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面前的女人身子往后靠了一下。
环顾四周，她看见这不太明亮的屋子里，四面墙上都挂着画像，那些画像也叫不出名字，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神佛。
神佛的面容神色各异，有的和善，有的严肃，还有的很狰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臭的味道，跟筒子楼楼道里的气息，很重合。
屋子中间的这张土漆桌子，是王瞎子“工作”的地方。
上面的油漆很多已经脱落了，几个瓷碗并排放置着，里面装满了水。旁边一个塑料小桶装，里面装着的是发霉变黄的大米。
这是王瞎子主要的技能。
用他的话说，是“划水”。碗里的水，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王瞎子的天眼，能看到水里的东西，知晓阴阳。
那些米粒，则是送鬼的阴食。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秋月食单》上有记载：
人吃的东西叫“阳餐”，鬼饮的则是“阴食”。
活人吃的东西要用明火生活煮熟，鬼饮的食物则是半数或者是生冷的。
这就好比给亲人上坟的时候，供奉的都不是熟悉热饮，而是水果干粮等寒食，或者是一块煮地半数的猪肉，切成四方。
这种半数的方形猪肉，又名“刀头”，放入盘中后，再贴上一张黄纸，就可以直通阴阳，让先人的鬼魂食用了。
按照那书上的说法，这些干粮刀头什么的，才是正宗的“鬼饮食”。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确有其事，但王瞎子的送鬼的阴食，居然是一些发霉的米粒。
这也太随心所欲了些吧。
水中洒入米粒，引鬼出来问话，事后再点香送走，整个过程严肃神秘。
一切都是王瞎子在自导自演，但总有人深信不疑。
见女人不说话，王瞎子便问胡阿婆：
“她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带她过来！？”
胡阿婆被王瞎子问得一愣。
她正要跟旁边的女人说些什么，那女人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之后，女人幽幽说道：
“若是王觉明泉下有知，看到他的孙子在搞坑蒙拐骗的勾当，估计棺材板子都会压不住吧？”
女人口中的王觉明，便是王瞎子的爷爷。
眼前这个这女人不仅知道自己曾经叫过“王梦遥”，而且连他爷爷的名字也知道。
这也，太不正常了。
莫非他们认识，但是看这女人的年龄，不过就三十来岁的样子。
爷爷王觉明要是还在世，算一算，现在也已经一百来岁了，说两人之前认识，好像也不太可能。
王瞎子咬了咬牙，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
“你到底要干什么？”
“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梁园还没死，你去帮我把他弄醒。”
听了这话，王瞎子很吃惊。
首先梁园已经被医院认定死亡了，连死亡证明都开出来了，怎么可能没有死。
再一个，让自己去把他弄醒？
她没问题吧？
他王钢要是真有那能力，现在还能窝在这筒子楼里？估计现在早就私人飞机接送，前后保镖相伴气势如虹了。
王瞎子正要开口说什么，却看见女人将一样东西放在了土漆桌子上。
低头一看，那是一截绿色植物，指头大小粗，上面长满了毛刺。
那女人又道：“按照我说的，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王瞎子伸手，拿起那东西，他发现上面的毛刺不利，软软的。
放在鼻息处闻了一下，居然有一个淡淡的异香味道。
“我在想，这事儿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你想要什么？”
“钱。”
“钱我给不了你。”
顿了顿后，女人又将一个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我只能给你这个。”
那是一块白色的玉石，成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乍一眼看上去，里面还藏着很多白絮。这玉石是简单的平安扣款式，一条红色发黑的绳子从中间系着。
这玉佩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尽管如此，它却值不了几个钱，毕竟玉石不是古董，质地的好坏才是关键。
可王瞎子在看到这块玉石的时候，却一把将它抓在了手心。
对着它呵了一口气，又用袖口仔细擦拭了几下。
他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将它举在明亮处仔细看着，反复琢磨。
片刻后，只见他老鼠一样眼珠子闪了几下。
随后，王瞎子又走了回来，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蓝色卡其布包裹着的小布包。
一层层将它打开，里面是一个雕花木盒子。
小心的打开了盒子，里面居然是一块相同的玉佩。
成色、款式、大小，跟他手里的那块如出一辙。
从玉佩上隐隐的雕花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两块玉佩平安扣，曾经是一对。
王瞎子记得很清楚，盒子里的这块玉佩，是爷爷王觉明留下来的。
虽说不值钱，这也算是家里的传家宝了。
王觉明在弥留的时候，亲自把他叫到床边说，若是将来有人拿着一模一样的玉佩来找他，那么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都必须答应。
看见孙子答应了，王觉明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所以，当王瞎子看见这女人居然掏出了一模一样的玉佩，他心里的确是挺震撼的。
这玉佩的跟这女人到底有什么渊源，王瞎子不知道。
但他见到了这块玉佩，他清楚无论这女人再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必须答应。
于是他说：“我可以帮你，但你得告诉我这玉佩谁给你的？”
女人笑笑：“还能有谁，你爷爷王觉明啊。”
王瞎子不相信她的话：“我爷爷死的时候，你才刚出生吧。”
后来，这女人没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
她只是告诉王瞎子应该怎么做，王瞎子看着桌子上的那些草：“把这东西塞进梁园嘴里，他就真能活了？”
“他不会马上活过来，这需要点儿时间……”
王瞎子还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女人已经站了起来：
“按照我说的做，一步都不要错。而且，到了晚上，你再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