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花绚烂下,只是几年寂寞的思念,心早已在四年的风尘中被撕裂。墨潇崖抚着床上女子的面庞,喃喃道:“阿碧,阿碧!”。
床上睡梦中的女孩子眉头皱了皱,他跳下水救出奄奄一息的幽碧,只是疑惑什么时候她不识水性了,给昏迷的她服下了安神药,这么做,只是想多看这个女子几眼,只怕醒来后她又要消失了。
一想到四年前苍白的月光下她冷漠的脸,和她手中那把划过他胸膛滴着血斩断所有誓言的匕首,墨潇崖的心就隐隐作痛。
“嗯!”幽碧觉到面颊上痒痒的很不舒服,随手扫开脸上的‘东西’意识渐渐苏醒过来。
幽碧吃惊的睁开眼,坐起身来,看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身衣服,又看见坐在自己床头的墨潇崖,攥着拳头面红耳赤恼火道:“你这个混蛋把我弄到哪里了?”
“衣服是下人帮你换的,我已经告诉你的朋友们,说你随后会赶到,让他们先行一步了。”
墨潇崖认真的看着灯下人的脸道:“你怎么会和那些剑仙扯上关系,幽冥教不是一向都和修仙门派势不两立吗?”
“什么幽冥教不幽冥教?!我的衣服是随便换的吗?谁让你....谁允许你......”幽碧气愤道,虽然说她是个色女,见到这样的男人应该花痴才对,可这人就偏偏招惹了她,把她张牙舞爪的一面勾了出来。
“混蛋!卑鄙!我要去找我朋友。”说着,幽碧就跳下床,费劲的穿上鞋子嘴里还骂骂咧咧道:“靠,这一群人也太不够意思了,我不见了也不来关心一下,把我一人丢下去修仙!”
“阿碧!”后面的男子声音暗沉:“外面下雨了,明日,带你拜祭过你父母的坟墓后,我一定送你走!”
幽碧看向窗外,外面果真雷声隆隆,倾盆大雨哗啦啦的流过屋檐,形成一道水帘,该死,六月的天,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我父母?”幽碧脸色有些吃惊,心想:“(完了完了,身体的主人乱七八糟的事终于纠缠来了。)”
抬眸望向潇崖:“那你是谁?你是我哥哥?”
幽碧话音刚落,突然被墨潇崖伸臂紧紧的抱住,感觉他好像要用两条有力的臂膀把她勒死怀中一样,顿时浑身僵硬,惊的说不出话来。
“阿碧!‘忘红尘’让你忘记我了,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了都无所谓!如果不忘,你还会恨我,是不是!?”墨潇崖的声音苦涩又哽咽,手指插入幽碧的脑后的头发中,紧紧的把她环抱在怀里。
“我,我,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恨你?!”幽碧脸都被憋红了,断断续续道,被美男抱着,还是让她的色心小小的起了一下下。
墨潇崖突然松开她,看着灯下的女子,晕黄的光给她身上镀上了道淡淡的光辉,灯下的女子眉眼如画,纯净灵动一若当年,她不能说比他见过的一些女子更美,却是最让他眷恋。
低头看向她的双眸,一双手紧紧的扣住她的双肩道:“老天既然让你回来了,过去的一切都让它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重新开始!”
幽碧看着男子精致英俊的容颜,有些发怔了,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关键时刻就是喜欢掉链子。
墨潇崖叹息着把她揽入怀中轻轻道:“想好了再给我个答复好吗?阿碧,阿碧,我等这刻等了四年。”
第二天清晨,幽碧才看见自己竟穿着一袭白色的百蝶长裙,领口绣着红色欲滴的繁复花朵,“真麻烦,剪刀!”幽碧对着服侍的女侍叫道。
“姑娘要做什么呢?”碧色衣衫的小丫头问道。
“裙子好长,真麻烦,行动不便,喏!袖子也长了,都要剪掉!”幽碧比划着尺寸。
“可是姑娘家,又不是烟花女子,怎么能露出身体呢!”小丫鬟拿着剪刀迟疑道。
“管他什么呢!六月耶!不热死也闷死了,况且又不是什么大家小姐,看我们菱纱穿的不也很凉快!”幽碧自顾自的说道,又催小丫头道:“快动手啊!”
“哧拉”衣裙布落,露出光裸的小臂和小腿,“很凉快,不错,不错!”幽碧赞道,穿上从幽冥教走时带的靴子,白衣胜雪,衣袂飘扬,倒也干净利落。
“走吗?”潇崖进门,看到焕然一新的幽碧,仔细打量起来。
“看什么看,我没穿衣服吗?”幽碧对上他呆滞的眼神。
“呵!”潇崖不由得笑出声来:“阿碧,你变了。现在的你身上有种叫‘光明’的东西,能够温暖别人,让人看见希望,不像过去的你!”
“过去的我?怎样?”幽碧颇感兴趣的问道。
“没什么?走吧!”墨潇崖说道。
“这是什么?我的那匹‘黑仔’!?”屋外,幽碧看着那匹黑色的骏马惊呼道,她怎么忘记这匹吊马把她摔的屁股八瓣,然后扔她在青鸾峰下绝尘而去的情形。
墨潇崖微笑,不置可否,看向幽碧的眼中满是爱意:“它来找我的,它来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逃出了幽冥教!”
幽碧的脸腾的下红了,抱臂不满的叫道:“谁说我是逃出来的,本姑娘明明是光明正大的走出来的,怎么能用‘逃’字。”心想,“还不是那个老怪物要把我关进雪狱冻死!”说着斜着眼看向那匹黑马,恨恨道:“真是衷心,还来通风报信来了!”
潇崖上前抚了抚幽碧额头上的丝绦和那玫亮闪闪的晶石自语道:“还说不是逃出来的,幽冥教的标志,不解除与教派的关系,咒语也不会接触,这个丝绦永远都去不下来!”
幽碧摸了摸额头,嘟囔着:“怪不得费了好大的力气都摘不下来,也不敢告诉朝朝,怕她担心。”
“阿碧,你这么逃出来真的不要紧吗?”潇崖担心的望向幽碧:“你是施华洛祭司身边的红人,他真的会罢休吗?要不你就呆在我身边吧,没人敢那你怎么样?”
“什么红人白人,我就是绿人好不好,那老头想让我死耶,莫名其妙!”幽碧愤恨的咬牙道。
“没事了阿碧,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看啊!那原来是你家!”墨潇崖舒了口气,指了指‘秦府’道:“很所年前秦家人还没搬过来时,你们一家是住在那里的,可是,你的父母因为找不到你,抑郁而死了。
“是吗?”幽碧幽幽的看向秦府,被感伤的气氛传染了,似乎自己不是自己,缓缓道:“好想再看一眼!”
话音未落,已经被潇崖拦腰抱起,飞身置不远处一高耸的屋顶,“哎呀!”幽碧尖叫着回身抱住潇崖的腰,看着他一脸满意的笑容,忙红着脸推开他道:“谁说我怕了?”
“我可没有说!”墨潇崖温柔的看着幽碧。
“讨厌啦!”,幽碧向来就有恐高症,这家人的屋顶很高,站在上面就可以看到秦府的全貌,幽碧的脚颤抖着,不由坐在屋顶上,潇崖也贴着她坐下,轻轻道:“阿碧,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幽碧看着视线下的秦府沉默不语,大学的她还从未谈过恋爱,虽然曾经一度幻想过要是有帅哥追就好了,最好还是个多角恋什么的,可是一到现实情况,况且还是现在霸着人家的身体的状况下,她怎能接受,要是潇崖知道事情,就是因此自己才害的真正的幽碧消失了,说不定潇崖不把她生吞活剥了才怪。
潇崖看着她沉思的面庞,不由得低头吻上去,幽碧正愣神,突然一个吻劈头盖脸而来,不由让她大惊,反手推过去,却脚下一滑,整个人随着一块瓦片跌下去,潇崖亦是一惊,回手去抓她,却也沉身掉落下去,随着二人一起掉下来的是一大堆瓦片,只听见一片“噼里啪啦”声。
“谁在拆老娘的房子!”一个滚圆的胖婶拿着菜刀,一脸凶神恶煞的冲了出来。
“还不快走!”幽碧骂骂咧咧的拉着潇崖叫道,狼狈的二人灰头鼠面的逃开。
“笑,还笑!”幽碧冒火的看着坐在马上笑个不停的墨潇崖,撅着嘴抱臂道。
潇崖迷着眼看眼前怒气冲冲的脸,却觉得比自己所见的任何女子都美,不知多久自己没这么笑过了,这样看着她,自己的心结已了,痛苦和烦恼早已烟消云散,什么魔道正道,什么权利,什么欲望,统统见鬼去。
“阿碧!你真的变得不似你了,不过这样更好。”潇崖微笑着看着幽碧。
“那你喜欢那个?”幽碧突然问道。
“以前的过去的都喜欢。”潇崖带着宠溺和爱恋看着她。
“哦!”幽碧反映淡淡,没有情人间的娇羞,没有恋人间的甜蜜,生硬的说:“现在的我并不好,脾气大,胆子小,功夫退化了,长的也不算好看,你还是别喜欢现在的我。”
“好了阿碧,我说过给你时间,希望你也给我时间,给我们重新开始的时间,来,走吧!我带你去拜祭你父母。”潇崖看着幽碧,眼光温和,也只有看着她的时候,才有如此温柔似水的目光。
幽碧不以为然的伸出手,被潇崖轻轻一拉,拉到怀中,稳稳的坐在马背上,“你别贴我那么紧嘛!大热天的,烙饼啊!”幽碧感受到潇崖刻意贴上她后背的结实的胸膛,不满的嘟囔,她从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一个男生,虽然生在现代,却还是属于保守型的一个女生,自然会觉得难为情。
“你,别再扭来扭去了,我们俩一块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潇崖看着怀中不安分的幽碧吓道。
“呸!吓我,你功夫那么高,就知道欺负人,还害我掉进水中淹死,我跟你真是孽缘!”想到鼻子里灌得全是水,肚子里灌的也是水,幽碧恨恨道。
“哈哈”公子潇崖爽声笑起来道:“救你上来的也是我啊!要不是我给你做人工呼吸,阿碧你早就见阎王去了。”
“什么,什么?人工呼吸!”幽碧脸烫的快要烧起来了,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问道:“哪种!”心中冒火似,无论是哪种她都很吃亏。
“嗯,嗯,让我想想!”看着面红耳赤的幽碧,潇崖强忍笑意道:“不是可以嘴对嘴的那种,我后悔了,我再想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
“色魔!你混蛋!”幽碧气急败坏的想踢他,却一脚踹在马背上,空中顿时响起马的一阵嘶鸣,幽碧的惊叫,还有潇崖的大笑声。
陈州城外
“那是谁?”幽碧指着两座坟前的一个黄衣身影道。
“你姐姐,苏雪!”潇崖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叹了口气道。
“我姐姐?”幽碧的眸子中露出惊异的光,看向潇崖道:“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姐姐,我真是太走运了!”
潇崖听言,抬手撩起她眼旁的头发,苦笑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好运!”
“你,有什么资格来拜祭!”黄衣女子转身,在看到幽碧的一刹那间,眼中喷薄出深刻的恨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因为你,父母亲都死去了,因为你,我们的家才会这么不幸!因为你,我得不到应该有的幸福!你,还有什么脸面来这里!”苏雪一字一句道,平明压抑眼中的泪水。
“雪儿,你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别人身上,要说到这一切你也有责任!”潇崖的脸暗沉下来,低低说道。
幽碧在看到苏雪的脸的那刹那,已经完全惊呆了,眸子迷蒙起来,几乎是哽咽着叫起来:“姐姐!姐姐!”面前的这个黄衣女子竟和她现代家中负气去德国念书五年不归的姐姐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这穿越时空的一模一样的脸,这分不清的前世今生的岁月,让幽碧刹那间悲喜交加,“姐姐!真的是你吗?姐姐!我好想你!”。
一旁的潇崖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什么时候针锋相对的姐妹便成了此般情景。苏雪是刹那间的惊异过后,眸中是一片水般的冰凉,冷冷道:“别叫的那么亲,你把箭指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你姐姐,你抢走潇崖哥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你姐姐诶,你根本不是苏家的人,你是我爹娘被捡回来的,是人家不要的廉价货!”苏雪的脸上冷漠决绝。
“苏雪!”潇崖,低吼了一声,拉过幽碧道:“幽碧!我们走!”
幽碧才不管她是不是谁家的孩子,又被谁丢弃了,说道头她只是借用了别人的身体,谁丢弃了谁,谁捡了谁关她屁事!但那张酷似姐姐的脸,却将她这几日来积聚的思乡之情全部引发,不管她的那个二十一世纪带给她多少痛苦,她都对那个世界深深的怀念,那里有爱她的人,也有她爱的人,不记得怎么被潇崖抱上马的,只是眷恋的看着黄衫女子的越来越远的身影,坐在马背上的幽碧突然抱住潇崖的腰,把脸埋在他宽阔的背上莫名的痛哭:“呜!姐姐!姐姐!姐姐!我要回家,我想爸爸妈妈,我要回家,我不要再呆在这个鬼地方,不要,不要!”
潇崖误以为幽碧是想念死去的父母,叹了口气道:“阿碧!从今以后我会对你好,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
不知行了多久,幽碧极目望去,尽是一片苍莽浑厚的黄,长沙绞风,卷舞直上。在沙漠的上空,平铺天际的云层缓缓移动、在起伏的沙漠上投下巨大的影子——此处的天和地,仿佛在亘古的静默中面面相觑,却如两个平行的时空、永无交界。驼铃击响在沙风中,稀疏而拖沓。云层的巨大阴影给了烈日下行走的旅人喘息的机会,驼背上的客商们满面风沙,个个七歪八倒地靠在驼峰上,被大漠上蒸腾的热气烤得失去了活力。驼背上厚重的褡裢和箱笼、随着骆驼迟缓的脚步,一下下拍击着牲畜的背部。
驼铃悠远,黄沙舞风;古道漫漫,丝路绵长。
“播仙镇到了!”潇崖扶了幽碧下马道,望着小镇慢慢的黄沙皱眉道:“你到底要来着鬼地方做什么?”
“上昆仑,求仙!我要做剑仙”幽碧淡淡道,脸上的泪痕已干,还有冰冷的痕迹。
“求仙?你要求仙!”潇崖的脸满是吃惊,伸手抚上幽碧额上的晶石道:“你是幽冥教的人,琼华和妖向来势不两立,你去不是白白送死吗?还有,你去当剑仙,我要怎么办?”
幽碧抬首看向潇崖,一袭雨过天晴色长衫,织锦的料子舒雅,蓝似静川明波,着在他身上随着那闲闲步履,叫人仿佛看见玉树映碧水,朗月上东山。转过头不再看他,抱臂道:“你怎样与我何干?注意一定,我必去昆仑,什么都挡不住我。”
“好!”潇崖说着一把抓住幽碧的手腕,轻轻一拉,手上的那串幽碧晶石便到了他手上,另只手又轻轻一扣,一直银质的凤镯便扣在幽碧纤细的手腕上。
“你,你干什么?”幽碧气急败坏的扯过自己的手,扯着手腕上的镯子,只见雕工精细,凤目闪着幽蓝如水般的光泽,怎么扯都扯不掉,原来镯子是一个死扣,只有要是才能打开,“你混蛋!幽碧气急败坏的叫道!”
“作为信物,这镯子我存着,你腕上这只是我们家传的,只有墨家的媳妇才配带上,传说腕镯是恋人们来世相识的信物,有了它来世也可以相见。”潇崖淡淡的说道:“幽碧!一定要来找我!我在沙漠的流云堡。”,潇崖说着骑上了马匹,头也不回的离去,口中仍叫道:“一定要来找我!”
幽碧看着黄沙中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有那么一丝温暖,又看着手腕上的镯子突然红了脸,对着那远去的背影喊叫道:“谁给你当媳妇,莫-潇-崖,你无耻!”,声音在广阔的大漠上回荡,空落落的,幽碧突然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来生相见!对不起,潇崖,希望来生你和真正的幽碧可以找到对方。”
转身举目望去,客栈不远了,想到天河他们还在客栈等着,幽碧不由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