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尹珊的记忆,再加上薛煜城的叙述勉强能拼凑出当年真实情况。自然还是会有遗漏的,不可能面面俱到。
比方说,戴维·贝利奥夫为薛煜城做的所有事情,薛煜城到现在都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戴维有出手帮他。
至于是不是杨雨晴请动了他,他没兴趣知道。
从汹涌着潮水般的记忆中抽身而退,回归现实。薛煜城一讲完,顿时就变成了冷场的氛围。
尹珊愣愣的坐在沙发上,端正的坐姿,一动不动,小脑袋瓜高速运转。间或轻微不可见的眨一下眼睫毛。
一下子接收这么多信息,脑袋转的像浆糊似的,怎么都转不开。还有啊!自己一直不敢直视的记忆全都明朗化,充斥在脑海里,脑袋都要炸开了。
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接话。
薛煜城则陷入沉默中,一言不发,倚在沙发上,失神失得厉害。
第一次将最狼狈的自己,最无力的自己摊给别人看,到底还是有心理障碍。如果那人不是尹珊,他根本没有勇气说出来。
尹珊想完心事回过神来,薛煜城维持一言不发失神的状态已经很久,眼神没有焦距的盯着茶几发呆。
这样落寞的薛煜城叫尹珊很心疼,胸口闷闷的。因为她的坚持,勾起他不好的往事,惹得他如此不开心。
是她不好,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眼前这个男人。
只知道他有强势的一面,强大如神明般的存在。却忘记了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忍不住抬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想引起他的注意。和她说说话好不好,别想以前的事了。
薛煜城从落寞中惊醒,右手潜意识的扣住尹珊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继而反应过来,这样会弄疼尹珊,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只是松了些,丝毫没有放开的迹象。
对尹珊她一向没有太多的安全感。总担心会失去,失去他此生唯一的温暖。
“煜城,对不起!”
注意到尹珊眼里的歉意,薛煜城脸上的神色马上和缓了。掩饰掉内心真实的情绪。这一直是他的强项,喜怒不形于色,只要他愿意,不会让任何人窥探到他的内心世界。
轻柔的将她揽进怀里,安慰道:“没关系的尹珊,说出来了,心里反而舒坦很多。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是需要你这样小心翼翼地,尹珊,你要知道,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
那么,你呢?不管我以前做了什么,你是不是也都会原谅我?
尹珊一瞬间湿了眼,刚刚薛煜城讲那些悲伤的过往时,她没哭!想起自己亲身经历的那段惨痛记忆,她没有哭。
现在,薛煜城这句话却让她红了眼,百爪挠心般难受,隐隐的一阵阵的疼,不可遏制。
“煜城,你不要这个样子!”
她不值得他对她这样好。明明她带给他的只有伤害,只有怨怼。不值得他这样无条件的原谅。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呢?”薛煜城抵着她的额头,如情人间的呢喃一样,淡笑着询问。
做足了诱惑的姿态,成心诱拐她入局,不留后路。从他下定决心要坦诚相待那一刻起,尹珊所有的后路都会被他斩断。
他这个样子,尹珊很不适应。招架不住的低眸,不敢直视他。脸红红的推了推他,想拉开一些距离。
这男人,一天不耍她,他会死啊!
“嗯?”薛煜城威胁轻哼一声,不允许她逃避话题,非要她回答不可,大手存了力捏着她的腰,逼她与自己直视。
几句话的功夫,他的本性暴露无遗。
尹珊后悔了,她为什么要同情心泛滥,又对他心软。薛煜城那家伙根本就是个专制独裁主义者。别看他柔声相对,其实字字强权。
尹珊认输道:“我错了还不成!”
她以后一定改,做什么之前一定动动脑子,不把自己搭进去。
“不成!”不满意她的答案,薛煜城一口否决干净,脸色黑了。该死的,他就想她表个态,真有这样难。
“尹珊,我对你不好吗?你这样不情愿。”尹珊的不招架,是他心里最痛的地方。他把自己摊给她看,对她敞开心扉,她却不肯回应。
总是这样,说不高兴就不高兴,甩脸色给她看。尹珊无奈的摇摇头,双手作乱着去蹂躏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一定不控制力道,存心要掐疼他。
扯扯扯,乖啦,别冷着一张脸,冷得快掉冰渣子了。
揉揉揉,揉平他眼角眉梢,真是的,动不动就拧眉,小心长皱纹,会显老的。
一边折腾一边还念念有词:“说你是冰块脸,你还不承认,动不动就甩脸色给谁看,小心面部抽经啊你!”
薛煜城难的没阻止她,任由他折腾。久久之后,直到尹珊心虚的自己松开。他才缓缓开了口,丝丝入扣:“我可以理解你,你这是在欺负我吗?”
长本事了啊!敢这样对他,上次他的惩罚看来太轻了,没起到震慑效果。
尹珊慌乱的解释:“没有,好不好!你——”
一个“你”字还没说清楚,薛煜城先下手为强。调侃道:“既然你喜欢欺负我,我一定满足你的愿望,你说怎么样?”
“唉!”尹珊惊呼一声,小身子怔了一下。胡乱的推着他,想把他推开。
奈何手脚都受到束缚,处于不利位置,根本推不动他。此路行不通,她只好想别的法子。大眼睛转而转,思索着。猛然冒出一句:“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就肯放过李博林了,不是发了狠话要他身败名裂吗?”
学长,表要怪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拿你当挡箭牌的。我当时脑残来着,脑子转不开,只想到了这个话题,只好拿这个来转移一下薛煜城的注意力。
薛煜城看了一眼,尹珊抓着他衣领上的双手,再望一眼她清澈的双眸,单纯的可爱,一眼看到她心底在想什么。
嘴角扬起一抹戏虐的笑意。尹珊真是只纸老虎,太不中用了,他不过吓她一吓,瞧她惊慌的。
“不许转移话题!”沉声命令道。
“不要,我就要知道。你快说!”谁说胡搅蛮缠不是尹珊的强项,这种事,女孩子一般无师自通。
薛煜城俯下身子,贴到她耳垂旁,轻声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尹珊当然不肯,怎么可以这样无耻。薛煜城太过分了,就会欺负她。一番眼神交锋下来,尹珊乖乖败下阵来,不情不愿的在他脸颊上贴了贴,勉强算作亲了。
然后催促道:“快说!”其实她更想说,你能不能起来一下。
不过,她很清楚,薛煜城绝对不会答应她这个要求的,所以死心吧!
“本少爷不和他一般计较难道不行吗?”
“你会这样好心?”尹珊明显不相信的瞟他一眼,鬼都不信他的话,薛煜城那家伙腹黑的要死。
她那是什么眼神吗?这样不相信他,还表现的如此明显,欠调教是吧!
冷了脸,挑起她的下巴,咬住她的唇,用了力,不消片刻,渗出血来,他存心要她疼。
当年,他之所以放过李博林,是因为他觉着李博林付出的代价总够了。李博林还算是有点良心的,他对尹珊还不错。知道尹珊出事了,开车急急赶过去,连命都搭上了,他险些死掉,再也醒不过来。
辗转深入,血腥味在彼此口中淡淡的渗开。尹珊快喘不过气来时,薛煜城才放过她。抬眸深深凝望她一眼,给出答案:“李博林出车祸的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你猜的没错,他就是因为你出的车祸。我看在他快死的份上,勉强就不追究他的罪过了!”
李博林当时伤得不比他轻,他是脑部受了重创,缝了九针,昏迷大半个月才醒。勉强捡回一条命。之后去芝加哥调养了两年时间,身体才恢复过来。
尹珊傻傻的看着他,不说话。薛煜城好笑的看她一眼。半抱起她,以手臂为枕,换个舒服的姿势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尹珊很自觉的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配合着抬手勾着他的脖子。每次她很乖的时候,薛煜城都比较好说话。
所以,她现在学聪明了,不抵抗!以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她知道薛煜城的话还没说完。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没有容人之度。”他是怕尹珊有一天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会怪罪他,李博林都那样惨了,他还紧追着不放手。
“可是——”薛煜城突然话锋一转,带着丝淡淡的忧伤,承认道:“我现在发现,我就是个小气的人。对你,我没有办法大度,我没有办法容忍你眼里有别的人,你对别人笑,你关心别人,你会为了其他人和我生气。我不想你眼里容得下别的人,尹珊,你告诉我,我现在要怎么办?”
她是他的全部吗?尹珊瞪大了眼看着他,她可以理解为,薛煜城这是在对她示弱。告诉她,他中毒了,而这种毒只有她可以解,要她去救他,是吗?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那句话叫做:我曾爱你如生命!
莫名的有了感触,之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意再一次袭来。这一次,尹珊彻彻底底的被击中了泪点。
用力的抱紧薛煜城,埋首他怀里,渐渐哭出声来。薛煜城的示弱想要传递给她无非是要她安心。告诉她,他是认真的。
而尹珊,永远都不会成为输的一方。因为他已经率先认输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尹珊哽咽着说了很多的对不起,为自己的自私,为自己曾经对他造成的伤害。
薛煜城眼中难掩失落,用力的抱紧他。他想要的不是对不起,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尹珊的心意。
他的心意传达到了,那么尹珊的心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