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烟看到她一身宫女装扮闪进来,先是一惊,见她正色止住自己,方反应过来,迅速掩好门,服侍她更衣躺下。
“娘娘,晚间太后有派人来询问您,先前汪明海回来跟奴婢大概说了下拢云庵的事,所以奴婢便回说您已经歇下了,总算混了过去。”绿烟一边为她整理床边的幔帐,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回道。
汪明海是这梧桐苑的首领太监,也是花影千寻入宫后收下的第一个心腹,而绿烟则和珍露一般是自己的陪嫁丫鬟,虽然不比珍露老成持重,但机警聪慧,很多事情不需多加提点也可做得很好,这也是她格外看重这两人的原因。
花影千寻倒不多担心太后,明日大不了自己去拢云庵再跪上一跪,身体受点罪不算什么,倒是那人让她真真走尽了心思,却还是想不透,就在方才临走的空当,他拉住她,抵在耳畔对她说:“贵妃若是真如朕想的那般聪明,朕自然也会投桃报李,不然……”话未说完,却足够花影千寻郁闷良久了。
他想的那般聪明是哪般?自己从默默无闻的一个庶出女儿一步步走到今天,她还要自己如何再聪明?他要自己做的那是大逆不道,若是旁人说来还情有可原,可他偏偏是皇帝,哪有皇帝怂恿自己妃子去夺后位的?
是了,他并非真的喜欢慕容皇后,而是为了皇位,如今他需要一个人帮他,帮他平衡后宫还有前朝的势力,牵扯慕容家族,而自己……花影千寻有些无奈的笑了,自己不就是最好的选择么?对于这一点龙云琅和他的父亲倒是十分投契!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永乐宫的太监传唤贵妃前去太后宫中。
花影千寻的仪驾才到永乐宫门口,守门的太监便已经甩了袖子躬着身迎上来。一边呼着‘请安’一边跪着托手让她下辇,在她踏下的一瞬,悄声说着:“贤妃一早来了,太后老人家生气呢。”
听言,她也不做回答,鼻间微哼了一声,便有汪明海拿了一封银子交到那太监手上,消息有用与否姑且不论,在宫中情报和人情是必须要维持的,说话间已有人通报完毕,一众宫人列开队伍迎她进去。
花影千寻一踏进前花园子,便隐隐觉得气氛压抑。进了前殿,一眼便瞧见贤妃甄氏正跪在殿中央。没听到甄氏出声音,但瞧着她双肩微抖便知道面上定是梨花带雨。
慕容太后高坐当中,一脸怒容,显然今天连早课都没做,但出乎花影千寻意料之外地是——皇上居然侧立一旁。她心下一凛,不敢再看,忙委身给皇上和太后请了安。
太后见贵妃进来,面上微缓了一下,微扬了手示意她过去。
她低垂着眉眼,却直觉两道寒光像是刀子一样剜过来,不用看就能感觉这带着警告的寒光来源,但她宁可不知道。
“凝贵妃来得正好,你在皇帝身边也算是旧人了,这贤妃当年在王府身份是侧妃,如今忝居四妃之一,竟然还不足,昨日皇帝不过是去了椒房殿,她便妒意丛生,作出如此不堪的事情来!你说说这可算什么!”太后气急败坏的往地上扔了一件物事,怒着说道。
花影千寻心里飞快的盘算着,不管发生了什么,她并非皇后原不该插手,现在怎么反而请她过来呢?昨日太后对自己还怒气冲天,今日怎么就变了?而甄氏反而犯了什么大错吗?
她垂头去看地上的东西,却是一惊,那竟是一件女子的肚兜,桃红的颜色,上绣着一对并蒂莲花,几只彩蝶飞舞在花间……只是这成色还有做工……这分明是自己的,昨日……昨日穿去拢云庵的那件!
只是现在为何跪在殿前的是甄氏?花影千寻心下已明白八九,龙云琅昨日最后那句话原是说这个!他是在用贤妃逼自己!龙云琅是明白的,没有把她逼到悬崖边,她万万不会轻易跟自己合作,她这个把家族把名声看的极重的人,一丝一毫会危害自己利益的行为都不会去做,包括谋权!
花影千寻心中微叹一声,这戏码若不按照龙云琅的意思演下去,恐怕接下来梨花带雨的就是自己了……
她故作一脸讶异,“这……这是怎么回事?”
“母后。”龙云琅微抿了唇,刚要说话。这边太后已经不咸不淡地接口:“皇上辰时早朝。这时辰也差不多了。别叫百官再有微词。说皇上只顾家事,不顾国事!”
龙云琅看了看跪在阶下的贤妃,似乎万般不忍,却还是点了点头,“是,儿臣先告退了。”说着一撩衣摆便自花影千寻身边走过,从她的角度却分明看到那人唇边勾着的一抹笑意。
太后见龙云琅离去,方转头对花影千寻说道,“这是今日一早下人们从椒房殿发现的,这等脏东西竟会出现在皇后寝宫还了得,哀家命人彻查,方知竟是贤妃之物,简直是污秽至极,皇后身子不好,你身为贵妃,你来说说该怎么处置!”
花影千寻垂眸端肃回道:“用这等污秽之物魅惑皇上,还让此物惊了凤驾,实在不可姑息,但念贤妃初入皇宫,对皇上又有着多年的情分,于情可谅。”她越说心里越难受,这一套话说的实在别扭至极。她口口声声那魅惑皇帝的人,根本就像是自骂自身。
太后不语,她继续说道:“依臣妾看,不如罚贤妃半年俸禄,禁足保福宫三月,撤掉绿头牌直到悔过,虽然从轻发落,但念皇后凤体违和,也算为皇后积福了。”
听言,太后似乎有些诧异,却又满意的点了点头,昨日永乐宫门口的事情她岂会不知道,却没想到花影千寻却未落井下石,心中对她的不喜稍缓。
见太后神色,花影千寻稍稍放心,皇帝绝不想要严惩甄氏,就算不看她,她背后的甄家也不可能不看,而太后母家与甄家一直互为唇齿,今日恐也是因为皇后而气昏了头,想借自己灭灭贤妃的气焰。
正说着,跪在地上的贤妃忽然抬头指着花影千寻道:“谁要你做假好人,那根本不是我的东西,是你陷害我的,你恼我昨日奚落于你,便……便陷害我!”
“大胆,你身为妃嫔奚落贵妃,还敢强词夺理!”太后不等花影千寻说话拍案怒道,“看来是哀家太纵容你了,来人——”
“太后——臣妾怀有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