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我收回目光，看向邻座的诸葛太一，他眉头深锁，手里捏着一粒巧克力却不吃。
我开口道：“隐龙这是打算牺牲自己，为东联集团谋什么福利？”
诸葛太一微微一愣，眼神中满是诧异，旋即转为惊喜：“你看出来了？”
我扯了扯嘴角，“我确实不喜欢隐龙的冷血性格……但我看人向来很准，他不是那种会背叛我的人。更何况他今天走的太急，太突兀了。”
诸葛太一哈哈一笑，“隐龙要是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很欣慰。确实，这是他的苦肉计，故意找茬跟你吵架。”
“嗯，他的目的是什么？”我问。
“与朋友亲近，与敌人更要亲近，不打进澹台族内部，又怎么会知道澹台阿离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虽说阿离对咱们动手的可能性不大，但事事难料，人心更是难测，防备一下总是要的，九五之尊满相的帝王，不得不防。”诸葛太一笑了笑，“其实隐龙去了阿离那边正好，可以肆无忌惮地施展他的屠龙术，咱们大可以借助澹台族的力量扫除一些潜在障碍。”
我轻轻的嗯了声，“我瞧出苦肉计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他，我被你们两个合伙耍了好几次，这次总算有机会耍耍这个自负的家伙了。”
诸葛太一满脸笑容，将巧克力扔进嘴里咯嘣咯嘣的嚼碎，“这次是咱们两个联合耍隐龙了，哈哈！”
“要是我没瞧出这一切是他的计划，他是不是打算牺牲自己？”
诸葛太一收敛笑容，“我这个师弟，对任何人都狠，对自己也不例外，十有八九，会干一桩天大买卖吧。”
我合上眼睛，没再言语。
……
几个小时后，航班准时抵达东城。
东城正在下雨，小雨淅沥沥，气温格外的低。
我，徐薇，诸葛太一径直前往龙氏庄园。
来到龙氏庄园门口，远远的就看到无数的名车停在附近，不断有身穿黑西装，领口插白花的男女走进去。
而负责接待这些人的庄园保安们清一色胳膊上缠着白帛，现场气氛十分凝重。
“几位是……？”说话的保安是个新人，不认识我。
“粤海东联集团总裁，我姓张。”我说。
“粤海东联集团张总裁，前来吊唁”保安喊了嗓子。
迈步走进大厅。
这里已被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
龙爷与灵素的黑白照片挂在正中央，龙贝贝跪坐在一侧，双目无神，形同傀儡。
“素姐。网”
看着那张并不漂亮，连清秀都勉强的面孔，这一瞬间，我的思绪回到了小的时候。
那时我应该才四五岁，第一次见灵素时她穿着一件杏黄色长裙，被蛇爷牵到了我面前。蛇爷告诉我，这是灵素，让我叫她素姐。
“你的脸怎么了？”我问。
灵素摸了摸脸上那片疤痕，“我也不知道……大人说这是胎记。”
“丑死了，我以后叫你丑八怪吧。”
“什么？丑八怪？你是不是想挨揍？”灵素恼然地挥动拳头。
“你只有一个人，我这有两个，丑八怪，你是打不过我们的。”
“哼！臭小子，看我怎么修理你！”
“哇，天涯，救命，揍这个丑八怪……！”
几分钟后。
冯天涯捂着被打肿的脑袋哭着回去找妈妈了，我则被灵素按在泥里，她不停拿粉拳砸我的脑袋，“臭小子，还敢不敢说我是丑八怪了？”
“不敢了，不敢了，素姐，饶命，我知道错了。”我求饶。
“这还差不多！”
单纯的灵素刚放开我，就被我用一团泥巴砸在脸上，我捂着肚皮哈哈大笑，“丑八怪，泥巴怪，真丑，哈哈哈哈……！”
“张！狂！我！杀！了！你！”
嘴贱的下场是，那天我被灵素喂着吃了半斤泥，躺在担架上被推进了洗胃室……
说起来我与灵素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只有两年不到，后来灵素就被虎爷带走了，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而后每隔一两年，灵素都会出现，给我带些吃的玩的。再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懂事了，对灵素的称呼也从丑八怪变成了素姐。
我揉了揉湿润的眼眶，插上一柱香，拜了拜。
“张狂？怎么是你？”龙贝贝满脸震惊地盯着我。
我嘴里有些苦涩，“我来见素姐最后一面，你哥呢？”
“他在后面……”
我微微点头，挤出人群。
在灵堂后面的卧室，我见到了龙苍天。
跟他一起的还有许久未见的何三。
“阿狂”龙苍天脸上写满哀伤，他怀中那个婴孩丝毫不知母亲已经离世，睡的很香甜。
“男孩还是女孩？”我问。
“女孩，跟她妈一样漂亮。”龙苍天破涕为笑。
“苍天哥，节哀。”
……
深夜，宾客们早已散去了。
我坐在灵堂里喝酒，身边分别坐着龙苍天与何三，包括我在内，三人都是醉醺醺的。
跟龙苍天认识也有好几年了，我是第一次见到他哭，这个枭雄的儿子此时正默默流泪，许是想到了什么，他一扬脖，一口气灌进肚子半斤白酒。
“素素，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再混了么，为什么你要先我一步离开啊。”龙苍天仰天长啸，眼泪决堤，“你怎么能忍心留下我和念念？为什么啊？！”
我始终沉默，心疼的难以形容。
我默默灌酒。
很快，又是一瓶白酒入腹。
我的胃终于发出抗议，我趴在门口的草地上狂呕，差点连胃液都给呕光了。
“你们不要再喝了。”
龙贝贝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的，她眼睛红的像只兔子，她递给我一个手帕。
我擦了擦嘴，大着舌头道：“你……怎么还不睡？”
“听到你们在这怪吼怪叫，睡不着。”龙贝贝拖着我回到灵堂，自顾自开了瓶酒，喝了一大口。
“我没想到你会来。”
我呵笑，“别误会，我是来看灵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