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教有五六百年的历史，越是乱世就越是活跃。
到如今，拥有教徒百万众，大都在偏远地区，而我分封的北川舵其实是白莲教势力很薄弱的区域。
这一次白莲教大规模活动，就是因为传说中的圣女出世，那山神玉是用来接引圣女的。
“小玉儿，我这舵主感情就是一个光头司令嘛，手下一个人都没有。”在下山的路上，我对胡小玉抱怨道。
“咯咯，你现在可是在西凉，等你回北川不就有了，北川虽然教徒比较少，只有数百人，但可都是一代代最为资深最为忠诚的教徒。”胡小玉道。
我想起了蛇古镇黄家村的黄伯儒一家，的确如胡小玉所言隐藏得很深，如果不是搜出了白莲教的令牌，谁能想到他们会是白莲教的人。
“对了，圣女什么时候出世，还有，圣女到底从哪里出世？不会从教母肚子里吧。”我低声问道。
胡小玉抬手在我手臂掐了一下，娇声斥道：“你要死啊乱说话，虽然教母温和，但发起怒来也是超级恐怖的。”
“那你告诉我啊。”我说道。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时机到了，教母自然会通知我们的。”胡小玉道。
看来胡小玉是真不知道，从她这里套不出来，就只能等了。
这一等就是一个月，我每天过得十分规律，四处在各大寨子逛一逛，有人看病就看一看，没有人看病就撩一撩妹子。
兴致来了，就跑去和明雪胡天黑地一番，偶尔还能占占胡小玉的便宜。
这一个月里，我下过两次山，和在镇子里守着的张如月见了两次面，嘱咐了她一些事情。
傍晚时分，落霞满天，我吹着口哨从明雪那里出来，只觉浑身舒畅。
来到驻地吊脚楼，我看到医疗队有多人围在外面，神情不对。
“死气？”
我走过去往里看了一眼，就看到医疗队里的艾军躺在地上，嘴巴大张，舌头伸出，瞪大的双目已经成了灰白色。
“怎么回事？”我问队长林海。
“艾军昨晚出去之后就没有回来，今天有人在西边崖上发现了他的尸体，就把他送了回来。”林海道。
我挑了挑眉，这个艾军除了来的时候被那小鬼趴身损了一些阳气，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我走上前，将他的衣领往下一扯，就看到他的脖子上有五个黑黑指印。
从指印上来看，是个小孩的，这让我想起了那个红裙子的小鬼。
这时，我看到胡小玉也在一旁看着，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到一旁，低声问道：“这是那个小鬼干的？”
“别问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回来后就我给教母了。”胡小玉道。
“你那时说过，这小鬼是什么圣女之魂，是怎么回事？”我问。
“教母说的，圣女出世，需要她散落在世间的九缕圣魂为引，具体我可不知道。”胡小玉道。
九缕！就是说除那个小鬼，还有八个鬼魂。
如果真是之前那个小鬼干的，为什么呢？她之前只是趴在艾军身上，现在却直接杀了他。
我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这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晚上，我找到夜莺，让她去查最近几个月前往西凉的路途中发生的意外事件。
第二天，夜莺就给我带来了一叠资料，都是这几个月从各个地方前往西凉的途中发生的意外事件。
我一页一页翻找着，试图寻找出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我的手一顿，目光凝住。
日期是上个月，比我们在路上发现那起车祸的时间早上三天，在另一条省道上，一个小女孩横空马路时被撞飞，身上赫然穿着一身红衣。
“夜莺，你也来，把事故中亡者是小女孩的资料找出来。”我说道。
我们将资料翻完，整理出了十几份。
“把死时穿红衣的挑出来。”我说道。
最后，手上剩下了八份，其中一份是我们路上遇到的那起车祸的资料。
这八份资料中的人死亡方式各不一样，但却有两个共同点，第一，都是在前往或者返回西凉的途中发生的，第二，死者都是穿红衣的小姑娘。
“只有八份，按照胡小玉所说的九缕圣魂，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我说道。
“这是有报案登记的资料，或许剩下的那一个没有报案，或者是还没有被发现。”夜莺道。
我点头，或许吧。
我再度翻看了一遍这八份资料，却并没有再发现什么线索。
一整天，我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总觉得我似乎遗漏了什么。
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没烟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拿着一包烟递了过来。
是胡小玉！
“我刚去山下补了点货，你先拿着这包抽着，等会儿再分润点给你。”胡小玉道。
两人都点上了烟，胡小玉问：“你怎么了？看你眉头紧锁。”
“没什么，在想一个术法的问题。”我说道。
胡小玉没有再问了，涉及到这种问题，追问就是犯忌讳了。
陪着我抽完一支烟，胡小玉起身，道：“艾军的遗体要被送下山了，你要不要去做做样子？”
“行。”我也起身，将烟头丢掉，反正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去送送。
此时，外面搭着一个简易的灵棚。
林海正在念着悼词，他是队长，手底下队员出了事，自是要操办一切。
“艾军，生于XX年XX月XX日，一个心怀善意，致力于将自身所学医术造福广大群众的……”
林海也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悼词，这歌功颂德的有些过份了，虽然人死为大，但这家伙死了也当不起这种评价。
突然间，我目光一闪，艾军的出生年月日……
我手指快速一掐算，再算了算那个小鬼的生辰八字。
“都是庚丑阴命。”我心中一动，感觉抓到了重点。
我迅速将那八份资料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生辰八字不断地进行排列。
“是以九阴九阳的命理规律来的，死亡时间的选择也是有规律的。”我心道。
我闭上眼睛，不断地算着。
算了好几遍，我睁开了眼睛。
八个人的生辰和死亡时间都能按规律对上，但我推算第九个时，却发现第九个小女孩按照这规律就是在今天死亡。
今天？
我心中一沉，来不及了，一方面我根本不知道是谁，另一方面也根本不知道会在哪个地点发生。
这时，林海的悼词念完，就有人抬起装有艾军遗体的棺材送往山下。
我跟在医疗队员的身后一起下了山，刚到山脚下，在我身边的胡小玉突然对我道：“李炎，教母找我，我先走了。”
随即，胡小玉悄无声息脱离队伍离开了。
我来到了山下的小镇上，此时已有一辆殡葬车在等候。
很快，殡葬车装上了棺材上路了。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抹红色从旁边的拐角处拐过，我扭头望了过去，只看到红裙的一角消失在拐角处。
我立刻追了过去，只是到了拐角一看，却没有看到人。
我往前走去，四下张望着，刚才那红裙的主人似乎是一个小女孩。
此时，就在我身后的一个小商店时，一个穿着红裙的小女孩咬着一根棒棒糖走了过来。
她刚刚走出来，旁边的一根水泥桩子突然倒下，砸在了这小女孩的脑袋上。
小女孩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睁着眼睛倒在了血泊之中，口里还含着那根棒棒糖。
我转身，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心在刹那间如被重击。
我跑了过去，看着小女孩死不瞑目的眼睛，嘴角抽搐了一下，拳头陡然握紧。
而就在这时，小女孩的鬼魂飘了起来，朝着一个围观的胖子飘去，然后直接骑马一样骑在了他的脖子上，她身上的戾气也刹那间浓郁了起来。
我目光如鹰一般在围观的人群中穿梭着，我知道，一定有人在旁监视，就如同胡小玉当初的作用一样。
突然，我锁定了一个留着胡子的瘦高中年男人，他站在那里，没有看向死亡的小姑娘，而是一直看着那个胖子。
我朝着这瘦高的中年男人走去，与之擦身而过，却在他身上不着痕迹地留下了追踪符。
不久后，小镇上一户老旧居民楼里，我坐在古旧的摇椅上，目光有些散漫地摇着。
“你在自责吗？”张如月在旁边泡着茶，收敛了一身尸气的她，穿着复古的斜襟衣服，颇有几分古典大家闺秀的气质。
“没有。”我闷声道。
“你明明就有，自欺欺人。”张如月道。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好吧，是有点。”
我起身，脸色也变得有些狰狞，低吼道：“我明明推算出来了，那个小女孩也就在我身后，可是我依然只是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死去。”
“所以，你自责有什么用呢。”张如月道。
“我……我有时候觉得，越是在这一行走得深入，就越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比如我明明知道会有灾难发生，却无力阻止，只能看着一条一条生命消逝。”我有些颓然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想这么矫情地自责就自责吧，但起码你得想个补救的措施出来啊。”张如月道。
我抬头，对张如月道：“你去把那个盯梢的男人杀了，然后把那小姑娘的鬼魂收了藏起来，少了这一缕魂，我倒要看看白莲教怎么让圣女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