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府的第一天晚上,晚晚整夜难眠。好不容易寻到一点感觉入睡了,却又忽然醒来。她听见有人唤她“晚晚。”声音温柔明净。她处于一种类似幻觉的状态。无法再进入睡眠。只好起身来,执着桌上的那只黄色莲花灯。不经意间,摸到桌上那本日扎。好多内容已经打湿而模糊了一片娟秀的字迹。里面剩下的,不过是一些诗词。她在昏暗的灯光下细细读着。那些清秀的文字。
“初年志,花满庭。夜夜语,举杯话桑月,泪湿尽。
眉心喜,频传请,年年似。执手两相忆,难念你。”
她仿佛能懂这个女人隐忍的疼痛,心里竟有些说不出的酸楚。读到情深之处,眼泪不觉先流了下来,瞬间,泪水融化了黑色的字迹。墨滴顺着纸慢慢渲染成了一朵纤细的黑色的花。
那一晚,她趴在桌上入眠。清晨和熙的阳光照进来,光束中飞舞着无数尘埃。她想起昨夜的一切。再看看桌边那本精致的日扎,心旌感触她懵懂的爱情。
她每天要做的只是打扫,打扫院落及所有的房间。第一次推开那扇雕刻着桃花的棕色木门,整齐的排位显现在她的眼前。搜索着,一个美丽的名字—张南屏便映入了她的心。她望着这个名字,想象她的颜容与仪态,不禁有些感动。
苏安似乎没有再有所行动。是的,他还只是少年,能这样时时望着她。静静守着,也是一种满足的幸福。晚晚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秦洛。她很想他,想他曾经握着她的手指,想在她静静注视下他静静的心。
那个空闲的午后。她端坐在院落里的石凳上,阳光总是很美。秦洛的一切都出现在她的记忆中,包括他离她而去。包括因为心碎而逝去的养父母,包括他始终不肯往前迈一步的对立,这让她感到莫须有的困顿和倦怠。甚至有一些不甘,只略微地望了望日光,眼睛里便流淌出泪来。
苏安就站在她身后,以某个刚好看见她眼泪的角度,在阳光的折射下,他仿佛看见了晚晚眼中的彩虹。有些疼惜的感觉。他轻轻走到她身边,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保持这份祥和。只有那一刻,苏安才觉得与晚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默契。
他从秦洛那里获知晚晚的父母早逝,只有他一个亲人。苏安更加觉得晚晚是需要他的。虽他如今,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晚晚在黄昏打开门时,见到了站在巷口的秦洛。
良久,谁也不肯踏出第一步。直到晚晚妥协。秦洛缓缓地走向她,面露微笑。其时,彼此的心情都略加沉重,却与佯装轻松。
“晚晚,一切都好吗?”他说道,伸出手来轻轻抚着她的头。
“你呢?”
“会想念我吗?”
“会的,哥哥。”晚晚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叫他。是为了报复他讲的那个谎言吧?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感?
秦洛听了,显然有些不自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滑过。秦洛轻声道“我回去了。”
如山洪决堤般的不舍向她袭来。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像讲故事一样说了出来:
“我喜欢你。第一眼见到你,就明白了自己的心。可是,你为什么不跟我订亲?因为你的逃避,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可是,为什么你始终不想要珍惜我?”她直直地望着他,眼神坚定。秦洛被忽然的坦白弄傻了。还未来得及表达,晚晚已经走进了苏府,掩上厚实的门。
幽长的巷子回旋着晚晚的话语。秦洛是心动了,他不曾料到晚晚这样深厚的情感。或者,他可以在奋斗的同时拥有爱情?或者,晚晚不仅仅是他所了解的那个单纯无知的女子。
晚晚的话语很少,在大家族里,总是是非说事情还多。对于一庸俗的仆人,只有聚在一起谈论是非的时候才会找到一点点共鸣。自然的,大家都对这个沉默寡言又是少爷亲自带回来的女佣有一丝尊重。
“晚儿,你得把太太房里棉衣晾出来晒晒了。趁着这些儿时候的太阳。一会儿太太打完吊牌回来,可又得唠叨了。”管家务的张妈径直走进了晚晚的房门对正在看书的晚晚道。
“明白了。我一会儿就去。”
“哟,看书呢?”
“也不识几个字,随手翻翻罢了。”也不知出于何故,晚晚对那本日扎总是很有兴趣。而又常常因为自己的只是太少,识字太浅而感到疑惑。
“张妈,住在这房间里的女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啧。。。”张妈环顾了一下四周,将门掩上轻轻道。
“自从老爷去世后,就不能在这个家里提起她。”
“那。。。”晚晚睁着亮亮的双眼望着张妈。
张妈的脸色显然有一些得意,顿了顿才说:
“那也真实一个美人胚子。只是呐,红颜薄命呐!也怪她命不好,偏就生了一个女儿。
“女儿?”
“听说后来给了人家了,再没有联系了。”
“富人家的小孩也会给送人吗?”
“那可不一定呐,谁说得准呢?”说完,张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谁说的准呢?这尘世间的事,总有太多的瓜葛,仿似一场华丽的梦。
晚晚听得入神,阁楼上传来了张妈浑沌的脚步声。
“我看你把林晚带回来,是有目的的”黄昏的余晖洒落在老太太的房间里。正燃着一支西域的名贵香料。烟雾腾升,桃木柜上镶金色的花瓶已看不清。于体内斜靠在横藤椅上,与苏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
苏安只是笑,并不回答烫堂上的母亲。
“你现在是打了,赶明儿让我给她说去。娶给你做妾如何?”
“谢谢母亲,可不知道晚儿愿意不?”
“她一个乡下丫头,哪做地了主?可不是她的福气?”
苏安不由得走上前去搂着玉婷,两人自是母子一条心。
“林晚,太太找。”
晚晚赶在放下手中的活儿,直奔到太太房里。
“可不是你造化了?”玉婷整整衣衫低头道,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太太?”
“你一个乡下妹子。能有什么福分不是?如今倒是好了,少爷瞧着你心也欢喜,虽然比他打了两岁,总还是个水灵的姑娘。”
“你。。。你的意思是?”
“改天就挑个时间让苏安那你为妾。同意不?”
“太太。。。我不愿意。苏家这么大户人家,我也高攀不上。”晚晚听了,自是很气氛,哪能这么说干就干呢?那秦洛该怎么办?自己的心意已属。还有什么位置来放苏安呢?
“你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玉婷自然很生气,将桌上的玲珑茶杯向她扔过去。躲在一旁的苏安见状,马上走了出来。
晚晚望着母子俩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转身而去,一口气跑到了巷子口。偏就遇上了正徘徊的秦洛。晚晚见到了他,哪还能忍得住强忍的泪水?直接扑在秦洛怀里哭了起来。
“晚晚。。。是这么了?”
“他想。。。纳我为妾。”
秦洛听了,心里一惊。没想到苏安这么快已做出了行动。心里也是火烧般的难受。只静静地拥着她。
“秦洛,我喜欢的人,只有你。。。”秦洛抚着她的长发,抬头一看,却见到苏安诧异的眼神。
三人面面相觑,场景好不尴尬。
苏安很生气地望着他们。一个箭步走上前,一拳打在秦洛的脸上。秦洛也不示弱,将他打倒在地,立在一旁的晚晚有些不知所措,眼见苏安的拳头向秦洛冲过来,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将苏安惊了惊,望着瘦小的晚晚,心疼得不能说出任何话来。
那一天很漫长。对于他们三人来说,都是如此。
晚晚借着夜晚细微皓白的月光及连光昏黄的烛光,仔细地翻着日扎。
“暮色合,输尽欢愉。眼望秋已至,渐觉泪痕始迟,数不清明暗感伤。
清风起,花落满地,赏月心千结,顿感凉意侵袭,道不尽人间凉。”
要经历怎样的人生,才能有如此的感触呢?一时间,晚晚的心又苍凉了一些。她举着烛台,走到梳妆柜台上,仔细琢磨着带来的那半段玉镯子。一不小心你,镯子滑落在地。晚晚趴下神来,伸出手下摸索。冰凉的玉石让她触觉一阵熟悉,一拿出来,却吓了一跳,竟然有两段碎镯子。她将它们一并拾起,灯影绰绰,房间里有一种诡异。
晚晚有些害怕,仍然举起烛台,才发现那两段红玉镯子竟然刚好吻合。同样鲜红的色泽,同样晶莹的质地,让晚晚十分诧异。仿佛像注定要相遇的两个恋人。打第一眼起,就有种心照不宣的熟悉。
她躺在床上,反复思索,直到天微微亮了起来,刚好能看见屋里所有摆设的曲线。晚晚抚摸着床头上雕刻的图腾,不经意间竟触到几个字。定睛一看,竟是一个“晚晚”。字迹刻得很潦草。是自己的名字,没错。可是,是谁刻上的呢?看字迹的颜色,好像已有一段年月了。刻这个名字的是屋里的女主人吗?
晚晚更加不解。一定有一些隐藏的事,冥冥之中与自己有一些关联吧?这段红玉镯,也一定代表一个古老的故事。
她当然不知道,这个名字是她母亲张南屏生下她后整日无聊用水果刀一道一道刻下的。当然不会知道。当年,住在这个房间的母亲,是怎样地心碎怎样地绝望的。
那些消失在时光里的人,那些散落的深邃的爱,都成了她心中不可磨灭的印迹。
。。。。。。。。。。。。。。。暴虐王妃。。。。。。。。。。。。。。
本文跟暴虐王妃没关系的啦,只是小短篇,大家别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