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儿,是什么人,缘倌儿已经离开,那这个黑衣人到底是谁。
还不等司尘开口发出疑问莫冷离已经和房顶上的人打斗起来,那人招招逊于师父,不过一会儿便被他轻易的扯掉了蒙在脸上的黑布。
那张微微稚气英俊的容颜,竟然是原本该在圣垣的夜子归。
“子归?”司尘惊讶的叫了出来,莫冷离却冷着一张脸,早在出手的时候,他便已经清楚来着是何人。他没有过多的废话,只是冷冷的对着夜子归说:“女娲石交出来。”刚刚淙殇的喊声太过于突然,他只顾着急急的冲出房中,没有留意到后来进了人,但是在这里看到了夜子归,他便马上明白他是为了女娲石而来。
“冷离哥哥……”被扯下面具的夜子归很是尴尬,“我没有恶意的,求求你冷离哥哥,求求你让我用女娲石解开我母亲的封印,用过之后我马上就归还。”
莫冷离沉默不语,他知道他爱母心切,可是杜梅止临终前的那句话还仿佛在耳畔回响。
“莫救我,重见天日之时,便是我身死魂忘之日。”
“子归……”莫冷离迟疑的说道,“不是我不愿,你可否想过,你母亲,愿意否?”
夜子归听完,呆呆的站在那里,他突然感觉到从脚底冒起一股冷气,是啊,他从未想过,是否母亲愿意,他知道,当她用琉璃骨吸食精魂堕仙成魔的时候,是如此甜蜜的微笑着的。
因为在她的心中,只有父亲一人啊。
他能相信,在她被封印将要面对永无止境沉睡的时候,心里是微笑的,因为在某种意义上,他们的灵魂在一起了,这样父神就能够永远的活在她的梦境里。
想到这里,他的手指无力的松开,圆润的女娲石从手中滑落。莫冷离风一样的接过,然后转身,只留下空灵的一句:“子归,还是回圣垣吧。”
而站在地上仰望的司尘,清晰的看到,在凄惨的月光下,夜子归面颊上划过一道泪河。
“父神走了,鸣莺姐姐走了,母亲被封印,我的所有亲人都离开我了,难道就是这般,冷离哥哥还不像让母亲见我么?”他的声音已经哽咽了,让自顾走着的莫冷离不禁站住,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些触动,然后转身,定定的看着夜子归。
“就算是她会死,你也要见她么?”他开口问道,语气严肃。
夜子归愣在那里,他没有想过他会说这样的话,他懊恼的垂下头,突然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的抬起,此时刚刚水光的眼眸已经换上了一副坚定的目光。
“我要见她,我太害怕了,这样孤独,漂泊,没有依靠的我,即使是她死了,我也会陪着,因为我相信,这样我们至少是一只在一起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着褪去了稚嫩的成熟,让在下面看着的司尘心中一颤,她没有想到,他如此的坚定,就算是死了,也要再见一面么。
这样的孤独,是有多么的可怕,可怕的让他奋不顾身,愿意抛弃一切去摆脱。
她赫然怔住了,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她已经不记得,为了那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信仰,自己放弃了多少了。她轻轻的低下了头,还有一个原因,她不愿意告诉众人凶手是缘倌儿的,就是他当时的摸样,和梦境中的自己一摸一样!
宿寂噩梦般的诅咒在她的耳畔回响。
两生花开,新魔纪始。
从她决定血养两生花的那一刻开始,就无可更改了,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拼命的隐瞒,拼命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有新魔的存在。
如果真的有一天,她也堕落的如同缘倌儿一样了,那就要找一个全世界都找不到的地方,安静的死去,如同现在的子归一样,坚定的,好不畏惧的死去。
或许这是最后,能保护你的最好方式。
司尘感觉到夜风吹得自己发冷,下意识的收紧了抱着十四的手臂。
莫冷离看着一脸决然的夜子归,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他静静的望着他,漂亮的眼眸里写满了哀伤,空灵的声音终于传来了让夜子归心跳的答案:
“明日,我带你去见她。”
一瞬间,是幸福的,也是伤感的眼泪,一起夹杂着,流满了夜子归英俊的面庞。
经过了昨夜的干尸事件,淙府变得人心惶惶,淙殇的那双狐狸眼睛总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的是什么。
莫冷离答应夜子归,今日陪他一道前去深海开启杜梅止的封印,十四的状态一直都很压抑,她也准备先回师门,去告诉自家师父太白棋已死的消息。
却是在大家都准备各其事的时候,一道金光踢破了淙府的大门。
许久未见的凤阙荀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大家面前,看着他抛来的熟悉的媚眼,司尘终于觉得整个世界又重新温暖起来。
“阙荀尊上!”刚走到门口准备看一看发生何事的司尘正好撞上了冒冒失失的凤阙荀。
却不想,刚进来的凤阙荀只看了自己一眼眼眶便红了。
“小尘尘……”让冲来,二话不说就将司尘拥进了怀里。
“阙荀尊山……”司尘奇怪的说道,这家伙怎么了,不就是几日没见么。
凤阙荀此时是笑的十分灿烂的,他摸了摸司尘光滑的小脸蛋儿,煞有其事的说:“看来淙殇不给小尘尘吃好,小尘尘这是受了啊,不行,咱们得去找淙殇,让他给我们陪肉钱。”
司尘听了这话,扑哧的一笑,凤阙荀这朵大水仙,还是没改得了贫嘴的毛病,不过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分外的温暖。
“小九……”莫冷离突然走了出来,却感觉到自己的脚步有些分外的沉,其实他是同司尘一起听到动静出来的,却是看到凤阙荀一把抱过了司尘,不自主的躲在了柱子的后面,然后佯装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当时的第一想法,是不愿意走出的。
“师父。”司尘转头看向了莫冷离,高兴的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我才来你们就要走?我不依我不依,小尘尘,你说说,你又要和你师父抛弃我跑到哪儿去?”凤阙荀腻歪的掐了掐司尘的脸蛋儿,撒娇意味十足。
“我我我……”司尘让他闹了个大红脸,却是夜子归突然走了出来,对着凤阙荀说道:“去深海,见我母亲。”
凤阙荀张大了嘴巴,狐疑的看着莫冷离,慌忙说道:“不可不可,杜鹃仙子现在仍是在仙界的通缉名单里,若是此时放她出来,要惹出不少的祸端,甚至……”
“甚至性命相忧是么?”夜子归突然开口,凤阙荀反而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合格少年郎提起生死可以如此的淡定。
“多谢阙荀尊上担心,我已抱了同母亲在一起的决心,同生同死。”
看着一脸决然的夜子归,凤阙荀张了张嘴却再也无法发出声音,他还能说什么呢,只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敬佩感充斥着他的内心。
他低下头,看着司尘,凤眼妩媚的一笑,然后温柔的捋了捋司尘凌乱的发丝:“小尘尘,你们快去快回,卿家会记得给你做好吃的的。”他这样的说着,紧紧的盯着她明亮的杏眸,如此漂亮的眼睛,他怎么能忘呢,或许她已经忘记了一切,或许她已经不再拥有神身,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是她,是她心中无可替代的那一个就好,自己要倾尽所有,去守护。
莫冷离一行人乘风飞速向着深海奔去,女娲石是解开封印的钥匙,即使没有了石灵但仍旧具有开启封印的能力,而他们此时还有一件急于做的事情,便是去深海龙族,求得龙之逆鳞用于修补女娲石。
他们现在有的,只有雁冷用生命化成的鲛人泪和女娲石,还缺少在深海的龙之逆鳞,圣兽山的麒麟火,还有最后一样,每每想起司尘就暗暗心惊,新魔的毒液。
凤阙荀哼着小曲,兴高采烈的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形象,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匆忙的洗了个澡,然后就准备提着篮子去街上买点好吃的东西。
要说这淙府的吃的,没一个能如得了他的法眼,他换了一套水粉色的长裙,然后将长长的青丝束起扮作一个闺中的少女,扣上纱笠那好菜篮,扮作女装提篮买菜应该就不显得奇怪了吧。
看着镜中妖娆魅力的自己凤阙荀得意的做了个鬼脸,转身正准备踏出门坎,却是突然,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这脚着实伟岸了点。”
凤阙荀瞬间垮了俊颜,是啊,不管再怎么扮作女人,这双号码偏大的绣鞋还是会露出马脚。凤阙荀扁扁嘴,不满的看着声音的发源处,一脸狐媚笑容的淙殇,悻悻的开口:“我可否理解为,妖王大人是正在嫉妒?”
淙殇垂了眸,他们二人都是这世上一顶一妖娆的人,只不过凤阙荀多了些倾城,淙殇多了分狐媚,凤阙荀这么一开口,明显就是偷鸡的狐狸比不过九天上的凤凰,想到这里,淙殇脸上的笑容冷了几分。在凤阙荀得意的笑容里慢慢的别过了脸去,凤阙荀见他这幅摸样,满意的迈开莲步,准备完全忽略他去采购自己要买的东西。
可是他刚走出几步,就听见后面一个冷笑的声音:
“本王原本还想告诉阙荀尊上一个好消息,却不想阙荀尊上将本王看成了善妒之人,若是如此本王不说也罢。”
凤阙荀听到这里却是住了脚,他一向最不耐烦别人和他故弄玄虚,越是话说到一半他便越是好奇,只听见他有些不满的开口:“卿家不过一句玩笑罢了,妖王何必当真。”
听了这话,淙殇的脸色终于好转,他神秘兮兮的眨着眼睛看着凤阙荀道:
“前些日子我们妖界寻到了我们的神女,先前曾听闻阙荀尊上也是同我们先前的妖神大人有几分交情,特此也给尊上通知一声。”说完了这句话,淙殇满意的看到了凤阙荀的脸色变成了灰败苍白。
“你说什么?”他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神女,不就是妖神之女么。难道说,自己当真看走了眼,尘儿并不是渊姬姐姐的孩子?
“可有证据?”凤阙荀的声音仍旧有些颤抖,他突然发现,自己迫切的需要这个答案。
“自然是有,我们妖界中人,难道还认不出来自己的主子,当年家主仙去,留下了试血丹,我们便是凭此,找到了神女小主。”淙殇尊敬的说着,凤阙荀却听得有些心尖颤儿。
“那是何人?”他慢慢的问着,内心却迫切的等着答案。
“说来也巧,正是你们圣垣中人。”
凤阙荀一怔,难不成,自己没有看走眼,可是就在他正思索的同时,淙殇的声音传来:“她便是你们圣垣的弟子,林奻儿。”淙殇的声音铿锵有力,一遍又一遍地敲击着凤阙荀的心脏。
奻儿,竟然是她,怎会是她?!凤阙荀仰天大笑起来。
天大的笑话,自己居然把尘儿当成是她,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们是如何发现的?”镇定了自己的心神,凤阙荀继续问道。
“说来也巧,尊上可知新魔之事?那日我部下遇到一少女同一男子,当时他们二人都失血过多命在旦夕,确实那男子拼足了最后一口气渡给那女子,并告诉我那是他的徒儿,要我的部下务必救回她之后便断气身亡。我的部下将那少女带回,却使出万般解数也未能将她脱险,那试血丹不仅能验证血脉关系同样有救人的功效,我部下当时本事一己私心为救那少女喂她服下,却没有想到竟歪打正着找到了神女,阙荀尊上,你说,这可否就是缘分?”淙殇边说,便小心翼翼的看着凤阙荀的表情,却看他早已呆若木鸡,半晌,终于传来他沉痛的声音。
“你所说那少女,可正是我圣垣的弟子奻儿?而那已死的男子,可是他的师父朱烈,我的八师兄?”
淙殇哑然,有些不忍的点了点头,只看见凤阙荀的眼中划过一丝悲痛的光芒。
凤阙荀突然好恨,恨自己当初来晚害了七师兄被焚魂地火重创,恨自己太早离开害八师兄同奻儿遇难,他们定是替他寻雁冷之时遇到了不测。
何故如此,何故如此,到底是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折磨他身边的人。
看着他的摸样,淙殇皱紧了眉头,一时间竟说不下去,隔了许久,他才努力的吐出了几个字:“请节哀。”
凤阙荀倏地抬头,凄美的一笑,然后转身,飞身离去。
现在,他必须要去一个地方,一个唯一能够给他最真相答案的地方。
东临城……你说那奻儿是你前世之妻,可是真的?
凤阙荀在心中,焦急的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