,杀了她。星翠到死也不明白为何刚刚还一脸喜爱她身体的大人此时竟然成了夺命的阎王。
来到贾府,明净磊来不得停歇就立马向着明珠的房间飞奔而去。
当他看到女儿的尸体以及憔悴的女婿时,他再也忍不住了,落下了他这一生唯一的眼泪,这泪水是咸涩的,带着浓浓的苦味,如同他的心思,他懊悔,早该将女儿保护起来,自从那一次后他就应该小心警惕的,可他的女儿已经死了,他来不及了。
一想到自己前一刻还在花楼,享受着放荡人生,他就更加的埋怨自己。
然后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一幕出现了,明城里最大的人物,明城之主,竟然向着自己死去的女儿跪下,只见明净磊上身挺成了一条直线,上齿紧紧地咬住下唇,一下子屋子里原先悲切的气息变得更加的浓烈,和着窗外的桂花香气,桂子竟也有些难闻。
再然后一屋子的丫鬟、仆人都跪下了,夫人平时待人宽厚,大家都很喜欢她,现在夫人死了,也是她们没有看护好,理应下跪讨罚。
老夫人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样凝重到让人想要逃避的气氛,她的一句话率先打破了这沉重。
“亲家老爷,人死不能复生啊,您也别太过伤心了,现在重要的是查明明珠病重的真正原因,给珠儿讨个公道才好。”
明净磊还是没有说话,他仿佛成了一尊雕塑,久久沉浸在女儿已死的悲痛之中,难以自拔。
还是师爷回答了贾母的话语:“老夫人,您也知道我们城主是多么的爱护小姐,容不得别人有一丝的伤害的。眼下,还是让城主大人过了这个槛才好。”
“唉,但是老妇现在有一事不明,还需要师爷的帮助啊。”贾母顿了一下,看看明城主稍微稳定了一些。“不知这昭花丫头可是在三日前回来过?”
“昭花,这几日并没有回过城主府啊?老夫人此话怎讲?”
贾母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的了,她面朝城主道:“看来昭花已被奸人所杀,回不来了。这就说明珠儿是被人蓄意谋害的啊!”
明净磊的脑海突然出现了展总管给他看的字条,上面写着:柳邑不死,明珠陨落。
他的眼角又落下了懊悔的泪水,真的是自己的愚蠢害死了珠儿。今天似乎是明净磊这有生之年里情绪最不稳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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