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的清晨屋檐下是我送行的身影,姜伯约从腰间取下玉佩交到我手中。“既然昨日你说了那般话,那我就给你这玉佩,就当是一个见证。”
我凝望他,他对视着我。
看着他一个沉稳之人,竟说出孩子般的话,我不免有些替他伤感,若我拒绝她,他必定又是一番难过。
我知道我不能拒绝他,随后从他手中接过玉佩。
“我既然说的出,就必然做得到,你且放心便是。”
“那就好。”他的神情一会儿喜一会忧,眼神充满不舍,将双手放在我双肩上。“秦真那边我已经派人通知了,过不了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你了,你且保重。”
说完他已是身骑白马,他刚想鞭策马儿又停了下来,回头望着我,垂眸,然后依旧充满不舍的骑马远去。
马背上是他远去背影,马儿在狂跑,我不知要做何感想,姜伯约这个人有情有义,热血男儿,却因为我的相救,一直怀念在心,再见面时他竟想让我同他一起离开这里。
他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却还是将心里的话说出口。
可这又怎样,他救我无非是他伤了我,又欠我一个人情,才会如此,日后说不定我会为了秦爷,与他为敌……
我本打算转身回屋却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马儿的嘶叫声渐渐靠近,我回头,马蹄已经刹住停在门口,我仔细一瞧才看清是赵毅带人来接我了。
只是……秦爷并没有来。
他就如此不在乎我的伤势吗?
赵毅下马向我拱手行礼,“见过夫人,在下奉大司马之命前来接夫人。”
我心生恨意的看着赵毅,拂袖走向马儿身旁,不去理会他,骑上马背。
他竟能装的如此淡定,好似这些事都与他无关。
也许……他的心已经麻木了。
我回到府中后便立即去秦爷房中,向他请安。
程玉枝也在房中照顾秦爷,看来秦爷的伤并未好。但我知道他会装的很自然,不让人看出一点破绽。
我向秦爷微微行礼,程玉枝见着我,立即站起身斜睨我一眼,“没想到你命到挺大的,还能回来。”
我笑而不语。
“要不是你,秦爷也不会受伤!”程玉枝朝我左右看看,蹙眉说道:“我看你挺好的,也没缺胳膊少腿的!”
“好了,玉枝!”秦爷突然制止程玉枝,“卿儿也受伤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受伤?”程玉枝一脸不屑的看着我,满不在意。
“对了,为何那帮人没有伤害你?”秦爷问道;
我淡然笑了笑,轻轻挪动一下站久了的双腿,“或许,那些人不屑杀害我这女子吧!”
“那便好,我本派人搜查那帮人下落,不过只查到他们是刘备派来的细探,你和他们待在一起,可知道些什么?”
你查姜伯约的下落,可曾想过要找到我?
“妾身受伤昏迷,所以并不知。”
“不知?”秦爷看着我有些泛白的脸。“那好,你先去休息吧。”
我再次向秦爷行礼告退,便转身出门,刚出门便想起一事,便转头说道:“秦爷,不知福气……”
秦爷见我这样问,也是猜到我在说什么,便安慰说道:“你放心,我已派人将他送回老家安葬,并为其家人送了银两聊表安慰。”
“多谢秦爷。”我示意的向秦爷点头,便再次离开。
刚到房门时,便见阿宝从屋内跳出来,摇着尾巴仰望着我。我欣喜一笑竟它抱起来,摸摸它的头。
“夫人回来了。”莫苑从屋内走出来眼神担心的问道:“夫人可还好?”
“一切还好,你且放心。”我抱着阿宝走近屋里。
我进屋便见景玉也在屋子里,景玉见着我先是一惊,随即说道:“姐姐可算回来了,快坐着。”又为我倒上一杯热茶。
我知道,我不在这两天,马元定是又找过莫苑,而我所知道的也要全都告诉马元。
果不其然,只见莫苑探着头看看门外,又将门窗关好。
“夫人,不在这两天,马元又来信了,不知夫人和秦爷出去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莫苑小心翼翼的问道。
“消息倒是知道一些,只是……”
只是这次出去,牺牲了福气的性命,不知他的家人有多伤心,不知他有没有未实现的愿望,也不知……他向往的地方有没有到达。
“只是什么?”莫苑问道。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我如今只知道秦爷招兵买马是真,其他……便不得而知。”
“至少这个也是一个可以告诉马总管的消息。”莫苑斜睨了景玉一眼,向我靠近几步后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奴婢已经知道这事……赵毅也有份参与。”
对于莫苑这话,我并未感到稀奇,因为她总是能最快的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只是她对景玉仍然十分谨慎,有所保留。
莫苑见我不说话,又立即问道:“那……我今晚先飞鸽传书告诉马总管这边的消息。”
我示意的点点头,见莫苑要出去又立即叫道:“且慢!”
莫苑回过头疑惑的看着我,我却还在有所思虑,秦爷怎会如此信任我,就连秦子宇不知道的事,竟会告诉我……
夜间,我将窗户推开,坐在窗台上望着繁星闪烁的天空,皎洁的月亮依旧高高在上,凉风拂面,却还是抵不过六月的酷热。
我望着窗外传来的动静,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异常。
只见莫苑从屋外急冲冲的走了进来,我依旧趴在窗台上,听着外面我早已料到的事,只是……这是多么残酷的现实,我竟能猜到这个陷阱的真相。
“夫人……事情……果然如你所料。”莫苑微微蹙起娥眉吞吞吐吐说道;
我苦笑一声,这本是早已料到的事,可听见后依旧让人心中十分难受。秦爷本就是个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又岂会轻易告诉我他私自招兵买马的事,从他告诉我时,我心中便有些疑虑,昨日再多想想更觉得疑惑。
所以,我便让莫苑去飞鸽传信,但不能写任何有关秦爷的事,也不能有马元的名字,就写成家书的形式。
“怎么样,现在是谁受罚了?”我冷笑问道;
“我本想按夫人说的做,但转念一向即便只是家书,可我毕竟是夫人身边的人,难免会让秦爷怀疑。所以……”莫苑再次吞吞吐吐。我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所以,你将信鸽送给一小丫头,让她给自己家人送信?”
莫苑示意的点点头,我并未怪罪。因为我知道她已经在秦爷捉拿那小丫头的时候就将信送出去了。莫苑出自好心送信鸽,那小丫头也不会将这事说出来。更何况……她也不会有任何事。
果然,由于秦爷并未拿到任何证据,所以第二日便将那小丫头放了出来。而莫苑则若无其事的去看望那小丫头,聊表歉意。
对于这件事被未被秦爷发现,我不知究竟该庆幸还是难过。庆幸的是我和他还可以像以往一样生活,难过的是他对我仍有防范,而我依旧没有住进他的心里……
那当日的城墙上他说过,我说的每句话他都当真,这些又究竟是真是假。还是……只是为了试探我而说出的谎话。如果是这样,那我不知道他说的还有什么话是值得我相信的,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接一个谎言。
说和我在一起很轻松是假,关心我时是假,拥抱我时更是假……
他能让我看这洛阳城的繁华,能给我这份安稳,却唯独不能让我住进他的心里,看看他的孤单,他的难过,他的疼痛,还有他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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