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从小到大,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本能地惧怕着他。怕他的嫡亲身份,怕他的嗜血无情。他之于别人,宛如地狱修罗。本以为那个女人可以温暖自己冰冷的心,却谁知,只不过是被伤得更重罢了。那一场情动中,他输得很惨,输得……彻彻底底。
从此后,他彻底关闭了心房,拒绝对任何女子动心动情。直到,皇甫卿绝一纸赐婚,命他迎娶花如玉。在听到圣旨的那一刻,他唇角勾起冷笑,花如玉么……他定不会让她活过三个月的。可是,生命里总是有很多很多的意外,一如云绮的出现。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迎来的不是丞相家的二小姐,却是另外一个人。
他知道,他叫云绮,是花若寒问她真名的时候,他在暗处悄悄听见的。可是,他却无论如何,都查不到她的身世。她之于他,是一个彻底的迷。他该毫不犹豫一掌劈了她的,可是他却给了自己一个暂不杀她的理由:他要知道,她来到他的身边,究竟有何目的。
思绪渐渐飘远,独留一室静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半个时辰后,见怜月和怜星抬着浴桶退下了,皇甫卿颜轻抿着唇,站起身大踏步走进内室。
云绮此刻只穿着中衣,正两手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她不喜欢让别人侍候,所以执意让两个丫头退下了。见到陡然出现在跟前的身影,才刚放下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你、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错愕间,竟忘了继续擦头发,只是直直地看向沉默的皇甫卿颜。
皇甫卿颜看到了云绮眼中的害怕,心里不由一阵苦涩。她果然也是怕极了自己的。“我……有那么可怕么?”终是轻叹一声,放缓了语气。第一次,他没有自称本王。
“呃……”云绮愣了一下,皇甫卿颜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和受伤他不是没有看到,心里不由得也有些难受。“不、不是了,我才不怕你呢!我为什么要怕你啊!你又不是玉皇大帝、如来佛祖,我怕你做什么!切,真是无聊!无聊透顶!”
云绮结结巴巴间蓦地鼓足了勇气,大吼着掩饰自己的心虚,末了还不忘很有骨气地挺挺小胸脯,以示自个儿的大无畏精神。
皇甫卿颜却是哑然失笑,那一笑绝美,直晃了云绮的眼。几乎是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你笑起来真好看。”
皇甫卿颜呼吸一滞,继而轻轻地从云绮手中取过毛巾,温柔地为她擦拭着头发。眼底还隐着淡淡的暖意,却是忍不住想要确认一番。
“你说的,可是……真的么?”
“当然了,谁骗你谁就是小狗!”云绮任由皇甫卿颜给自己擦着头发,小脸多少有些不自然,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红苹果。
忙低了头,生怕泄露了自己的紧张。“嗯,其实,你不板着脸的时候,的确很漂亮。所以说,你以后一定要经常笑,那样才好看。”
皇甫卿颜手里的动作微滞,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这个丫头,居然说他……漂亮?嘴角一抿,继续不着痕迹地擦拭着。每一缕,每一丝,都盈满了认真与温柔。
“那你见了我,为何总是那么害怕?”
“啊?我没有啊?谁怕你了?”某女死不承认。
“你就是怕了。”
“嗯,这个,”云绮尴尬地干咳两声,“咳咳,其实,怕是真的啦,谁让你一整天都摆着一张阎王脸呢。冷冰冰的,连个笑容都没有,人家不怕你才怪呢。再说,再说--”
“再说什么?”
“呃……”云绮舌头又开始打结了,“没什么啦。”头垂得更低了,只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很,就连耳根子都热辣辣的。
“嗯?”皇甫卿颜暂时停止了手里的动作,俯首看着脑袋几乎要贴着地面的小女子,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便想着要捉弄她。微一弯腰,俊脸几乎埋进那白皙的脖子里。
“抬起头来。”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洒在脖颈里,云绮只觉得身子一颤,不禁头埋得更低了。她可没忘记,现在他们可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呢。
“不,不要,我不抬。”
“可是,你头垂得太低了,都要贴在地上了,我弯着腰都够不着帮你擦了。”皇甫卿颜复又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地摆弄着云绮的头发,声音里透着慵懒。
“啊?”云绮蓦地抬起头,对上一双略带着戏谑的眸子,登时红了脸,又低下头去。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一只闷骚的狐狸吧,敢情刚才的可怜都是装出来的。哼,早知道就不要同情心泛滥了。
“怎么,这么不听话?”皇甫卿颜假装不悦,一手直起云绮的身子,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对着自己。云绮眼皮禁不住一阵狂跳,最后干脆紧紧闭上了眼睛。
“你、你想干什么?你堂堂、堂堂一个王爷,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云绮哆哆嗦嗦地,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皇甫卿颜心里却豁然愉悦的很。原来,这个丫头害怕他,多半是因为担心自己会把她吃干抹净了。“男女授受不亲么,本王自然是懂的。只是,你是本王的王妃,这个词用在这里,只怕--不太恰当。”他有意将王妃俩字咬得重一些,眼中闪着丝丝促狭。
“你胡说,谁、谁说不恰当的,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就是授受不亲。”云绮蓦地睁开水眸,嗔了一句,却又在迎上那道似能洞察一切的目光的时候,再一次紧闭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着,投下小片阴影。
皇甫卿颜看着浑身紧张得像只蜷缩着身子的小刺猬似的云绮,手心一紧,便将眼前的女子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不等她有所反应,薄唇慢慢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