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的两间草屋外围了一圈人。
“老三,你新取回来一个女人我也认了,可是你不能让子尘娘做小。”老远,就停见老太爷高声叫道。
“爹,你不懂,你看看美雪,漂亮无比、温柔大方,又是都尉的女儿,哪一点是凤丽能比上的。她一个戏子凭什么占住主母之位?娶美雪时,我已经答应她让她做主母,我不能食言。”身材高大,容貌俊美的三老爷夏广礼不服气地反驳。
金丫暗想,原来今天下午回村的是三老爷。
三老爷的话声刚落,后面紧跟着是子尘娘凤丽的哭泣声。
“先入门为大,后入门为小的道理,到哪里都行得通。再者,你不看子尘娘的面子,也要看在子尘的面子上,子尘都九岁(虚岁)了,难道你想让长子成为庶出的孩子?我可是不会答应。”老太爷见子尘娘哭得可怜,更是气愤,但他也知道这个儿子是个犟脾气,就拿子尘说事。
“子尘和莲儿可以过继到主母名下,还是家里的长子。你看凤丽,小眼睛、黑面皮,谁家婆娘有这么难看的?况且她还是一个戏子,怎么能配得上我的主母之位?”三老爷不服气地反驳。他暗想,要不是你老人家喜欢听戏,把一个戏子硬塞给我,我会娶一个丑陋的戏子为妻?看看街坊四邻,哪个不笑话我娶妻不淑。
“子尘儿呀!以后,我就不是你的亲娘了,你要喊这个女人娘了。莲儿啊!你也不能喊我娘了,你们有一个新的娘了。”老太爷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边的三太太拉住儿子女儿大哭起来。
“谁也不能赶走俺娘,俺只有一个娘。”一边的子尘还不知道过继是什么意思,听三太太的话,才知道,父亲要让他喊其他女人娘亲,他发怒了,把痛哭的三太太护在身后,像一个发怒的小公鸡满脸通红的看着父亲。
“小子,没人赶你娘走,你娘还是你娘,你只不过多了一个娘而已。”三老爷没有因为子尘的怒目而视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儿子这个样子真的和他小时候一个样子,很有男子汉的气概。
夏子尘疑惑地看看父亲,又看了看哭泣的母亲,他还没有了解到底谁的话是真的。在他的印象中,父亲是伟大的,从来没有说过谎,但母亲的眼泪使他又相信父亲欺负了娘亲,要不然,坚强的母亲不会当着他的面痛哭的。
“夏广礼,你看看村子里,哪有娶两个老婆的?你把这个狐媚子带回家,她会下地割麦子吗?她会种庄稼、会做饭吗?这些年你不在家,都是我一个女人在支撑着,你一回来,却要我做小,我不答应,你不能把这个女人带回来,你把我和孩子往哪搁?我虽然是一个唱戏的,但我哪一点对不住你?”三太太哭着说出自己的作用和委屈,可这能改变什么?
“哼!外面的老爷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她不会干活又怎样,她是大家闺秀,不像你这样的乡野村妇,她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你行吗?就会在戏台上假装一下罢了。我娶她是让她当官太太,不是娶一个农妇。我有俸禄,找几个丫鬟仆人伺候她都可以,现在,我是朝廷派回来的本地驻军九品副尉,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找个女人,难道还需要你同意不成?”三老爷虎目一瞪,不满地训斥三太太。这个女人还想和他吵闹,他可不再吃她那一套。
“爹,你看广礼!”三太太向老太爷求救。
“咳咳,老三媳妇,这我也得说你,你男人有本事,当了官了,找几个女人回来也是应当的,这你得接受。有我做主,你大太太的位置没人能顶替。”老太爷很是高兴自己家里也出了一位当官的,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镇上的李大老爷不就有四个老婆吗,自己的儿子有本事,多几位老婆也正常的紧。
“爹,就她那样子和身份,怎么能当我的太太?让我那些同僚知道肯定会笑话我的。再者,我答应过,主母之位要给美雪的,他爹爹的官可比我大多了,如果知道我没有兑现诺言,肯定会不高兴,那时,你儿子我可就倒霉了。”三老爷拉住老太爷的衣袖,小声说。
“这么严重,要不就让那个女人当平妻算了,反正凤丽不能做小,不仅我不答应,恐怕子尘长大明白事理之后也不会同意的。不行,你就把凤丽留在家里,时不时你回来一趟,照顾她们母子几天。那个女人你就留在镇上,不让她们见面不就没事了吗?你把她带回来,不是找麻烦嘛。”老太爷也低声埋怨儿子,两个女人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还想着多几个女人,自己没事找事。
“还是爹英明神武,儿子知道啦。”三老爷笑嘻嘻地拍着老太爷的马屁。
“别拍马屁,自己搞定你媳妇吧,不可太过分。”老太爷说完笑眯眯地走了,儿子的家事让他自己处理吧。
第二天,金丫听说,老太爷一走,三太太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忍不下这口气,想她为他守家养子,地里家里两头忙活,到现在自己还成小老婆了。
更过分的是,夏广礼和那个妖精好像黏在一起一样,对她这个苦守贫家的结发妻不管不顾,几年不回家,晚上竟然还不到她房里来。
最后,三太太实在忍不住这口恶气,就冲到三老爷和那个女人房里骂了一宿,骂的几乎不重样,把一个泼妇的形象演绎的活形活现,实实在在痛快一回,把三老爷和美雪骂的是狗血淋头、头晕脑胀、目瞪口呆,最后三老爷带着美雪连夜逃出家门,带着几个大兵,回镇上去了。
临走时,三老爷听从了老太爷的意见,虽然三太太彻底颠覆了往日柔弱的形象,但三老爷也没有让她做小,只是告诫她,不要得寸进尺,这次看在儿女的面上就原谅她了,如果再做出此泼妇之事,就不再对她客气,别说小妾的位置,而是直接把她休弃。到时候,儿女再也不是她的。三太太立马蔫了,如果一双小儿女到了后娘手中,不知会遭到何种对待,只好认命,偃旗息鼓不再做声,只当这个男人死了,那种委屈的、撕心裂肺一样的火烫的心也同时冰冷下来,冷静下来的三太太想了很多,但最多的还是一双儿女,这是她坚强不屈的动力,无论如何,她都要看着自己的儿女长大成人,不能让孩子在后娘手中被拿捏。
但三老爷面对如此泼妇,让熟读几年圣贤书的他实在是难以忍受,他又没有打女人的习惯,所以警告之后,一刻也不想面对此人,带着美雪扬长而去。
可以想象,没有丈夫的支持,三太太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要强的三太太,一时没有忍住怒气,鬼上身似的痛骂一番,几乎可以说,如果没什么转机,她的下半生完了。
当然,她也没有看到,被她吓得几乎昏厥的娇弱的美雪,转过身去的一刹那,脸上得意的嘲笑。这样的一个乡下无知的泼妇,让她胜利了都感觉不到舒爽,太容易了,没有挑战性啊!不过,以后丈夫完全是她一个人的,还是让她值得得意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