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站在路边,思绪混乱，抬起手背揉了揉微红的眼眶，缓了缓,走进警局。
“哥！”
迎面跑来一个身影。
白黎慢吞吞抬头，看见付安林笑着跑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亲昵地抱住他。
他惊讶地睁大了眼，问：“你怎么来了？”
付安林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是只比他小一个月。
白黎随母姓,付安林随父姓。而白黎的母亲也是随的母姓，所以与舅舅莫庆杰的姓氏也不一样。
“我来看看你呀。你都好久没有回家了,爸妈都记挂着你呢。”付安林拉着白黎上到二楼,“我以为你住在莫叔叔家,所以先打电话问他，他告诉我你下午回来这里实习，所以我就过来了。”
白黎抿着嘴点了点头。
“哥你还要实习多久啊，我等你实习完一起回家吧？”
“不了。我这个暑假不回去了。”白黎垂下头，低声说,“就不用麻烦你们整理书房给我了。”
“没关系的！”付安林快速地往上站了一个台阶，才好与白黎平视,“我们已经搬家了，搬到另一个地方去了。正好有四间卧室，你不用再去书房了。”
“你们……什么时候搬的家？”
“大前年就买好了,今年年初刚刚搬的。”
“哦。”白黎轻轻点点头,错开付安林继续上楼。
这些他全部都不知道。
付安林脸上的笑着跟在白黎身后,继续说：“而且我再过十天就要十八岁生日了,到时候你回家和我给我过生日嘛。”
白黎心绪紊乱,敷衍地嗯了一声，“……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对了，我也选择把信息素录入国家匹配局里。不知道要忙多久才能弄好。”
“只要提取信息素后填个表格就行了。”
“哦，这样啊。”付安林微微笑着，眼睛弯成月牙形，语调兴奋地说：“我也想像哥哥一样一录入就能匹配到完美适配度的人。”
“你说，我们信息素基因相似度那么高，会不会匹配到同一个人啊？”
白黎瞬间刹住脚步，僵在原地，缓缓转过头，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的头皮隐隐发麻，像是被一双手扯住了头发，尖锐的刺痛着。
付安林仰头迎上他的视线，唇畔的笑意越来越大，声音如同一片羽毛，轻声说：“开个玩笑而已，哥你别在意。”
如果是以前，他说这样类似的话，白黎一定会慢吞吞地点点头，真的不会放在心上。
但此刻他却发现白黎的眼神从温吞缓缓冷却下来。
“不要开这个玩笑。”白黎低声说，“我不喜欢。”
付安林的笑容岿然不动，唔了一声，“好吧，那……这就不是个玩笑。”
“上一次出现两个完美适配度对象的事情，就在两年前。”他抬手搭着白黎的肩膀，往上一跨，上了两个台阶，站在白黎身边，“一名男子匹配到两位女性，最后国家的解决方案是按照适配度最高而定。而适配度低的女人，已经和他相处了快两个月了，但两人就是不来电。”
“当他看到适配度高的那一位，他们瞬间陷入爱河。”
这个事情，当时成为了爆炸性新闻，轰动了全球。
这也让一直研究信息素的组织更加确定，信息素匹配度越高，越说明适合。
白黎也知道。
他不会错过任何一个
关于完美适配度的新闻。
只不过这种案例是在是太稀少，几十年才会遇到一次。
世界上那么多人，这种罕见的几率肯定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他一直是抱着这样的态度。
可是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有人不断提醒着这件事。
白黎胸口发闷，难过到眼眶又开始发酸。
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渺小到亿万分之一的事情也要被反复拿出来让他去面对。
伸手将肩膀上的手拿下去，他失落又执拗地说：“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白黎失神地转过身，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前走，身后仿佛拖着巨大的石块，脚步都沉重了不少。
付安林没再追上去，只是笑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里闪着光。
他转身，脚步欢快地下楼，一边往外走一边拿出手机，翻出昨天晚上存好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他开心地说：“喂，你好！”
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传过来：“您好。请问你找谁？”
付安林立即从耳边拿开手机，仔细地看了眼上面的电话号码。
没错啊，是昨晚那个人给他的。
“你是？”
“这里是警局，我是警察。不过这是我私人电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付安林：……
难怪昨天晚上她要说有什么困难就打这个电话，还说什么为人民服务。
他停在警局门口，往回望了望。
不少警察都在举着手机通话，他一时间找不到目标。
于是抬手挂掉电话，再一次拨通，看见一个眉骨有刀疤的警察拿起电话接过。
付安林嘴角微微一勾。
找到了。
他迈步过去，对上司世陆的视线，晃了晃手机。
司世陆诧异地看着他，“你不是来找老莫的那小孩么？怎么有我电话？”
付安林乖巧地把昨天夜里的事情和他说了，司世陆哈哈大笑，猛地一拍大腿：“肯定是司雯干的，她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
“司雯？”付安林面色一凝，“是，哪个司哪个雯？”
“司法的司，雨文雯的雯。”
“那不就是……我哥哥的完美适配度对象么。”
“啊？”
付安林笑着解释道：“我的哥哥是白黎。”
司世陆长长地哦了一声，“缘分啊。”
“是挺有缘的，我得找个时间去见见她。”付安林解锁手机，“叔叔，能把司雯姐姐的电话告诉我吗？”
“可以啊。”
/
穆久提着一杯冷饮回来，一推开司雯办公室的门，立刻就被里面超高的信息素浓度吓到。
他急忙闪身进来反手关上门。
司雯坐在沙发上，手肘撑在膝盖上，将脸埋在手上之中，无力地低着头。
她面前摆着白黎留下来的便当，已经被打开，里面的菜肴早已经冷掉。
淡淡的饭菜香升腾而出，被肆意蔓延的信息素缠绕住，深红色一丝一缕，像是密不透风的网，令人看了有些窒息。
穆久见过好几次这样的场面，但依旧提着心吊着胆，用自己的信息素抵抗着，将冷饮放在玻璃桌上，坐到她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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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吃药了吗？”
“刚刚吃了。”
“你今年的体检报告不是说已经没有这么严重了吗？为什么……”
“基因里带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治愈好。”
穆久重重地叹了口气，看她如此难受的模样，无可奈何地摸了下脖子。
司雯缓缓挺直身子，靠在沙发垫上，脖子往后仰，闭着眼问：“他怎么样了？”
他是指的谁，不用说白了也知道。
穆久道：“安全送到警局了，而且还听你的给他在路边买了吃的。”
他顿了下，搓了搓脸侧，“我在车上的时候给他点拨了一下，但是不知道是脑子一根筋的问题，还是因为受到了原生家庭的影响，小黎他一直都想不明白完美适配度并不是等于喜欢与特殊这件事。”
“他似乎和你一样，有感情缺陷。”
末了他还打着趣说：“嗯，两个有感情缺陷的人在一起最好了，不用去霍霍其他人了。”
司雯困顿地掀开眼皮看了眼穆久，“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多嘴。”
“好好好，是我多嘴。”
他知道现在司雯情绪不对，没有把刺耳的话放在心里，继续说：“我就和他说，完美适配度的人不需要喜欢对方，反正迟早得结婚。他呢，一边哭着说我的话错了，一边又说不出我错在哪里。我们就像是猜谜语一样，无论我把谜底说的多明显，他还是看不出来。弄得我这个感情高手都没辙了。”
司雯皱着眉，语气有些不善，“他哭了？你惹他哭干什么。”
一道深红色的信息素朝穆久冲过来，明显待着打击报复的意味。他敏捷地歪了下头，无语至极。
“好家伙，我说了这么一大堆，你就听见他哭了是不是。”穆久翻了一个白眼，“说起来，把他凶哭的人是你，别冤枉到我头上啊。”
司雯眉头皱的更深了，“我没凶他。”
“你还没凶他？人家从你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魂都好像丢得差不多了，眼眶都红了，眼泪就在那儿打转，差那么一点就要掉下来了。”
“我没说重话……”司雯回想了一下，疲惫地闭上眼，声音轻轻地，仿佛已经没有什么力气。
药效开始发作，在体内运转，压制她肆虐的信息素。
“我只是想让他快点离开。他和我信息素相融过，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她指尖微动，抬起手勾起空气中一缕信息素。
带着冷香味的信息素此刻肆意展现它的强势，从微凉的指尖划走，竟然生生落下一道印子。
蛮狠、霸道、又危险极了。
她收回手朝穆久摊开手心。
穆久任劳任怨像个老妈子一样，下意识把司雯常喝的咖啡递给她。
怎料司雯轻轻挥开，脸上露出‘你怎么这么苯’的表情，不满地说：“是我让你买的饮料。”
“哦哦哦。”
穆久又放下咖啡，提起冰饮塞到她的手心，还万分体贴地把吸管拆开塑料给她插进去。
手心瞬间被冰了一下，但却很舒服，与体内的燥热相互抵消，让她没有那么难受了。
司雯虽然没有胃口喝下去，但依旧捧着那杯青柠气泡水。
外部杯壁将空气中的水分凝聚成水珠，水珠逐渐饱满，受重力影响一路下滑，聚成更大的水滴，滴落在灰黑色的西装外套上，晕开了一圈水渍。
穆久疑惑不解。
明明这个时候她什么都吃不下，更加不喜欢喝甜的，为什么要他买这个饮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