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小姐是皇上表妹,几日前在侯府疯病犯了,冲撞了凌王,本国师生怕她疯病复发,只好将她带在身边,请问有何不妥?”诸葛衡牵着舒紫一直走到座位上,示意她坐下。
东方楚吃瘪,然后看了一眼宗政凌,求证问道:“是这样的吗,凌王?”
宗政凌从诸葛衡和舒紫一进来就铁青着脸,此时更是咬牙切齿,明明不是还非得说是,这世上还有没有这么憋屈的事情!
“的确如此。”宗政凌冷冷地应了一声。
这是舒紫第一次跑到人家皇帝的朝堂上,之前在国师府里的藏经阁里阅览群书,她便了解到了这个时代的一些特征,非经传召,女子是不能随意出现在朝堂之上的,当然,像她姑姑身为天子养母,同时辅政的除外。
从何诸葛衡一起走上朝堂的那一刻起,她便知今日风雨欲来,同时还可能面对无数口水仗。
宗政凌的回答让众位想开口的大臣顿时闭了嘴,不敢再拿此事做文章。
宗政玄望了一眼不远处正坐在诸葛衡位置上的舒紫,神色淡然,气度端凝,褪去了往昔飞扬跋扈的外衣,一袭浅浅的紫色衣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她一言不发,只是将淡淡的目光打在诸葛衡那琼枝玉树的姿容上,墨玉般灵动的双眸,此刻仿佛缀满了星辉,兼收并蓄,博纳广容,这个女子,放纵与斯文共存,淡然与灵动同生!
舒紫好似感觉到了宗政玄打量的目光,向他看了一眼,宗政玄这才收回目光,众目睽睽之下他一个皇帝直直瞅着一个女子看是很失礼的!
“好了,既然众爱卿都到了,那就言归正传!西玥文华太子途经天璃以求可解星云大师惊世难题的智者,而今欲与天璃联姻,不知各位爱卿有何看法?”宗政玄一身明黄华贵朝服,朗声问道。
下边一阵沉默之后,王丞相上前一步,拱手问道:“回皇上,不知文华太子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王丞相,王芳的父亲,舒紫朝下方看了一眼,依旧不置一词。
“西玥只是递交了国书,称有意联姻,然联姻的人选未定。”宗政玄想了想道。
这时,下边的众大臣纷纷交头接耳,商量一阵,最后派出资历最老的雍亲王上前表达看法,“老臣以为,文华太子性情蕴藉,尔雅文文,更兼治世经国之才,此次联姻,老臣以为是有意与我天璃结盟,今天下乱世,天璃、西玥、南语、东延四国鼎立,结盟方保家国一时之安!”
舒紫斜眼,淡淡地看了雍亲王一眼,他华发已稀,却依旧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诚然,他的话是极有道理的,自古联姻哪儿有单纯的婚姻,不过是一场政治结盟罢了。
“回皇上,我天璃并无适龄的公主,应在各宗室中挑选适龄女子,封为公主,进行联姻。”礼部侍郎赵大人向右移了一步,朗朗道。
……
最后,宗政玄又问了一下宗政凌,“皇弟对此有何见解?”
“回皇兄,臣弟同意礼部侍郎的看法。”宗政凌将目光从舒紫身上移开道。
宗政玄听罢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下诸葛衡的想法。
只见他笑了笑,然后回了一声,“除了紫儿,谁联姻都可以!”
此话一出,下边的大臣们纷纷憋笑,除了紫小姐?这是变相说紫小姐不堪造就么?
舒紫看着下面那肩膀耸起偷笑的群臣,心中郁闷,自己果真臭名远扬,而宗政玄却非目光短浅之辈,舒紫绝不简单,否则诸葛衡不会如此一说,还特意将她带到了朝堂之上,这些日子九阙城里的传言他也听过不少,国师待紫小姐如何如何的传言满天飞,也难怪他那个自尊心极强的皇弟心中抑郁,新婚燕尔,一个月来脸上都没出现过笑容。
“话说,皇室无适龄的公主,说起来,年龄合适并且地位最尊贵的莫过于安平侯府的小姐了!”东方楚唯恐天下不乱,然后笑看着舒紫,悠悠道,这小丫头合着衡美人,不知道算计了他多少次,此仇不报非君子!
舒紫接收到了东方楚那不怀好意的目光,顿时起身,挑眉,“照楚小王爷这么说,是想提议让我姐姐去联姻了?”
她的话中森寒之意十足,回应给东方楚的是一个如同利箭一般的眼神,诸葛衡对她的话不置一词,摆明了就是默许她在朝堂之上的举动,而宗政玄虽觉不妥,但既然来了,说说也无妨。
东方楚顿时吃瘪,没趣道:“本小王可没这么说!”
“那楚小王爷的意思是让紫儿联姻了?”诸葛衡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在下边引起一阵骚动,众人还未从议论之中回过神来,便听到舒紫那华丽的声线在空气中响起。
“本小姐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可撑不起天璃泱泱大国的面子,所以若是安平侯府出个女儿联姻,当然不会是我这个纨绔女了,所以楚小王爷不要想多了!”舒紫想起慈云寺时文华的志在必得,不由得一阵头疼,怎么救个人也能惹出这么多事!
诸葛衡微微仰头,浅浅地笑。
最后,一场讨论不了了之,舒紫和诸葛衡去了碧如宫,舒紫想着自从大考之后,她还未见过姑姑,一路上乌云密布,舒紫抬眸望天,不由得心生感叹,这应该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场大雨吧,过了这场大雨,或许春天就结束了。
一进入碧如宫,众侍女行礼过后,舒紫一眼便瞧见了坐在舒太妃身侧的文华,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难怪方才在朝堂时没有看到他,原来是跑到姑姑这儿了!
这时舒紫感觉到手背传来诸葛衡手心的温暖,提起脚向前,舒太妃感觉到门口的动静,向外望了一眼,唇角牵起,“紫儿,来,过来!”
她招了招手,然后对诸葛衡道:“小衡也坐。”
诸葛衡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舒紫走到了舒太妃跟前,干脆直接坐在她下方的台阶上,反正这台阶是用上好的琉璃铺就的,每天都有人打扫,干净得不能再干净!
舒太妃正准备将她拉起,见她没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瞬间又柔声道:“你这孩子,好好的椅子不坐,坐什么地板啊!”
她斜睨了一眼对面的文华,依旧笑着,“让文华太子见笑了,哀家这侄女没规矩成习惯了!”
文华温文尔雅,不动如山,“无妨,紫小姐是从心所欲,这份豁达文华想羡慕还羡慕不来!”
这大厅之中,几人相谈甚欢,仿若全无三日前慈云寺的针锋相对,一派和谐,舒紫暗道这世间真是奇妙啊!
“听说文华太子此次为联姻而来?”舒太妃笑问,舒紫一听连忙拉了一下她的衣襟,舒太妃低头便看到了舒紫那副十分奇怪欲言又止的模样,而后拍了拍舒紫的手背。
文华看了一眼舒紫和舒太妃的互动,薄唇轻启,“是。”
这时舒太妃忽然笑了起来,“想不到文华太子也有一日想娶妻了,哀家还以为你们一个两个都准备终身不娶了呢!”
文华当然明白舒太妃所说的一个两个指的是谁,然后朝诸葛衡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若是文华大婚,还请太妃和国师捧场!”
“一定一定!”舒太妃笑道。
而舒紫听到舒太妃此话,不由得皱了皱眉,接着语不惊人,“姑姑,你偏心!你侄女儿我大婚,你都不捧场!”
“你胡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大婚了?”舒太妃骂了舒紫一句,这个侄女儿越来越口无遮拦了。
“难道不是吗?紫儿与宗政凌那渣男大婚,姑姑您可是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所以人家才被退婚的,要是您在,量那渣男也没这么大的胆子,就是欺负人家年幼无知!”
她这话一出,诸葛衡和文华都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你?年幼无知?扮猪吃老虎还差不多!
舒太妃这下被舒紫呛到了,没去是因为她知道宗政凌与紫儿的婚事肯定不成,就凭宗政凌敢在娶妻的同时娶侧妃,而且抛下正牌的王妃迎接侧妃这一点,这婚事就绝对泡汤!要不是因为有这婚约束缚着,何必走个场子呢!
“只是萱姨,小衡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最近忙着讨姑娘欢心,恐怕不能参加文华太子的大婚之礼了!”诸葛衡佯装推诿了一下。
舒太妃狐疑地看了一眼这两人,揶揄道:“果真是春天到了,你们一个两个都想着娶妻了,今天真是好年,等你们两个都成亲了,天下不知有多少好姑娘心碎了!”
“太妃,文华听说紫小姐的婚事由她自己决定,不知是真是假?”文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只因他想起几日前诸葛衡在慈云寺所说的话。
舒太妃不疑有他,只当闲话家常,“看她那样子,自己决定婚事,恐怕是一辈子也嫁不出了,还不如将来封个公主,招个驸马算了!”
“都怪我平日里没有好好学,以至于连你们说什么都不知道,真是没趣,你们继续聊,我出去透透气!”舒紫对着舒太妃、文华和诸葛衡道,接着便径自走出碧如宫。
诸葛衡看着舒紫离开,并没有跟上,想来她只是想出去走走而已,再说了如果自己跟着舒紫一起走,那文华估计也不会待在碧如宫了。
舒紫走到外面,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景致,觉得明德书院离皇宫挺近,只是隔着一条大道,那里六百年来书声琅琅,不知培养了多少经世大儒,推动着这个社会的发展。
她沿着小径出了宫殿,向明德书院的方向走去,这些日子,她一直对那书院里的那块禁地充满着好奇,然而一直无法,于是想着趁着今天所有人都不在,跑去看看。
到了书院门口,侍卫们见到来人是舒紫,不管她以前如何不堪,现在她是今年书院大考的第一名,就凭这个就没有人敢拦她。
于是舒紫十分顺利地进入的书院,沿着脑中的记忆向前走,当她远远地看到了石碑之上刻着的“禁地”二字时,她笑了笑,那两字漆红如血,十分规矩,将周围的环境衬得格外庄严肃穆,舒紫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后,她蹑手蹑脚准备迈过防线,然而在一脚即将落地的时候,她忽然想到的什么,收回了脚。
站在这个角度,她凝望着石碑旁的梧桐树,葱葱郁郁,枝繁叶茂,枝干粗壮,恍然与记忆中的某个片段相吻合,她蹙了蹙眉,鬼斧神差似的走到那棵梧桐树下,看着这渐渐灰暗的天空,舒紫心中一叹,恐怕是要下暴雨了。
她忽然蹲下,寻了几根树枝,在这棵梧桐树周围转了一圈,观察了一下地上的泥土,虽然四周的泥土都十分均匀,然而她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寻了一个她觉得是对的方向,以树枝刨地,一边刨地一边不忘观察周围是否有人,好在,这个地方偏僻,而且路的尽头便是禁地,因此路上没什么人,她越往下挖越觉得有问题。
她瞧了瞧自己被泥土沾染的双手,一片污泥,此时的舒紫脑中有些混乱,无数的记忆碎片交织,让她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梦境,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趁着没下雨赶快挖。
终于,她感觉到手中的树枝发出一阵铿然的声响,她一把扔了树枝,瞧了瞧那个黑不溜秋的坑,赫然便发现了一个盒子,她伸手将那黑不溜秋颜色几近与泥土相同的盒子取出,那盒子很小,大约只有一个巴掌大,有些沉,盒子的开口处还有一把小锁,舒紫仔细看了一下那把锁,心中有些郁闷,怎么又是精钢锁,这个世界难道精钢锁都已经成了大白菜了么?
不过,即便是再难的锁,又怎么能难得倒她这个开锁破密的专家呢!
她从头上拔下那只发簪,前世她便随身携带着一枚便于开锁的发簪,到了这里后,她又寻了最好的铁匠师傅打造了一枚,虽然比不上原来那只的工艺,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顶尖水平的了,舒紫用发簪插入锁孔,轻轻旋转,发出一个清脆的响声。
舒紫正打算打开盒子,这时,却感觉到脖子一凉。
“别动!”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听音辨认应该是个女子,舒紫微微侧首看了看那脖子上寒光闪闪的刀剑,有些不明所以,好吧,她承认没有武功,她感觉不到有些人的存在,因为他们大多有特殊的功法将气息隐匿得很好,这些隐匿行踪的本领历来是暗卫隐卫们的必备技能!
“嘿嘿,不知这位姑娘是想劫财还是劫色?”舒紫讪笑讨好道,自己的命在别人手上,她能不慎重么!面子什么都是狗屁,活下来才是王道,但是她心中却并不害怕,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会轻易杀了她,如果真要杀她,刚才就不会说话,而是会直接动手。
后面的人一声不吭,舒紫踩着小碎步,慢慢挪动身子转了一百八十度,只见身后的女子一身紧身黑衣,她的手腕处还插着几枚飞镖,看到她的瞬间,舒紫顿时想着,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杀手?前世的杀手她也见过不少,舒紫心中思量,如今她这武功经常失灵,如果没有武功,能不能通过近身搏击拿下她?
与那女子的严肃相比,舒紫就显得傻啦吧唧的,不停地傻笑讨好卖乖,“这位美丽的姑娘,我长得一点儿也不漂亮,所以这‘色’,我肯定是没有的,而我全身上下一两银子也没有,这衣服也不值钱,就是把我拿去卖了,我既不会烧水做饭,也不会伺候男人,简直一无是处,所以我这条贱命一点儿也不值钱的!”
那黑衣女子心中暗骂,这是什么货色啊!长得丑就算了,又没有钱,更无语的是还是一把软骨头,简直一无是处,真看不出她有什么好的,竟然让少主对她如此倾心!让表小姐如临大敌,心中思量着暗中观察了她将近一月多月,平日里有少主在她身边自己不敢过于靠近,今日终于逮到了机会,甭管这些三七二十一,将人绑了拿回去给表小姐复命就是。
然而就在她正准备动手的时候,舒紫忽然一跺脚,手肘向后一击,然后转身,握住她拿刀的手,两人凭空过了几招,黑衣女子逐渐便发现舒紫的不简单,没感觉到她有武功,但是这外家功夫却十分灵活,饶是她也觉得和舒紫对上有些吃力,而且近身打法,根本就用不上内力,动作十分灵活多变,让你猜不出下一招是什么!
舒紫手中紧紧地握着这名女子的手外,从外边转了一圈来到了她身后,然后用力将刀搁在了女子的脖子上,女子不敌,左手向舒紫出击,却被她擒住,无法动弹。
舒紫看着女子的挣扎,却无法挣开禁锢,笑眯眯道:“这就告诉你,永远不要看轻你的敌人!”
“说,谁让你来杀我的?”舒紫忽然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厉声问道。
那女子咬紧牙关,不说话,舒紫并不感到意外,做杀手的嘛,通常嘴巴都硬得很呢!舒紫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那女子十分惊骇地看了她一眼。
“明月湖上刺杀我的那一箭我现在还记得呢,姑娘真是好箭法。”
舒紫皮笑肉不笑“赞扬”道,她可没忘记中箭后那全身的刺痛与最后诸葛衡在她胸口的那一刀让她感觉到近乎窒息的心痛。
那女子忽然睁开眼睛,想起这个女子的能屈能伸,有手段有心计,若是留着,将来定会成为表小姐的一大劲敌,既然不能将她活捉回去复命,拿个尸体也算完成任务。
而这时,舒太妃、诸葛衡和文华在碧如宫里谈笑风生,外边一名身着粉色长衫的侍女匆匆走进来,“太妃,不好了!”
舒太妃面色有些不悦,道:“没看到客人都在这里吗?慌慌张张什么!”
那侍女本就知道诸葛衡和文华都在里面,贸然闯进是大不敬和失礼,然而这件事真的很大,她强压下心中的紧张,“太妃,紫小姐不见了!”
“什么?”舒太妃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拍案而起,“什么时候开始不见的?”
“紫小姐只说很久没去书院,格外想念,所以便去了书院,然后就不见了。”侍女看着屋子里的情况,清寒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着,直叫人喘不过气来,怯生生道。
诸葛衡仿若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紧张,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于是施展轻功,从窗口飞出,宛若一片流云飞出天外。
“萱姨,我去书院看看!”
与此同时,大殿中回响着他那缥缈却清晰无比的声音,而人却已不见。
舒太妃脸色有些苍白,对着门口大声喝道:“来人,去书院!”
明德书院,禁地旁,梧桐树下。
舒紫丝毫没有想到来的居然不止她一个,还带了这么多帮手,暗骂这群人不讲江湖道义,居然玩群殴,她在一群黑衣人中穿梭、躲闪,虽没伤到,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对方又是下狠招,似乎非要把她杀了不可!
那些黑衣人将她慢慢逼至禁地,没有武功,面对一群武功丝毫不弱的人,能撑到现在而且不受伤已经是奇迹了,舒紫越过了禁地的石碑,身后是一片宽敞的草地,耳边动听的琴音不绝于耳,她心中想着这禁地里肯定有人,上次她就是想进去结果还没出那片草地就被东方楚拉出来,还惹了诸葛衡生气,害她抄了一下午的女则女训,简直是晦气。
打不过,本姑娘跑还不行嘛!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逃跑没啥丢人的!舒紫手中拿着盒子,向禁地里走去,她回望身后,发现那些人果真不追了,心中想着,莫非是这禁地中的高人将她们吓得不敢跟上了?真是没胆子,于是循着琴声大摇大摆地向里边走去。
而外边方才追杀舒紫的人,这时脸上的表情亦是十分复杂,忽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至,她们以袖掩面,被风吹得脸上犹如刀刮,生疼得紧,待风停下,看到眼前那雪衣华服的男子,不由得一阵惊骇。
诸葛衡看了一眼对方,一挥袖,那袖中狂风席卷起数片翠绿的梧桐叶夹杂着真气如同偏偏飞刀向众人飞去,黑衣女子身后的帮手被叶片击中心口,纷纷倒下,诸葛衡面色凝重,仿若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坚冰,难以打破。
“上一次在明月湖我已经放了你们一马,你们还敢来!回去告诉她,若是紫儿有什么事,我都算在她头上!”
黑衣女子从来没有见过诸葛衡脸色如此之差,紧紧是一句话中包含的冷意便足以将这片天地冻成了冰天雪地,此刻,她毫不怀疑,如果真的被他看到舒紫死在了眼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表小姐……
下一刻便见诸葛衡飞身而起,准备进入禁地,她一阵惊骇,如果少主进去了,万一出什么事,那……那表小姐一定会杀了她的!
她倒在地上,飞快地拽住诸葛衡的衣衫,“少主,你不能进去,禁地有……”
她话还未说完,诸葛衡便甩开了她往着禁地里去了,这时,女子面如死灰,而不久后一阵脚步声寻至,她向道路的另一头看去,一群人正往着这方向赶来。
舒太妃脸上没有了时常挂在嘴边的笑意,神色冷峻,四十余岁却依旧光彩照人,贵气逼人,一眼便瞧见了地上横陈的尸体,心口被梧桐叶刺穿,毫无生机,看着地上还有一活口,向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给哀家绑起来!”
那女子被诸葛衡打伤,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没有还手之力,只得任由他们将她拿下。
文华在一旁亦是一言不发,舒太妃姣好的容颜上此时一片黑云,下人们一言不发,太妃一到书院,便以雷霆之势查出了紫小姐的行踪,然后急忙来到禁地,谁知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
天空中乌云密布,渐渐下起了雨滴,一群人站在梧桐树下,沉闷的气氛仿佛使空气也凝滞了起来,让大伙的心压抑并烦躁着,舒太妃才刚到那么一刻钟,宗政玄的仪仗便到了,只见他撑着一把伞来到了舒太妃身边,接着便吩咐身后的宫女将雨伞分发一下。
宫女、太监、侍卫们大气不敢出,从来只知禁地绝不能进去,否则便是死罪,却不知为什么!
然而,各国高层们却是对这禁地了解一二的,文华面色沉静得如同一轮冷月,不知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天璃明德书院一角的禁地,六百多年来已经无人敢进去,只因当初宗政一族先祖到达此地,便听说了只要进入禁地后能出来的人不是疯了就是神志不清什么也不记得,好一点的也是此后只要谈及禁地闻之色变,以至于后来将此地列为禁地,禁止任何人擅闯,违者就地正法!而类似这样的地方各国皇宫都有,六百年来不乏一些奇人异士想要破解其中奥秘,终究只是徒然。
想不到今日舒紫居然就这么进去了,更难得的是,诸葛衡居然会为了她只身往禁地里跑。
众大臣们各怀心思,这紫小姐果真和国师关系非同寻常,若仅仅是师徒关系,国师定然不会只身闯入,犹记得当年的武烈皇十分宠爱女儿昭荣公主,然而在昭荣公主因为好奇擅自闯入禁地,出来后便已疯疯癫癫,武烈皇毫不犹豫地杀了她,杀鸡儆猴,从此无人敢擅闯!
面对这种情况,无人敢吭一声,只得静静观望接下来的事态发展,雨越下越大,众人的衣衫下摆大多已湿,却无人敢离开,黑云压城,无数的雨线模糊那禁地里高高翘起的屋檐,模糊了众人的目光,然而,却始终没有一人离去。
看着天气慢慢变暗,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宗政玄提醒道:“母妃,要不您先回去歇一会儿吧!这里有儿臣。”
舒太妃微微侧了侧头,“紫儿和小衡还在里面,叫我如何能放心去歇息?”
“或许表妹和国师能吉人天相也说不定呢?”宗政玄连忙安慰道,虽说这禁地骇人之名由来已久,但是诸葛衡亦是当世难得一见的天才,最后结果如何还待定呢!
“紫儿要是有什么事,让我如何给她死去的娘亲一个交代呢!”舒太妃一想到这个便黯然神伤起来,舒毓已经不在了,要是舒紫再有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呢?
宗政玄听罢也不再劝什么。
与外面的一片沉闷相比,此时,禁地之中的舒紫却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觉得十分享受,走在宽敞的大路上,左顾右盼,耳边琴音不绝于耳,舒紫忽然觉得自己跑到这里面来实在是太对了,不仅甩掉了一群人,还能在这别有洞天的地方好好观赏旅游一番。
她走了一段路后,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有个盒子,于是迫不及待打开看看,原来是一枚形状想凤凰的玉佩,舒紫将它拿在手上,顿感一阵温暖,那玉佩之上的色泽明丽,舒紫仔细观察了一下,却发现玉佩之中的各种颜色犹如烟云一般不断游移变幻,美丽至极,光艳灿烂。
舒紫闭上眼睛,凝神一想,脑子里仿佛多了一点东西,这东西该是七彩凰佩吧,这东西拿在手上也麻烦,她想干脆将玉佩直接挂在了脖子上。
与舒紫的气定神闲截然不同,此时诸葛衡也正身处禁地之中,面对着前方的三条路,他蹲在地上,脑中不断寻思计算着,时不时还用一枚捡到的石子在地板上刻刻画画,他心中虽然焦急紧张,但却也不能不慎重。
过了一会儿,他茅塞顿开,丢了手中的石子,沿着最右边的一条路奔去,他望了望雪白墙壁上刻画的花纹,不知画的是什么,然而那花纹却仿佛是流动的一般,让人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眼睛,他暗自观察,却在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自己十五岁的过去,东海之上的滔天巨浪,大船之上的明刀暗箭,他在众人的围攻下身受重伤,而那些人,是他的至亲……
“不过是二妹在外面的一个孽种罢了!”那尖刻的声音来自他的姨母。
“居然还企图回来谋夺衡家的家产!”那是他的表弟望着受伤的他,手中的长剑生生地刺入他的胸口。
“你娘不知检点,弄了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杂种回家,你还真以为自己身份有多高贵,能在我们家当家做主吗?”
……
那是他人生中最冰冷的岁月,埋藏在他生命中最灰暗的一隅,他痛苦,他撕心裂肺,侮辱他的母亲者,都该死!他挥剑向天,以最后的气力使出了他有生以来最惊艳的一剑,一剑惊魂,将所有侮辱他侮辱他母亲的人都杀了,望着那临死前还睁大眼珠子死不瞑目的众人,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风暴起,乌云乱,船沉,奄奄一息无力回天地他横躺在夹板之上,看着乌云密布,闪电雷鸣,仿佛下一刻便要将自己劈成了灰,心如死灰之际,耳边忽然回荡起了一抹琴音,悠然婉转,与这海上的风云变幻电闪雷鸣截然不同,诸葛衡才慢慢恢复了神智,迷糊地看了一眼周围,在看着墙上那依旧不变的花纹,方知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虚无。
他想到舒紫还在里边,他尚且抵挡不住这如此逼真的梦境,那紫儿呢?于是急忙赶去。
千回百转之下,舒紫走到了一个宽敞的大殿里,正中间的高台之上悬挂着三根琴弦,耳边琴音不绝,美妙动听,她环顾四周,轻轻地踏上了那水晶地板,拨开珠帘,此时,她却忽然发现周围的景致陡然变了,景致与云海之滨无二,却有略微有些不一样,那浅水中相依的男女卧看斜阳,浅笑呢喃。
“我这辈子,有君临天下的夫君,有智慧天纵的儿子,金戈铁马,江山如画,唯一的遗憾,便是从未见过我的女儿!”女子一身素衣斜倚在男子的胸前,浅笑道。
“即使见不到,也胜过于无,不是吗?”男子一袭墨衣,将女子圈在怀中,沉静道。
舒紫看着眼前的一切,犹如一幅绝美的画卷,那画卷中的女子一颦一笑光艳照人,她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伤感,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灵气逼人。
忽而物换星移,周围的景致又变了,舒紫身边的景象不断变换交织,唯一不变的却是那缕不绝于耳的琴音,这时,舒紫沉浸在记忆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脖子上悬挂的七彩凰佩此时更加耀眼了起来,无数的片段、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却有条不紊,循序渐进。
两世记忆,一切的一切,如同往昔再现一般,她一双墨玉般的瞳哞早已缀满了泪光莹莹,手指轻轻抚着大殿中央那悬挂的三根丝弦,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三根弦应该是魔音三弦——共振弦,母亲觉得这三弦有伤天和,便将之卸下,置于此地。
这时,耳边飘来一阵久违的清风,接着便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怀抱向她袭来。
“紫儿。”那轻声地呼唤让她心口一窒,她扭过头,有些难以置信,他居然进来了……
恢复了记忆的她自然是明白这禁地是个什么状况的,还有那些传言……
看着她眼里蓄满的泪水,诸葛衡若有所思,轻轻为她拭去眼泪,柔声道:“不怕,那些都不是真的!”
舒紫依偎在他怀里,一言不发,过了许久,舒紫看到他的袖口被尘土沾染了一些,轻轻拍了拍,然后恢复起了平时的样子,喝骂道:“你傻啊,居然跑到这里面来,你不知道这是禁地吗?”
“紫儿,是我不好……”
舒紫难得见诸葛衡也会认错,心中生出了想要戏弄一回的想法,“哪里不好了?”
“明月湖上的那一次刺杀,我不该放了他们的……”
“算了,都怪我命贱,去哪里都碰到刺客!”舒紫不以为然,满不在乎道。
这下诸葛衡尴尬了一下,以前的他不知道,但是这两次确实是他给她惹来的,“紫儿,我不许你这么说!”
“你在这禁地里有看到什么吗?”
良久,舒紫才认认真真问了一句,她小时候便偷偷来过这里,后来便知道这个地方的琴音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只要循着琴音走,她便不会有危险。
“我有看到一段过去的回忆。”诸葛衡叹了一声。
这时,舒紫一阵紧张,“那你没事吧?”
“没事!”诸葛衡摇了摇头,然而舒紫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大跌眼镜。
“既然没事,那我带你好好参观一下这里吧!”
他看舒紫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便点了点头,一路上并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东西,舒紫问道:“你是怎么从幻境中醒过来的?”
“我好像听到了琴声,可是醒了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舒紫有些愕然,他居然也能听到琴声,于是激动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什么也听不到!”诸葛衡实话实说道。
舒紫“哦”了一声,心中想着诸葛衡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若是寻常人遇到这种幻境还不得了神经衰弱才怪。
“紫儿,我们快出去吧,要不然萱姨会担心的!”诸葛衡看着舒紫若有所思的模样,不忘提醒着。
舒紫这才想到了她跑进这里来,外边一群人必定是已经急疯了,自小她这个姑姑便对她疼爱有加,什么都由着她,“嗯,你放心,我认得路,这个禁地我都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没你们想的那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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