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兰苑的楼道上传来了许多的脚步声和窸窸窣窣地衣裙摩擦声,这会子姑娘都在用晚膳。
一间间厢房灯火通明,“叩叩叩”从二姑娘房内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上官莲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铁勺心不在焉的搅着碗中的八宝粥,翠儿听到敲门声,连忙搁下手中的筷子,上前打开了门,见大姑娘领着翠嬷嬷等人,微怔了一下,下意识上前福了福身:“大姑娘。”
听到翠儿喊了一声大姑娘,上官莲搅拌的勺子停了下来,豁然起身,看向婉娘领着翠嬷嬷等婆子走了进来,脸上随即露出厌恶的表情,怒道:“你来做什么,你是来看我笑话?出去,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婉娘倒也没理会她,上前撩起簌簌垂落的珠帘,走了进来,朝上官莲冷然看去,厉色道:“二妹,你身为小妹见了姐姐不但不行礼,还下逐客令,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旁人会说姨娘没把你教好。”
这话算是撞到了枪口上了,先是三番四次害她丢尽了颜面,现在又欺负上门来了,一向娇生惯养的她哪里受得了这等委屈,却又不能对婉娘动手,气得顿时涨红了脸,“上官婉娘,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你这个扫把星,少拿大姐的身份来压我,从你害死爹爹那时,我就没把你当做大姐看待。”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始终是你大姐,是上官府的嫡长女,这个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婉娘目光一凛,冷声道。
上官莲被婉娘呛得脸都憋红了,当着这么多下人面前,似乎面子都不给她,拿着嫡女的身份来压她,心里气得咬牙切齿,身为庶女的她却不能顶嘴,更不能当着下人的面打婉娘,虽然以前她常欺负婉娘,但是现在婉娘有老太太撑腰,又拿出了嫡女的威严出来,想想之前的教训,只得咬牙隐忍了下来。
见上官莲被焉了下去,婉娘扫了眼屋内,淡声道:“祖奶奶屋里失窃了,凡是府里的姨娘、姑娘、下人都得搜房间,我是奉了祖奶奶的意思前来搜房间,其他妹妹的房间都搜了,只剩下二妹这屋没搜,还请二妹行个方便,让翠嬷嬷进去搜一搜。”
闻言,上官莲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言下之意是在怀疑她偷东西,本来就对婉娘有偏见,这会子她派人来搜她房间,更加觉得她是故意要针对她,绞着绣帕委屈的跺脚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偷了祖奶奶的东西?我没做,你凭什么污蔑我?不行,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走!找祖奶奶评理儿去。”说着,上前拉着婉娘往屋外扯。
“二妹,你激动什么劲儿?我又没说是你偷的,其他姑娘的房间都搜了,若不搜你这屋,恐怕其他姊妹又该有话要说,再说了!这事儿也是经祖奶奶同意的,清者自清,你又何必在意我带人来搜东西呢?”婉娘拉开了上官莲的手,手腕上烙印出几个指印,这二姑娘力气也太大了,看来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不过最后入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上官莲脸色满是愤恨的看着婉娘,听她这话意思,若不让她们搜,她岂不是做贼心虚?撇了撇嘴,“哼!好,你能耐,我没偷还怕你搜?你要搜就搜,搜完了给我滚出去。”
“多谢二妹体谅。”婉娘敛去脸上的笑容,对着翠嬷嬷点了点头,道,“有劳翠嬷嬷了。”
翠嬷嬷会意,领着身后随来的婆子进了屋内,翻起了东西来。
上官莲抱着双手,靠在柱子上,悠闲自在的抖着右腿,不屑的看向婉娘,冷哼道:“祖奶奶怎么会让你来搜房间?我看你是做贼的喊抓贼,指不定你屋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言语冷嘲热讽的。
婉娘直接朝她翻了个白眼,无视——
良久,翠嬷嬷从枕头套内取出一个香囊,由于帐内灯光昏暗,她没看清上面绣着什么,正想放回去,一阵风儿从窗外徐徐吹了进来,拂起了蚊帐,灯光照了进来,她手中的动作深深的停滞了下来,眸光微颤,上面竟然绣着一对交缠在一块的男女,脸顿时面红耳赤的,真没想到二姑娘这么小,竟然似藏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
“翠嬷嬷,可找到了什么?”
愣了好久,听到婉娘唤道,翠嬷嬷连忙将香囊放进腰袄内,板着个脸走了出来,看了眼上官莲,视线落在婉娘身上,摇了摇头道:“姑娘,没发现什么。”
婉娘看向翠嬷嬷脸色不大对劲,心里十有八九的料到了什么,对着上官莲道:“二妹,搜房间我也是奉命行事,你若是觉得不平的话,可以去找祖奶奶评理去。”说着,对着婆子们道,“我们走吧!可别搅了二妹的食欲。”
“是。”
婉娘带着翠嬷嬷等人出了西兰苑,穿过连着西兰苑和杏芸院的回廊,很快到了杏芸院。
进门的时候,遇到了正提着灯笼的徐先生从柳姨娘屋内走出。
徐先生是在管着内宅的钱物和客栈每月收钱的管事,是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人,陈管家则是料理上官府大大小小的日常琐事。
这会子他来柳姨娘房里做什么,没人知道,可婉娘却很清楚,这个徐先生原是老太太的表侄关系,跟柳姨娘是表兄妹关系,他们里应外合,从客栈每月收回来的钱抽了不少的油水。
婉娘恭敬地喊了一声:“徐先生。”
徐先生见大院门口站着的人是大姑娘,慌慌张张的将手中的银票塞进了腰袄里,上前恭敬福身道:“奴才见过大小姐。”
“先生不在帐房里忙着,怎么有空来找柳姨娘?”婉娘笑着问道。
徐先生看了眼婉娘,愣了一下,大姑娘旁日里从不过问他的事,今个怎么突然问起话来?莫非方才被她看到了银票?心里尽管不安的打着鼓儿,却还是装作很镇定的样子,“回姑娘的话,柳姨娘与奴才是表兄妹关系,家中出了点事,媳妇送了封信托柳姨娘交给奴才。”
“是吗?”
鬼扯,他家就离这不到八百米远,直接上门说事儿,用得着送信来吗?
听大姑娘的口气略带质疑,徐先生连忙道:“时候也不早了,奴才也该回去了。”
“是,先生一路好走,把钱收好了。”
婉娘这话一出,那徐先生一个踉跄差点儿摔了,若不是路过的小厮扶住,他必摔个狗趴,抬起长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余光睨了眼往柳姨娘厢房走去的婉娘,他皱起眉头,当真是被她看到了那些银票?看来日后办事得小心谨慎点才是啊!他加紧了脚步,深怕大姑娘质问那些银票的来源。
翠嬷嬷紧随在婉娘身后,细细的打量着她一番,大姑娘果真是脱胎换骨了,旁日里最没出息的姑娘最属大姑娘了,方才搜姑娘房间时,被姑娘们夹枪带棒的痛骂了一通,她却一句话把姑娘们焉了下去,难道咸鱼也能翻身?
婉娘停下脚步,伸手敲打着门三声“叩叩叩”
良久,门缓缓的敞开了,开门的正是受罚的姚妈妈,她怨恨的瞪向婉娘,口气不是很友好道:“姨娘在用晚膳,姑娘明儿再来吧!”
见姚妈妈要合上门,婉娘伸手一把推开了门扇,不顾姚妈妈的阻拦走了进去,对着正在吃饭的柳姨娘道:“柳姨娘,你身为姨娘就该有姨娘的样子,怎么?见了我,姨娘是不是该行了礼?”
这话一出,差点没把柳姨娘给呛到,“砰”地一声,猛地将手中的婉狠狠的搁在桌案上,豁然起身,食指瑟瑟发抖的指着婉娘的鼻子,杀气腾腾道:“反了你了是不是?竟然敢让我向你行礼,这礼你吃得消吗?你也配吗?”
婉娘目光冷了下来,冷笑道:“如何吃不消,又如何不配?姨娘,你莫要忘记,我是上官府的大小姐,身为姨娘的你,就该向我行礼!”她转眼看向翠嬷嬷,沉吟道,“翠嬷嬷,我可有说错?”
翠嬷嬷微微一愣,看了眼柳姨娘上气不接下气,转眼又看向婉娘,低头应道:“按照上官府的规矩,姨娘确实是要向大姑娘行礼。”
柳姨娘整个人就愣在了那,这话像是给她当头来了一棒,自从老爷过世后,除了老太太,上官府上上下下都得看她的脸色,把自己当成了上官府明堂正道的主子,忘了婉娘才是她的主子。可是要她向婉娘行礼,她做不到,也办不到。
见柳姨娘不肯行礼,婉娘倒也没再说什么,笑着道:“也罢,同住一个屋檐下,何必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呢?”说着,她坐在了软垫上,对着翠嬷嬷沉声道,“给我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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