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秋向着梁正永的目光仰前一望。
很难想象，原来苏淼师姐还有那么青涩的一面。
她是老师的最小一个学生。
其他的师哥师姐也都出去闯荡了。
就她被老师说笨，只好笨拙的呆在身边了。
迎上有些向往羡意的眼神，她一直都很渴望能够变成师姐那样的人。
生的好看娇艳，又有自信。
铮铮傲骨，有谁能不羡慕啊？
听着自己最小的学生，这番问。
梁正永扶着有些松架的老花镜，也不免忆当年。
“当初，你苏师姐是被你沈伯父的妻子送进来的。
沈煜，就是你沈师哥，当初不也是我给带出来的么。
就是不知道那小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了。”
他身为良师，又怎么能不担忧自己的学生。
虽然自己已经是个花白老人了，但是还不是为了那群让自己操心的学生。
一个老头子，还要扶着个老花镜，盯着手机上的消息还有那些花边新闻。
晏秋还记得，自己老师很护短。
嘴上老是喜欢骂着苏淼和陆瑾燃几个，可要是真有人敢污蔑他们，梁老师就是第一个站出来不服的。
那个时候，苏淼刚出道，被传出黑料，抱金主大腿，用着不正当的手段上位等等......
气的他这个老头，蹬鼻子红眼的，险些给气出病来。
“什么抱金主！他们这群营什么号是不是有混账！
我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学生，怎么不夸夸老子！还给我学生抹黑！败类都是败类！”
梁正永手边的拐杖深深的戳在地上，周边的气压都沉下了不少。
本以为这老爷子要震怒成什么样子。
结果下一秒，他拿起自家学生的全部手机，上微博把那群黑子给怼了个遍。
因为人老了，眼睛也花了。
没挺住，就让晏秋几个意义上的“反黑”自己监督。
当天，要是这事让莫星回想起来，实在是记忆尤深。
除了晏秋这边在帮忙，也不知道又是谁花钱请了水军，那一天一定是那群营销号被怼的最惨的一次。
大概很多老师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吧。
他们嘴上骂着这个小兔崽子那个小兔崽子没良心。
可是看到自己的学生被欺负，还是一致对外。
哪怕，苏淼那丫头，小没良心的。
那么好几年没来看过自己，梁正永也还是不怪那丫头。
“你师姐啊，就是不敢来见我，把那些补品留下就走了。
今年可好，还帮着她哥哥一起送了一份过来。
哼，我才不会就让今年这么过去呢，一定要让你师姐给我过来。”
想到沈煜，他这才叹了口气。
人老了，不中用了，实在是护不住那群小兔崽子们了。
“沈煜那小子也是喜欢作死的，我怎么就教了那么几个喜欢气我的学生。”
见自己老师碎碎叨叨的念着。
嘴里全是不满和吐槽的话。
只有晏秋自己最明白。
沈师哥出事那一天，老师那么一大把年纪的人，还是强要求着去爬了一次佛山。
他是为自己学生祈福的。
也是在那一天，晏秋第一次见到自家家师沧桑的脸上，多了一份悲痛。
毕竟还是自己呕心沥血交出来的学生，他又怎么能不心疼。
“那您老人家不还是背地里帮着我师哥师姐。
老师，你就别口是心非了。”
晏秋一撇嘴。
这老头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和他相处久了，才发现为什么这位老师能那么受人敬重。
梁正永是个好老师，他成就了太多的学生。
可是，他的那些学生，也就是自己的师哥师姐，无一例外都是入了娱乐圈的。
但......几乎都是无一好下场。
“唉，我梁正永这一生教出了多少有长进学才的学生。
可是啊，你师哥师姐不听话，一定要去踏凡尘。
进了那么个浑浊的圈子，又怎么能保证真的淤泥不染呢。”
他的那些学生，都是不甘愿一生平凡的人。
所以他们进了那个鱼龙混杂的娱乐圈。
那个圈子里，存在着多少黑幕潜规则啊。
屈指可数，自己手里的学生。
成名的也不过尔尔。
沈煜，苏淼，陆瑾燃还有个韩易杭。
梁正永这么一大把年纪，他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冲动过的热血。
可是，人越活越老，才会发现平平淡淡才是真。
这么多学生里边，多少是受网络暴力难以承受自杀。
或者是得了抑郁症，从此被雪藏。
还有的一手好手艺功夫，沦为小贩超市收银员等等......
幸运点的，被雪藏了还能活着。
不幸运的，就是被网上的喷子给害死的。
现在倒好，又来了一个沈煜。
“老师......”
“阿秋啊，好好地待在老师这边，至少温饱不成问题，至少......还能活着。”
老人眼里泛起一丝朦胧，他眼前有些花白。
躺在躺椅上，望着不远处的太阳。
晏秋欲开口劝些什么，但始终还是没说出口。
有些阳光原来落在身上，都是没有暖意的。
天凉了，就连光都那么冷了。
_
“淼淼！”
勝园这边，陆瑾燃抛下了老师那边，步子急促的下车跑进园内。
苏淼闻声一惊，睁着有些惊惶的眸望着男人匆匆进门的样子。
“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话语还未说完，陆瑾燃就先一步将她圈入了怀。
“淼淼，你不想弹琴就不弹了，我替你弹。
你不想做的事情，都让我来。”
她窝在男人的臂弯内，听到这话身子一顿。
眼边笑出了泪花，“这算什么事啊，没什么的。”
苏淼紧紧伸出手，环住男人的腰。
这都算什么啊，什么都算不上啊。
就算是她，在放弃钢琴的那一年里。
无数次梦见了当初自己获奖的那个情景的时候。
她站在舞台上，台下是她的老师。
她的严师，难得带着那么欣慰的笑望着自己。
她身处光芒万丈，所有的闪光灯都打在她的身上。
站在那份荣耀的光里，也曾是自己最大的闪光点。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苏淼不再弹琴，她的手也不再金贵。
一切的一切，都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陆瑾燃，你以前老是梦见和你一起在A大逛钢琴店的时候。
你说未来要买琴给我，让我弹给你听。
可惜，这些话都不作数了。”
她趴在男人怀里，眉眼带着笑。
眼底却是难掩的落寞。
在那无数个漫漫长夜里，苏淼梦到最多的，就是陆瑾燃，还有的就是自己那年获奖的场景。
她站在巅峰，只有那么一小会儿。
就被人推下了深渊。
有人说，在梦里梦见的东西，是三次缘尽。
是日有所思便夜有所梦。
其实，苏淼还是更相信另外一种说辞。
是......
你正在忘记，可是你想记住。
无论是人，还是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