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这话又有什么意义?当初我不同意你嫁给那小子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生是楚家的人,死是楚家的鬼,就算以后有个万一什么的,都跟我南启辉没有任何关系!这可是你当着我跟你妈亲口说的话。怎么,现在在外面受了苦,说错了就错了吗?”
南父想起一年前发生的事情,因为极度的愤怒,额角的青筋都还是忍不住狠狠跳动了几下。
南央有些惊讶地睁了睁眼睛,她还真是没想到,原来原主居然对自己的父母说过这么狠的话,难怪眼前的长辈看到自己时会那般愤怒。想到这,她有些狐疑地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乔婶,为什么这件事乔婶没有说起过呢?
不过她只是稍微思考了下就找到了原因。不管怎么说,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私事,哪怕是乔婶这样关系密切的人,都是没有资格插手的。如此想着,她倒是有些理解乔婶的苦心了。
南央的走神更是加剧了南父的愤怒,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他竟是直接上前,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了南央的脸上:“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女呢!为了你,你妈病倒在床一个月没起身,但是你这个做女儿的却连面都没露一个。是不是等到我们都死了你才满意?”
南央其实是感觉到那一巴掌的,本来准备闪躲的动作在听到南父的话停住了,她硬生生地挨下了这一巴掌,低声说着:“对不起,爸爸,都是我不好,我真的错了。”
她一咬牙,在周围人惊讶的注视下,“噔”地一下跪倒在南父面前。
从前世起,除了妈妈去世的时候,她就不曾对谁下跪过。然而,现在,她破了例,她觉得这是值得的。她很了解这世间轮回有舍有得的道理,她受到老天的眷顾得到重活一次的机会,接手了南央的身体,就应该为她赎罪,承担她躲避的责任。
南父的那一巴掌是完全没有收敛的,很快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南央那挨了一巴掌的左脸就很快红肿起来。
南央的这一跪,不仅是吓到了旁边的人,也惊到了盛怒中的南父。
他手颤抖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儿,嘴唇哆嗦着,想要说点什么却是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来。
场面僵持着,南央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南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也是半天没有动静。
倒是一旁的乔婶率先回过神来,顾不上主仆之别,大步上前,冲着南父求情着:“老爷,快让小小姐起来吧。小小姐真的吃了很多苦,而且……”她一咬牙,说出一个秘密来:“小姐前两天掉到游泳池,发高烧,差点就……虽然后来小姐没事了,但是,但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呀!”
乔婶说着,终于忍不住了,大哭出声。
南父也被这个消息惊得瞪圆了眼睛,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的小女儿,好似这才发现她的脸色有多苍白,而左脸的红肿又是有多刺眼一般。
他终于清楚,为何女儿会突然变得懂事了,原来,竟然是发生了这种意外吗?
在这种时候,愤怒在爱女之心面前,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很快就被击溃了。
他踉跄了几步上前,声音有些抖:“她,说的都是真的?你真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好好地在楚家当着你的少奶奶吗?怎么会大冬天的掉到游泳池去?”
南父的反应,进一步证实了他对这个女儿是有多看重有多疼爱。爱之深责之切,所以才会在当初南央硬要嫁给楚郁时表现得那么愤怒伤心。
南央抬起头,面对那双盈满担心和关切的眼睛,突然有些心虚。一时间,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呢。她自己很清楚,所谓的失忆,不过是个谎言罢了。真正的原因,是那位备受家人宠爱的南家二小姐,已经在那次意外中香消玉损了。而她,是叶家的叶南央,不过是一缕孤魂罢了。
她的沉默,被当做成受了委屈却不敢说。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在这一刻都是心痛到不行。还是乔婶在一旁忍不住了:“老爷,小姐是真的失忆了,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刚醒来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是我慢慢跟她说的。小姐的身体还很虚,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只是她知道了以前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很后悔,所以这身体才刚稍微好一点就赶不及要回来跟老爷夫人认错道歉了。”
曲爷爷在一旁听着,有些老泪纵横了:“我可怜的小小姐啊……”
南父也是眼眶微微泛红,他看着一眼还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的小女儿,粗声粗气地骂道:“还跪在那里做什么?还想用苦肉计让我么心软是不是?”
南央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却还是站着,没有坐下:“爸爸,你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我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是我觉得那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我现在能看清谁才是真正爱我疼我的人。听乔婶说了我以前做的那些事,连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也许,失忆是老天看不惯我的不孝对我的惩罚吧。”
这下子,南父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女儿的不同了。
他这辈子,独爱发妻,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身体不好,乖巧懂事。小女儿活泼可爱,他一直都偏爱小女儿一些。却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倒是把小女儿给宠坏了。说起来,那件事也不全错在小女儿,真正应该负责任的,是他这个父亲,是他尽好父亲的责任,没把女儿养好,没有教会她正确价值观道德观,才会让她那般任性自我。
这一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懊悔着把小女儿娇惯成了那自私任性的脾气,然而现在看到失忆后变得懂事稳重的女儿时,感受到最多的不是欣慰,而是心疼。
哪怕早就知道蜕变是需要付出代价是要吃苦头的,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是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