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总,留下它做个纪念吧。相信你会把它重新挂起来。”
我淡淡的苦笑,接过来毫不迟疑丢给门口等着收垃圾的,说:“送给你了,这个可以是銅的,好坏也值几个钱!”
“月总,你这是何苦?它毕竟象征了你这三年的心血。商场如战场,谁又会是常胜将军?说不定月总三五年后东山再起!”
“刘总。谢谢你的宽慰。今天梦石是败军之将,岂敢再言勇?留下这样一块铜牌又能怎样?呵呵,东山再起?谈何容易?全苏城商界都知道的消息,何况你刘总还是我月梦石的大债主之一,不会不知道月某如今已经一贫如洗。叫我靠什么东山再起?”
我故作洒脱的说着,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涩。一个价值400多万的厂子就这样完了!这里面的心血又何止三年?那是我整整八年的惨淡经营的结果,是我八年的呕心沥血啊!就这样付之东流了。我,月梦石,从一个苏城赫赫有名的企业家,身价已经几百万!一转眼就成了一名不闻的穷光蛋!可我又能怪谁?是我独断专行的冒险,是我不听劝告的用人,是我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基业!说到底,我根本不是块做生意的材料!……
“月总,你不必这样颓丧吧?我刘坤前几天在同意你用厂房抵债时候就说过,只要你肯屈就,留下来任总经理。现在还是这个话,怎么样?”
此地的新主人刘坤信誓旦旦。
“谢谢,刘总一番美意。月某实在不能接受。好了你我债务已清。月某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从此可以浪迹天涯,寄情山水之间,不再为几个臭铜钱烦恼,倒也不失为一件快事!”
我对刘坤扬扬手,双手拍去刚才接铜牌时染上的灰土,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看见路边有家酒吧,便走进去。其实,我是不喜欢喝酒的,平生最反对醉酒。可今天我打算让自己彻彻底底的醉一回!也领教一回一醉解千愁的滋味。
找了个靠窗的角落,独自坐下,看看周围几乎没有什么客人,或者,是时间关系。我向来不进酒吧,自然不会知道酒吧在下午3、4点的时候,会不会有客人?
服务生走来礼貌的问我:“先生,您需要什么?”
我不懂酒,只有告诉他。“你给我来瓶烈的。”
服务生看看我的衣着,退下去,很快就拿来一瓶半斤装的五粮液。
“先生,您的酒来了,要我给您打开斟上吗?”
“好。”我点点头,想想又问了一句。“你这里多少钱一瓶?”
“先生,我们酒吧是要加收服务费的。所以这样的小瓶五粮液要660元。”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上装口袋,取出皮夹,掏出一沓。“这里是2000,你在拿两瓶过来。”
我是来买醉的,我可不想真的醉了以后,不知道付钱!我口袋里有4000元,是刚才那台最后设备的剩余价值,也是我一家400万企业的残根败叶!当这4000元化为灰烬的时候,我将成为真正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我就这样一杯又一杯的喝着,用酒精麻醉这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终于趴在那里昏昏睡去……
“先生,先生,醒醒。”
“哦。”
醉梦中我被那个服务生叫醒。
“先生,很晚了,您该回去了。我们也要打烊了。”
我醉醺醺的问着,“几点了?”
“先生,已经是临晨3点。你扶您出去,叫个车吧?”
“不用。我没醉……自己会……走……”
我口齿不清的说着,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酒吧。
外面的风吹在身上有点冷,我不由打了个激灵。酒也醒了一半,抬起头看看天。黑沉沉的,有点怪。今天好像应该是阴历月半,而且白天又是很好的晴天,应该是有很好的月亮,又是夏末秋初的季节,夜空也应该布满繁星。好奇怪,月亮似乎是存在,却显得格外遥远,也不清亮,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雾。那昏昏暗暗的光照下来,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带着一股森森的鬼气。零乱的星躲在那层灰雾的背后,像荒坟地里的磷火,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街上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也不见车辆驶过,两旁的路灯似明似暗,更增加了些许阴森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只有我活着,还在走路。我茫然的走着,也不知脚下是不是路,有没有路,只管走下去。
高一脚,低一脚,不知这样走了多久,只是麻木的走,茫然的走……,已经很累,很乏,很想躺下睡一觉。可我知道躺下,是一定再也爬不起来的。
蓦然间,路边隐隐看见一个斜挑的酒幌子,上面书写“杏花村”。三个字写的龙飞凤舞的,倒引起我的好奇,便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掀开门帘子进去。
这酒店里居然是没有电灯的!几根陈旧的柱子上,放在几盏油灯。三五张八仙桌上也是几盏蜡烛灯,外面罩着纱罩。心中好生怪异,什么时代了,居然这样装饰酒店?为了招揽生意故意不用电灯?
我也不去多想,随便拣个座位坐下,两眼四下里观察:见里面倒有几桌客人,朦朦胧胧的灯光下,在那里吆三喝五的划拳。可这些客人的服饰竟都是汉秦时代的打扮!再看,那店里的柜台后面和堂里忙着招呼客的。居然也是一副古代掌柜和小二的模样!呵呵,真是够酷的。
我倒要叫个店小二来问问。便扯着嗓子喊了句:“小二!”
那店小二忙吆喝着走来,意魔麻利取下搭在肩头的抹布,擦着桌子,一面招呼着。
“客官,您就一位?想要点什么?看着你有点眼生,像头一回来杏花村?”
“我真是头一回。小二,好眼力!酒菜先等等,问你点事。”
“你问!只要俺曹二知道的,一准告诉您。”
“我不明白,你们这个酒店,干嘛不点电灯,点这么多油灯、蜡烛灯?还有,怎么个个穿戴这样古怪?连来的客人都这付古代打扮?”
“客官,您这话小二俺怎么听着有点糊涂?这灯俺们从古到今不是都用这样的灯吗?还有,您老身上的衣服不是和他们一样的吗?怎么会是什么古代打扮?”曹二瞪园了眼,看着我,倒像我是个怪物了。
“什么?你说我和他们穿的一样?”
我也糊涂了,不可能吧?我今天明明穿的西服。再说,我也没有这样的汉秦服装啊。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竟然是一袭汉秦时代的套袍!我不会再做梦吧?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有痛的感觉,不是梦!奇怪,我是到了什么地方?……
“客官,看您老面带春色,该是中午的酒没醒过神吧?俺们店里有上好的醒酒茶,俺先给你沏上一壶。您喝着,若想吃点小点,也只管说话。”
曹二打断了我的沉思。我看看他,或者是自己真的醉眼醺醺的关系?便点点头,说:“好,就沏一壶来。”
曹二吆喝着“这位客官上好碧螺春一壶,外带三碟小菜。”
“等等。”我叫住曹二。
“您老吩咐。”
“你这里有什么酒?”
曹二笑吟吟的回答:“客官,要问小店别的些许没什么特色,唯独这酒,方圆数百里是独一份!不光有茅台、竹叶青、杏花村,还有本店自己的几种特酿招牌好酒!”
“哈哈”我大笑起来,“你这小店居然会酿酒?小二,你这牛皮吹大了吧?”
“您老不信?要不上一壶您尝尝?”曹二一脸的诡秘。
“你说说来。我先听听。”
“客官有所不知,来小店的客人都是奔着小店这几种自酿来的。小店的招牌自酿有‘透瓶香’、‘出门倒’、‘三碗不过岗’……”
什么?我听得耳朵竖起来,生怕是听错了,追问:“你说有‘透瓶香’‘出门倒’,第三种叫什么?”
“叫‘三碗不过岗’。”
“哈哈,哈哈……”我笑的前仰后合,气也喘不上来了。
曹二莫名其妙的看我,店堂的客人们也都扭转头看。
“不知客官为何而笑?”
我捂住肚子勉强直起身子,忍住笑,说:“你说叫‘三碗不过岗’?”
“正是。是这个名字起的什么不妥吗?”曹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莫不是,此地是山东境内阳谷县的景阳岗?
我开始刻意戏弄小二。却不料他点点头说:“客官不知吗?此地正是阳谷县,前面就是景阳岗。”
这下轮到我两眼发直了,这里怎么会真是山东的阳谷县?我什么时候到山东来的?
“你说这前面就有个景阳岗?你知道武松打虎吗?”
曹二摇摇头。“小的不知。”
他居然不知道家喻户晓的武松打虎?还是景阳岗下的酒店小二!可实在够奇怪了。我索性继续问:“那,你们这个酒什么要叫这样的名字?”
曹二笑着回答:“客官可愿听曹二慢慢道来?”
“你讲。”
曹二如数家珍的侃侃道来。“先说这‘透瓶香’,俺们这酒是奇香无比。不须打开,在桌上放一瓶就是满屋子的酒香气。此酒不易醉人,多是女子家眷所用。今夜没有女客,若是有女客点了此酒,客官一定早就闻到酒香了。故而提名‘透瓶香’!”
我点点头,“有道理。你接着说。”
“再说这‘出门倒’。此酒最烈,不管客家喝了多少,在俺店里醉与不醉,只要走出店门,见风必倒!故而名为‘出门倒’。”曹二满脸得意。
我笑着打趣,“你不会是在酒里下了什么蒙汗药吧?”
曹二忙摆摆手,说:“客官取笑了。这样的话不能乱说。”
我笑着说:“我说笑的,我就要听听你这个‘三碗不过岗’!”
“是了。本店这种酒最怪,酒性也烈。可这酒性后发,任你在小店喝了多少,都不会醉倒。但只要是爬上前面的景阳岗,喝了超过三碗的是必倒在岗上!若是喝少的,你尽管过去,再也不会醉的。所以叫‘三碗不过岗’。”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景阳岗上是不会有大虫出没了。我笑着问:“那也无妨,就睡在岗上,醒了酒过岗就是。那岗上莫非有狮子、老虎之类的野兽不成?”
曹二听了连连摆手,说:“野兽倒不曾听说。只是先时那些喝过头,硬是上岗去的客商,竟是没有一个过去的!”
我大奇,追问:“那,人呢?”
“在景阳岗上无影无踪了。有人说岗上有妖魔鬼怪,这些人被吃了,连骨头都不见;也有人说,岗上有神仙,他们都得道升天去了。总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曹二说着说着,脸色都变了。我可是不相信这些神鬼之说,笑着反问:“哈哈,也不知是什么歹徒在上面装神弄鬼吧?你们不会报告当地政府?”
“什么政府?噢,客官是说官府了。客官的话有些不好明白。怎么会不报?客官稍等,等曹二拿官府告示你看。”
还真有什么告示?我点点头,说:“好,你把告示拿给我看。”
等曹二把一张布告取来,我先去下首的落款一看,竟是写着“山东郡阳谷县知县胡大禾”……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