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雪舞在筵席上找了个僻近的角落,翘起二郎腿,嗑着精致碗碟里盛满的瓜子小果。
“照小姐的吩咐,奴婢已经写了匿名信,将莲珊儿在凝肤膏里掺毒的事情告诉了四小姐。”朱雀在莲雪舞耳朵旁小声道。
“是么,那今日可真是有场好戏可看。”莲雪舞目光打量着不远处跟贵夫人们说笑的莲烟儿,眼里漾满了笑意。
“小姐你看,那是谁——”朱雀忽然瞪大了眼睛,叫出声来。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莲雪舞笑着迎着朱雀的目光看过去,笑容顿时僵在唇边。
穆王玄宸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筵席这边走来,在他身侧跟着一位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女子。一时间筵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女子吸引了过去,那样倾世的容貌,简直天仙下凡,非世间所有!
莲雪舞的面色一分一分冷了下去,乌黑的眸子透着冷冷的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那位女子。
“竟敢有人明目张胆冒充小姐的容貌,不可饶恕!”朱雀眼冒怒火,手握拳头,越身而起。
不料莲雪舞却一把将她按回座位上,“她是青鸟。”
朱雀不可置信的望着莲雪舞,见她的面色又白了一分,眼神却更加冷冽。竟然是青鸟冒充小姐,怎么可能?
“小姐,会不会认错人了……青鸟姐姐怎么可能背叛小姐……”朱雀喃喃,无法接受这震惊的事实。
莲雪舞却未回答。
她绝对不会看错,唯有对青鸟万分熟悉的人才知道,她紧张的时候会不觉轻咬下唇,身侧的手指也会微微发抖,一如此时此刻!
似乎知道她的所在,那女子一次也未朝她们这边看一眼。许是心虚了?
莲雪舞不由得在心底冷笑。
“吉时已到——”礼官高声的唱诺传遍大殿。
长长铺就的红毯上,景王玄封和一身凤冠霞帔的莲珊儿缓步朝大家走来。四周顿时欢声不绝于耳,花瓣缤纷而下,盛大的婚宴开始了。
所有的热闹都入不了莲雪舞的眼,她缓缓起身,朝穆王玄宸的方向走去。
啪啪啪——
三道快如闪电的耳光掴在了青鸟的脸上,两边脸颊顿时红肿起来,手指印深深印在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上。
“莲雪舞,你疯了!”玄宸惊怒,一把钳住莲雪舞想要再次落下的巴掌。
人们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得纷纷侧目。
“这不是刚被穆王退婚的莲家废物小姐吗?怎么竟这么猖狂,公然打穆王的女人!”
“听说她已非完璧,早已在帝都臭名昭著,如今连穆王爷都不要她,怕是以后再难嫁出去,免不了心中怨愤。”
“看来这位废物小姐还是对穆王一片痴心呀,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听到身边的议论纷纷,人群角落里那双漆黑幽暗的眸子不觉抬了抬,打量起人们目光中的焦点人物——那样平庸的面容上,却散发着奇异的光,俊美非凡的脸上渐渐浮起一抹兴味的笑意。
婚宴的中心都集中在穆王和莲雪舞身上,莲珊儿顿觉受到了耻辱。这个莲雪舞不论何时都有办法令她难堪!真是不可饶恕!
心中怒火难抑,莲珊儿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一把掀开红盖头,朝莲雪舞奔去。
“哎哟,侧王妃使不得,使不得呀!”
一旁的喜娘婆子丫鬟被莲珊儿的举动吓得大惊失色,连忙捡起地上的大红龙凤喜帕,跌跌撞撞的跟上去。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被吓傻的几名内命妇,回过神来见景王一人站在红毯中央,连忙低伏请罪。
玄封目光却追随那越来越远,朝着莲雪舞奔去的红色身影,眼里丝毫没有怒色,反倒浮起一丝冷笑。
莲家的女儿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趣!
莲珊儿奔到半路,忽然觉得浑身奇痒难耐,不得不停下脚步,伸手去挠。怎料越挠越是痒得厉害,莲珊儿抬袖一瞧,整个手臂上已布满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怎么会这样?莲珊儿吓得腿脚一软,跪坐在地。
身后的丫鬟婆子连忙上前来帮忙,莲珊儿却是发狂般扯开自己的大红喜袍,想要阻止全身的痛痒。
“好痒啊,痒死了!来人,快来人!”
痒痛难忍,莲珊儿竟什么也顾不得,在地上翻滚起来,凤冠掉落在地,她披头散发地滚来滚去,狼狈不堪。
“侧王妃,你怎么了!”丫鬟婆子被她的举动弄得惊慌莫名,场面变得越发混乱。
而莲烟儿远远坐在筵席的角落,望着红毯上乱作一团的人影,笑得甚欢。莲珊儿,你也有今天?在我脸上大做文章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今日的下场!
在莲烟儿手触碰到那袭大红喜袍的时候,早已藏在指甲里的粉末已悄然滑进衣料里——百日痒,这可是她花了大价钱在西域商人手中购得的,为的就是今天看到莲珊儿狼狈不堪的模样!
想到明日这场闹笑话的婚礼将会传遍帝都,莲珊儿从此跟莲雪舞一样成为众人的笑柄,以后莲家就只剩她独自受宠,莲烟儿便越发笑得开心。
莲珊儿狼狈的被丫鬟们扶起来,正想找御医瞧瞧,一转头,却见莲烟儿得逞的笑意,莲珊儿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你搞的鬼!莲烟儿,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莲珊儿一把推开丫鬟婆子们,怒气冲冲的朝莲烟儿大步走来。
“三姐姐,你要干什么?”莲烟儿心知不妙,连连后退。
莲烟儿还未来得及躲避,就被莲珊儿一把揪住了头发,使劲儿往桌子上摁。
哗啦哗啦——
桌上精致的菜肴被打翻在地,骨瓷的白玉盘被摔个粉碎,菜汁飞溅,吓得附近的夫人小姐们慌忙躲闪。
一时间尖叫声,吵闹声不绝于耳,整个筵席变得异常混乱。
“你这个贱人生的死丫头!竟敢破坏我的婚礼,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莲珊儿狠命地将莲烟儿往桌子上撞,莲烟儿的头发早已散乱不堪,脸上沾满了菜汁,额上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哪里还看得出来是太傅府娇俏可爱的四小姐?
莲烟儿虽然落了下风,却也不甘示弱,紧紧抓住莲珊儿的衣襟,两人谁也不放手,齐齐滚倒在桌上。
只听得轰隆一声响,偌大的宴桌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轰然倒地。
两人同时摔倒在地,疼得哎哟哎哟直呻吟。
“看看你教的好女儿!把老夫的脸都丢尽了!”莲世明气得脸都绿了,浑身发抖的指着身旁的冯敏。
莲世明一拂衣袖,走到两个女人面前,将死死抱住对方不放的两人拉开。
“还不快过来帮忙!”莲世明脸色铁青的厉喝身旁看傻了的丫鬟仆人。
“莲烟儿,你不许走!我要杀了你!”见莲烟儿被仆人拉开带走,莲珊儿破口大叫。
啪!一声响亮的掴掌令莲珊儿安静了下来。
“爹爹,你打我?你竟然打我?”莲珊儿不可置信的瞧着莲世明还未放下去的手,尖声道。爹爹从来都不舍得打自己,今天却因为莲烟儿打了她!
“女儿,我的心肝,有没有打疼,啊?”冯敏连忙扑了上来,抚摸着莲珊儿微微肿起的脸颊,眼眶湿润。
莲珊儿抬手一把抹掉挂在眼角的泪珠,呜咽着扭头便跑。
“珊儿,别跑!”冯敏也跟着追了上去。
这场闹剧终于收场,在场的人面面相觑,皆连连摇头。好好的婚宴成了这样,真叫人哭笑不得。
而另一边,莲雪舞和穆王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没有褪去。
莲雪舞狠狠从穆王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盯着青鸟,声音冰冷:“枉我那么信你。”
冷冷丢下一句话,莲雪舞头也不回的走开。
“站住!”玄宸厉喝,快步追上莲雪舞,再次曳住她的手臂。
“打了人就想走?本王容不得你这般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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