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胸前不断渗出的鲜血,她害怕得簌簌发抖,生怕他真的死了。
这时不经意地,又见到桌上放着一瓶金创药,那时今早被抓来,划伤手臂,一个侍婢留下来的,效果倒还很好。
她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拿起那瓶金创药,朝长孙一走过去。
站在窗边的阴月死死攥着一根琴弦。
心中在想,要做什么?想要救他吗?这女人真的这么笨吗?
永乐走过长孙一,缓缓蹲下之时,长孙一霍地睁开了双眼。
目中显现出厌恶冷漠的神情,说:“想乘机杀了我么?”
永乐摇了摇头,颤抖着手,以剪刀剪开他胸前的衣衫,里面也包扎着布条,但布条已被鲜血浸湿了。
她闭了闭眼,觉得这个人很可怜。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把害怕的心情抛开,小心地剪开伤口上的布条,洒上金创药。
长孙一是没有料到她会救自己的,因此有些发愣。
在发完呆后,伤口已经被包扎好,血也止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是想道谢的,但又拉不下脸,最后,终究闭上嘴,什么也不再说。
永乐却很开心,帮他绑好的布条她打了个蝴蝶结的模样,高兴地说:“我以前帮受伤的小兔子包扎过,也包成这样子,后来,小兔好得很快,所以,你也会好得很快的。”
长孙一冷哼一声。
永乐望见他凶恶的模样,心中一慌,连忙又说:“我并没有把你当作动物的意思,真的!”
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倒显得很可爱的。
长孙一这样想着,忽然惊觉,自己心中,竟然会冒出‘可爱’这个词。
永乐看到他脸色已稍有缓和,胆量又上来,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扶你上床休息好不好?”
长孙一又冷哼了一声。
永乐微微一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扶到了床边,累得香汗淋淋,气喘吁吁。
长孙一望着她狼狈的模样,心中有些想发笑。
永乐以为自己帮了他,他便会感激,忍不住又说:“你放了我吧,我是不能嫁给你的。”
长孙一更加想笑,笑这个女人太白痴。
但白痴起来,却又那么可爱。
或许,真的娶她为妻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是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有了那么点的兴趣。
永乐望着他唇角泛起一丝笑意,以为他想通了,更加高兴,摇着他的肩膀说:“你同意了是不是?”
长孙一看了她一眼,心头一凛。
怎么可能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坏了自己的计划,左右自己的思想!
他板起脸,凶恶地说:“不可能!”
“可……可是……”永乐咬了咬唇,忍住泪,说道:“我们是不能成亲的!从小到大,你也看到了,你要是稍微立坏心眼要接近我,就会被弹走的,都弄得这么伤了。”
长孙一再忍不住,冷冷地说道:“蠢女人,你以为,是你把我弹得这么伤的?”
永乐瞪大双眼。
长孙一斜凯她一眼,说:“你还没那么多的本事,是我本来就受了伤,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
永乐咬住唇,泪又落下来。
“我已经帮你包扎伤口,为什么你还不放过我?”
长孙一忽然又感到她的眼泪很厌烦,心中后悔与她说得太多,举起手,将一粒药丸丢入了她口中。
珑儿站在桃花林的中间,尝试过很多的方法想要走出去,但都只是图劳。
已经筋疲力尽了。
周围的云层涌过来了黑色,仿佛快要天黑的模样。
这里是不是真的天空呢?天上也分白天黑夜吗?
黑压压的云,排山倒海地向她涌过来。
临近的时候,珑儿才看清楚,那并不是云,是一座山。
她动了动身,想以瞬移离开。
然而却跟本无法移动半步。
山压了下来。
沉重得窒息。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这样被压在山下面似的。
这是一座什么山呢?为什么自己从前会被压在山下呢?
“青汐……”
天空中,又传来熟悉的呼喊。
珑儿抬起头,见到一袭银白的头发。
银色长发下,伸出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
“把手给我!”一个男性的声音说。
珑儿动了动身,但手也被压住了。
此时,听到身旁有一把女性的声音轻轻地叹息。
“你走吧,凌羽!”
凌羽在轻笑。
“我来了,就作好了被惩罚的觉悟,即使魂飞魄散,也要把你从这座山下带走。”
那把声音,那样的轻笑,与长孙十四惊人地相似。
接着,那银白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银色的光芒向四周围扩散开来。
渐渐地,银光消散后,天空出现了金色的光芒,闪耀着整个天空。
一只巨大的金雕凌空飞舞,飞速冲向压在珑儿身上的山。
“轰”的一声巨响!
无数火花从山上坠落,火花烧着了那金色的大雕,将它团团包围,就像浴火中的凤凰。
雕在悲鸣。
珑儿的心口在剧痛,凤凰涅槃之时,一定亦像此刻的雕那般痛苦。
但它可以重生,雕却不能。
雕却似乎并不是因为自己被燃烧而悲鸣,是因为无法救出被山压住的女子。
金色的羽毛在掉落,空气中飘荡着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那女子的悲泣声也在云端里回响。
珑儿的泪也落了下来,滴在云里,消散无痕。
忽然间,雕身上的火骤然地灭了,周围响起了冰块破碎的声音。
雕坠落于地,身上一半被冰冻了,但冰块在慢慢地融化着。
在他身旁,出现在一袭阿麻色长发的身影。
“银雪!”那女人喊道。
阿麻色头发的男人脸被云遮住,只看见线条柔美的下巴,听见女子的声音,略微点了一下头。
金雕身上的冰终于完全融化了,他的一只翅膀化作了一只手,缓缓向珑儿伸出。
“把手给我……”
他的身体也在渐渐地变化着人形。
珑儿含泪注视着他。
身旁伸出了一只雪般白皙,冰肌玉骨般完美的手。
两人的手触碰在一起时,天地间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周围响起“轰隆隆”的巨响声。
山消失了。
珑儿拍去身上的灰尘碎片站起来。
云雾渐渐散去,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穿墨绿色衣衫的男人。
珑儿恍惚地,分不清是梦境现实。
秦夕夏缓缓地转过身,神情严肃,伸出一手到她面前。
“跟我走!离开这个梦魇。”
珑儿没有犹豫。
他的手依然是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他拉着她,七弯八拐,走出一片桃林,一边淡淡地说:“你心里仍然是相信着我的。”
话一说完,珑儿感到脚下一空,身体骤然失去重心,直直地坠了下去。
但那只冰冷的手仍然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没有一丝松懈。
珑儿心中不再感到无助。
睁开双眼,已是黄昏,秦夕夏正坐在床前,关切地注视着她。
看见她醒来,他紧绷的神色略为放松。
但是,过了一秒钟,他便侧过脸去,‘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珑儿的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秦夕夏身后站着的明日冲过来,掏出手绢递给他,并伸出手掌抵住他的背,运功帮他疗伤。
过了半晌,他的脸色终于好点,明日也放开了手,珑儿才说:“那是神制造出来的梦境,人若强行闯入,若不能把我带出梦境,闯入者是会死的。”
他淡淡地一笑。
“我一定能把你带出来,因为你心底相信着我,而我,若无法把你带出,便和你一起死在梦里。”
这样云淡风轻地说着,好像生与死,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珑儿咬了咬唇。
秦夕夏凝视着她。
唇角里泛起一丝温柔。
“不用这么感动,会令你失去原则的。”
“我没有。”珑儿急忙说。
秦夕夏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
珑儿凝视着他,眼神里有几丝柔情。
明日尴尬地站在原地。
搔搔头,身形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珑儿在明日离开后,才惊觉自己的不妥,脸刷地红了。
垂下头,无话找话地说:“你居然连入梦都会么?”
秦夕夏说:“我们的族人,每个人身上都拥有几种异能,与普通人类不一样,也比白龙族和雪族略高一筹。”
“你们那一族?”珑儿诧异。
秦夕夏点点头。
“我们那一族人,世代居住在圣灵山山脚,是守护圣灵山,拥有异能的一族人,而圣灵山,就是你梦境中出现那座黑色的大山。”
“你……”珑儿心中更加惊诧。
她想问他,圣灵山究竟在什么地方。
然而,见到他眼中的阴晦,她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圣灵山,他的族人……
这一切,仿佛是他心中一个难于痊愈的一个伤口。
她想起了那时候,他与她初相识的时候,他在梦里呼喊着他娘亲的情形。
“夏雨辰,其实……”
他忽然站了起来,伸手揉乱她的头发。
“不用担心,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珑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秦夕夏望着窗外的天空。
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戌时了。”他回头对珑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