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依山傍水而建,一眼望去,远处群山叠嶂,云雾缭绕,群峰之间,河流纵横,淙淙清幽,每到日落的时候,落霞满天,紫气生辉,聚集天地之灵气。
最让云岫惊叹的是,行宫的南边竟有一块天然的温泉,温池之上,烟雾袅袅,云岫正在闭目养神,却听见一些邪魅的笑声。
那声音甚是悦耳,却是万分轻佻:“想不到在这鬼地方都能遇上美人,看来本王真是艳福不浅呢。”
云岫大惊,快速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水花四起,从水底钻出一个人来。
夜玉寒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云岫的身上流转。
刚才,他何其有幸,竟能一睹风采。
云岫窘迫,立刻屈膝,双手挡在了前面,护住那一片乍泄的春光,喝道:“本宫乃皇上宠妃,你若速速离去,今日之事,本宫只当是一场误会,定不会与你计较。”
然而,夜玉寒并没有打算离去。
“宠妃?”夜玉寒顿了顿,笑道,“谁人都知道你景云岫不过是云帝从夜若寒手中捡来的一只破鞋,你又何必在此自装清高呢?”
烟雾缭绕的水波中,云岫青丝如墨,更衬得她的脸莹白如雪,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在心中流窜,她的脸由白转为红,又由红转为青:“你到底走不走?”
眼前的人,和云帝有几分相像,眉宇间是湛然若神的高贵,他的身上有一种近乎妖魅的美。
此刻,他半靠着池壁,微眯的双眸之中,波光潋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云岫:“如此良辰美景,本王若是就此走开,岂不是辜负了美人?”
此人举止轻佻,言语恶俗,云岫再笨,也断不会觉得此人是个谦谦君子了。
她的心沉了又沉。
“听闻玉王爷风流成性,为人所不耻,今日一见,方觉得传言并不属实,区区‘无耻’二字,怎能形容玉王爷你的恶名昭彰。”
“原来美人这么了解本王。”
说话间,夜玉寒毫不客气地靠近云岫,他的双手撑在池壁之上,把云岫圈在自己的怀中。
“夜玉寒……”云岫微微冷笑,森寒的脸上阴沉不定,“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本宫奉劝你一句,有些事情不是你的身份可以承担地起的。”
对于云岫能喊出他的名字,夜玉寒略有怔忡:“原来你早已知道本王的身份。”
云岫被夜玉寒圈在怀里,退无可退,只得与他保持着这尴尬的姿势。
她落在夜玉寒脸上的目光清冽如冰:“是王爷你看不清形势。”
夜玉寒勾唇深笑,却是不语。
云岫的唇很凉,却是软如花瓣,情不自禁地想要上前一亲芳泽,却临空传来一声怒喝:“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惊怔,云岫微微抬眸,对上云帝阴鸷冷沉的黑眸,唇角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冷笑。
青玉阶石之上,云帝长身玉立,一身明黄龙袍威严无比,他正俯身看着云岫和夜玉寒,眼中有毁天灭地的愤怒,这一幕他毕生难忘,有什么比背叛带来的疼痛更刻骨铭心的呢?
云帝的瞳眸猛地一缩,目光却已转向夜玉寒:“云岫不是她,你已经错了一次,就不要再错第二次,因为不是每一次朕都可以原谅你,玉寒,朕不欠你。”
夜玉寒一个翻身,慵懒地靠在池壁上,唇畔微扬的笑容张扬而邪肆,竟是那么地从容,他甚至没把云帝放在眼里。只是池水之下,他的双手紧紧攥着,愤慨云帝竟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些话来。
他也说的很平静:“总有一天,我会带她离开,离开那个鬼地方,离开你。”
云帝黑眸若冰,居高临下地看定夜玉寒:“多年过去了,玉寒,你还是这么地天真。”
夜玉寒只是冷笑,淡漠的眼中有不可忽视的暴戾,和足于摧毁一切的仇恨,他微微抬起头,那目光高傲而不可一世。
“云帝,时间没有变,本王的心也没有变,本王会让你看清楚,你从本王这里抢走的,本王都会一一抢回来。”夜玉寒说的咬牙切齿地,他忽然顿了顿,看着身侧的女子,笑得更加妖冶,“连本带利地抢回来。”
云岫慢慢地听出了一些端倪,夜玉寒和云帝,他们口中的那个“她”是指雪泠吗?
好像有一道惊雷在心底骤然响起,云岫心口重重一震,垂眸深思。
夜若寒曾说她的存在就是这天下间最锋利的武器,原来指的不是她绝世无双的容貌,而是仅仅只是一张和雪泠有几分相像的脸。
云帝要她入宫,真的只是为了铲除夜玉寒吗?他真的需要找她联手吗?
还有这个夜玉寒,他是真的风流好色,还是一时意乱情迷,错把她当做了旁人?
这一个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现,令她的脸顿时惨白如雪。
云岫怔然许久,云帝他们一个个费尽心思,相互牵制,相互较量。而她自己,自以为是的报复,是不是再一次地自作聪明?
初春的风,还是冷如寒冬,云岫不由地颤了一下,只觉愈加地寒冷,她把整个身子都浸在温池之中,却还是抑不住从心底漫上来的,那无尽的寒意。
温池的四周充斥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明明是骨肉至亲,却好像有着不可消逝的血海深仇。
云帝和夜玉寒言尽于此。
他忽然脱下自己的衣袍,裹住云岫的身体,把她从温池之中抱了上来。
云岫抬起湿漉漉的眼睫看他,云帝只是瞥她一眼,转开目光的瞬间,云岫觉察到云帝的身子微微一顿。
云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夜若寒正站在池畔的另一边,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两人隔得远,她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看到寒风扬起他青色的锦袍,他在风中孑然而立的样子是那么地寂寥忧伤。
云岫下意识地再看向云帝,却见他的脸上阴沉不定,一股森寒的冷意从他眼中一点一点地透出来。
云帝看似平静,可是他的心中有着雷霆之怒,自古就没人能在他这阴沉的表情之下,安然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