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昨天才玩了个通宵,今天又开局了,这次是丰尚文,木子寓,紫罗和罗羽,也不知这木子寓是不是经常就赌钱,除了刚开始的几次输给丰尚文之外,后面可就没见着他输过,搞得丰尚文郁闷的很,本来还想狠狠的宰他一顿。
“八万”紫罗叫道。
“碰”丰尚文叫道。
“等等,我胡了”木子寓说道。
“你胡什么?”罗羽问道。
“清一色,对对胡”木子寓骄傲的说道“给钱,给钱”
“呸!”丰尚文和其余二人不平的把钱掏出来“你有那么多钱还要赢我们这些穷人的钱”
“尚文此话差矣……”
还未等木子寓摇头晃脑的说出一堆强词夺理的歪理,文三过来说道“少爷,君公子来了,似乎有急事”
“急事?我们这还有三圈,等一下行不行?”
“不行!”文三还未出口,君长风就闯了过来急道“此事一刻不能等”
丰尚文和木子寓都愣了,什么样的急事居然让长风这般着急,以至于是失了君子风度?其余个人见这情况也只好散了。
待人散了,君长风急忙问道“风姑娘在哪里?”
“嗯?你找她有事?”丰尚文十分奇怪,君长风怎么没头没尾的突然要找风倾月!
“急事,非常急,尚文可否想点办法?”
“长风别急,总得要把事情说清楚”木子寓劝道。
“铭大侠性命垂危,临终的心愿是希望能再见风姑娘一面”君长风说道“我也只风姑娘是尚文的未婚妻,这种请求未免强人所难,但是,尚文念在铭大侠一片赤诚,命悬一线的份上……”
“命悬一线?铭宇剑武功高强,何人能伤他如此之重?”
君长风看了一眼丰尚文似有难言之隐,犹豫了一下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尚文速速请风姑娘过来,我已经将铭大侠安置在了有因客栈天字一号房,要尽快”
“我知道了,长风先去,我这就去找倾月过来”丰尚文此话刚落,文三已经牵了马过来。
“我和长风一起去,尚文随后再来”木子寓知道自己若在尚文或有不便,因为提出自己也先行离开。
铭宇剑武功,内力是很等高明,除非暗算偷袭用毒,否则世上何人能伤他致死,是谁人跟他有如此大的深仇大恨?为什么长风对于此事欲言又止,难不成此中情由真的这般难以启齿?
当风倾月见到铭宇剑的时候,铭宇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形容枯槁,不住的咳嗽。往日英俊潇洒的偏偏侠客,如今这副病容,让人好生扼腕心疼。
风倾月挨个跟君长风和木子寓打了打招呼,便顺势坐在床边,笑道“铭大侠好久不见啊”语气生硬的让风倾月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风倾月说完,将手搭在铭宇剑的脉搏上,脉搏若有若无已是无药可治,内伤颇重,应该是身后中章,同时体内九天夺命毒已攻心,他,真的挨过今天都是奢望。
君长风,木子寓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离开,留给二人单独的时间。
“怎么伤的这么重?”静默许久,风倾月问道。
“能再见风姑娘一面真好”铭宇剑笑道“这最后的时间……咳咳……这最后的时间总算是圆了最后一点心愿”
“是谁?是谁把你上的这么重?”
铭宇剑摇摇头笑道“是谁不重要,风姑娘也不用太介意,伤我之人本也是可怜之人,此事攸关那人名誉,他也是逼不得已,无可奈何”
“到此时你还为杀你的人说话,既受内伤,又中剧毒,九天夺命这种毒怎么会有药可解,此人居心之毒,可见一般”风倾月见铭宇剑实在不愿再提起也只好说道“也罢,既如此,你不愿说,我也就不追问了”
滴滴滴,窗户上的雪融化后的雪水滴在地上的声音预示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风姑娘可还记得当日荷花园中向铭某问的那个问题”
“那是倾月任性之语,铭大侠……”风倾月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宇剑这般放在心上让倾月好生惭愧”
“铭某一直以为自古以来的纲常伦理绝不可废,本以为儿女情长之事终究容易淡忘,直到这许多的时日姑娘的音容相貌却愈加清晰,不可磨灭才知道……终究世间还是有人可以应承姑娘的要求,终究铭某自视过高,错过了”若那一天就能明白,不必等到生死关头才豁然开朗,明白那些什么三妻四妾,无后为大,纲常伦理都不过是虚无,抛之又如何?那么或许久不会错过,铭宇剑心里想着,说道“铭某不及丰大人洞悉世事”
风倾月万万想不到,自己的一句竟让他耿耿于怀这么久,那一日的一问不过是基于对这世道的嘲讽,是对这世界不甘的呐喊,自己也是明知这世间不会有人能许下那般的承诺,才敢问他,没想到一句话,让他念念不忘,深深自责这么久的日子。铭宇剑呐铭宇剑,你怎的就如此善良?想至此处,风倾月心中深深愧疚,想起自己当日对着镜子许下承诺,自己和自己一生,若自己不是过分任性,不当众提出那般让人为难的请求,单是言明二人只是没有感觉,那么就不会让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
“怎么会是你的错,怎么会是你的错?这世间根本不会有人能许下那样的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来不过是奢望而已!为何你就真的这般执着,这般为我所想,我宁肯你现在是怨我,恼我当众与你难堪,提出那不合情理,罔顾纲常的请求”一时的情绪失控,风倾月不禁说道。
“风姑娘……”铭宇剑一时之间不能明白风倾月此话所指为何,不知该如何相劝。
“这世间,风倾月,丰尚文本就一人,何来白头之约?”风倾月说道“倾月早知此间无可托之人,才会特意为难,是倾月任性,让宇剑自责至今”
许是此话太过惊世骇俗,铭宇剑一时激动,牵动身上的伤和毒,咳嗽不止。风倾月连忙为他顺气,过了许久,铭宇剑才能平稳呼吸。
铭宇剑注视着风倾月良久,罢了罢了,人到了快死的时候还会有什么看不透,理解不了的呢?生死之际,铭宇剑对世事的看法就愈加通透明白,愈加不想追究,金钱财富,名誉地位被对他而言就不值一钱,只是脑中根深蒂固的某些想法自己一直执着,而如今这些执着又算的了什么呢?
为何人非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风姑娘心中就没有一个良人?”见风倾月不回答,铭宇剑说道“若知姑娘能幸福,铭某心中便无憾了”
“嗯”风倾月轻轻点头“从前不知,可是后来有一次心中温暖异常,到那时,方才知自己心中所想”其实这番话只是为了安慰铭宇剑,纵使风倾月心中真有那人,她也不会轻易放纵自己,那一刻的温暖,她一直深深的收藏在心里,放在梦里回忆,却不敢在现实中奢求。
“听闻丰大人有文帝之称,想不到这文帝竟然是个娇弱的女子,素闻文帝乐艺无双,不知铭某能否有这样的荣幸能一赏”
风倾月手一挥,内力随之而动,窗外积雪融化略带湿气的一片树叶挣扎着从树上飞下,然后飘飘的落入风倾月的手中,内力之精湛,高深,不下当今武林的任何一人。
铭宇剑了然的一笑,一切复杂的情绪顿时化为一片澄明“当初铭某败在姑娘的手下,铭某或有不服,现在……咳咳……铭某死前能得姑娘坦诚相待,死而无憾”
听闻此话,一阵苦涩在心头慢慢弥漫开来,风倾月将叶子放入唇边,轻轻吹奏,乐声缓缓而来,不疾不徐,不悲凉不苍茫,这般的将人带入一片宁静的圣地,君长风和木子寓在外听见也是顿感心内清明。
一曲毕,铭宇剑将君长风和木子寓叫进来,风倾月放下手中的叶子,看向木子寓,叹了口气,掩了一切端倪将一切的期待尽厢深藏于心,濒临死亡的人心眼已开,看一切自是比常人更加敏锐,是以风倾月的一切,乃至木子寓眼光对风倾月的追随,铭宇剑都看在眼里。
此时,豆大的汗珠涔涔流出,铭宇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三人都担心的看着他。铭宇剑却轻松的一笑,说道“长风替我送送风姑娘,铭某不想让姑娘见到铭某死前不堪的样子”铭宇剑都这么说了,风倾月也不愿违背他的意愿,只好跟着长风离去。
“从宫府和风姑娘分开至今日,期间铭某也遇到许多美貌女子”
“如铭大侠这般的英雄豪杰,想必姑娘的绣花小绢是收到手软吧”木子寓说道。
“铭某游历许久,虽不乏佳人相邀,也曾极力赴约,试图觅得一贤妻,努力与之培养感情,却终未果”铭宇剑此时虽是微笑,但是说话声音的急促,不均匀始终无法和他平和的表情相匹配“那日铭某以为就此殒命之时,一念之间闪过的……”此语不说,两人也知道指的是风倾月,铭宇剑顿了顿说道“那日幸而遇到了长风相救,也就那时,方知若非心中所想,即使得到美人三千,家中妻妾成群,也非幸事,只是枉然”
“铭大侠此话……”木子寓本想问铭宇剑此话何意,不料铭宇剑说完,连续不止的咳嗽后竟去了,木子寓将铭宇剑平放在床上,盖好被子。铭宇剑在江湖之中声名极高,君家堡是替武林盟主处理事务的地方,稍后将他交给长风,便能带铭宇剑的遗体回故土了。
“长风,宇剑是如何受伤的?”
“此事说来……”
“你少拿说来话长这种话来打发我,既然说来话长,你就长话短说,要不然咱们就找个地方坐下好好的说”
“风姑娘莫要逼在下”
“到底怎么回事?”风倾月声声逼问,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难道要我拿武林盟主的令牌你才肯说吗?”
“此事事关一个女子的声誉,在下答应了铭大侠不外漏一句,还请风姑娘见谅”
“女子声誉,是一个女人?”风倾月继续追问“是谁?”
“风姑娘不要再问了”君长风在风倾月的步步紧逼之下,连连后退。
“长风”这时木子寓追出来说道“铭大侠去了”君长风浑身一颤,然后对风倾月说道“风姑娘铭大侠的身后事要紧,在下先行一步”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风倾月问道。
“倾月是指铭大侠的伤”
风倾月太过在乎铭宇剑的伤,一时间竟没注意到木子寓对她改了称呼。
“倾月何必苦苦追问?”木子寓说道“铭大侠不说,自有铭大侠的理由,倾月这般执着所为何?”
“他这般善良,那个人却,却下了如此重的毒手,子寓就能任此人逍遥于外?”
“详细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知道的只有长风和铭大侠,如今铭大侠已去,长风的性子,若是答应不说,哪怕是拿到驾到脖子上也不会说的”看长风的表情,只怕此事与倾月或多或少也有些许关联,木子寓心中猜想。
其实事情与木子寓所想也所差不多,那日铭宇剑路过破庙见一女子疼痛难忍,旁边放了一碗药,仔细检查之下,发现竟然是堕胎药,走近之时发现这名女子竟然是魔教的火凤凰,一则火凤凰与风倾月姐妹相称,二则该女子实在是痛苦万分难受的紧,铭宇剑于心不忍是以留下多番照顾,火凤凰醒后刚刚堕胎浑身无力,精力耗损极大,两人相处倒也相安无事,可是几日后,铭宇剑刚刚吃完稀粥便觉气息不对,九天夺命是何等剧毒,沾喉索命,火凤凰说道“你即知我的秘密,我就决不能让你活着离开”说罢,火凤凰又在铭宇剑逃离之时,在其背后补了一掌,若非君长风路过,打退火凤凰,迅速将家传机理丸给铭宇剑服下,只怕铭宇剑当场身亡。铭宇剑以为火凤凰未婚堕胎,是怕自己将此事宣扬出去所以痛下杀手,女子声誉比命重要,所以认定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任凭风倾月如何追问也不肯说出,再者自己救火凤凰也是念着一份风倾月的面子,所以也不欲令风倾月内疚。然则,魔教火凤凰流连男色之地,江湖中人人知晓,只有如铭宇剑、君长风此类的君子才会往女子贞洁方面想去,那日火凤凰本想加害风倾月,谁料加害不成,自己居然被韩三军侮辱,更想不到的是一夜之后,居然怀了身孕,火凤凰此人对韩三军是极其厌恶,决计不肯生下韩三军的孩子,所以背着韩三军将孩子打掉,杀铭宇剑也不是为了什么女子声誉,而是此事决不能让门主知道,梵天门门主绝不容许背叛,更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怀有别人的孩子,所以为了留在门主身边,她一定要杀死铭宇剑,决不能让第三人知道此事,却不想君长风误打误撞的闯了进来,让事情节外生枝。
风倾月见真的问不出什么,也只好罢了。
几日后,铭宇剑的祭礼开始,许许多多的江湖中人闻声而来,灵堂之上与其说是伤感,不如说是热闹,看着这陌生的热闹,丰尚文想起了自己在秋实山上之时,宋秋实在自己妻子与女儿的墓碑之前的话。
那天是宋秋实妻子和女儿的忌日。
那天宋秋实说他的妻子死时四十二岁,女儿死时八十三岁,他自己多少岁自己也记不清了,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女婿一天天的在自己的面前变老,死去,忍受着死亡慢慢临近毫无遮掩触目惊心的真实,女儿的容貌一天天老去,记忆一点点的下降,眼睛也越来越看不清楚,到最后的生活不能自理,然后在病痛中气息慢慢消失。那时,宋秋实将孙女送下了山,而那时孙儿已经六十有二,曾孙女也嫁做人妇多年。
那天风倾月问宋秋实为何将自己的亲人送下山,宋秋实说,因为人一生下来结局便已注定,无论年岁多少终究要面对死亡。这一点其实他早已参透,但是即便如此,身临其境之人也不能免去痛苦,而更痛苦的是面对着他的自己的子孙后代,所以与其如此,不如放了大家。宋秋实此后再也没见过自己的曾孙儿孙女,也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后代,亦或者这些人在哪里生活,过的如何。
那天宋秋实还说,人最重要的是学会宽恕,只有宽恕才是解救之道,但是就如面对死亡一样,未曾恨过,不曾真正身临其中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宽恕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牺牲,又是要面对多大的痛苦的。
宽恕和死亡,铭宇剑的心真可比拟天地之宽,从不埋怨他人,宽恕杀害自己的人,饶是自己都替他不平,想为他报仇,而他临死之时,居然就那么轻易的放过了。
风倾月看着满目的白色,万没想到其实宋秋实的每一句都是有所发,有所指,许久之后,当风倾月真的明白之时,回想起今日之事,回想起铭宇剑,宋秋实,真真的痛,那一刻才真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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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这个标题出现,便有一个丰尚文生命中重要的人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