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听起来异常的耳熟。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那个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叫什么的，经常往他面前凑的小矮子。
听到楚行风的名字，顾衍之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脚步,皱眉站在了原地。
为什么会从那个小矮子的嘴里,听到楚行风的名字？
他们应该不认识才对。
这个小矮子,喜欢楚行风？
迟疑了一下,顾衍之站在了原地。
他将自己的精神力延展开来，静静地听着。
“大老粗就是大老粗，竟然会和一个alpha结婚。顾衍之的那张脸看着就让人倒胃口，楚行风也真是能下得去嘴……”
“哪会有不喜欢omega的alpha,到时候我随便勾-引两下，楚行风肯定就巴巴地跑过来了……”
很是自信地念叨了几句楚行风后，白怜开始对着终端的那头,进行一场关于顾衍之的，长长的吐槽。
什么假清高,什么仗着自己科研能力好肆意笼络人心,什么一个人排挤了他们所有人……
顾衍之听了几句就没了兴趣。
抱着自己的纸箱子，顾衍之静静往地下车库走去。
快走到的时候,楚行风的消息发了过来。
“学长学长,你的东西收拾好了没有哇？我已经到车库啦。”
顾衍之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刚好十点。
没参加过表彰大会的他估错了时间,如果不是楚行风提前来接的话，他就只能在车库里一直等着了。
顾衍之定定地看着楚行风发过来的消息，片刻后,继续慢吞吞地向地下车库走去。
在他车门关上的那一刻,楚小狗热情地扑了上来。
“学长学长,我好想你哇！……唔？”
被冷脸推开的楚小狗愣了一下，帅帅的傻脸上满是迷茫。
“学长，怎么了吗？”
楚行风的小脑瓜飞速运转着，试图分析顾衍之不开心的原因。
“是不是因为我提前过来了？咳，我想着反正在家也没事做，不如提前过来在这里等着，万一……”
“不是这个。”
顾衍之打断了楚行风的念叨，将刚刚下载下来的照片用光屏外显了出来。
“你认不认识……”
顾衍之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不知道白怜的名字。
“……这个人？”
他只得指着白怜那张柔弱动人的脸，面无表情地向楚行风质问道。
“你认不认识他？”
“昂？”
楚行风凑了过去，仔细地辨认了一下白怜的脸。
片刻后，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学长，我不认识他！”
不知为何，看着白怜那张楚楚动人、一看就是omega的柔弱脸蛋，楚行风的心里下意识地涌起了浓浓的厌恶与危机。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一股顾衍之下一秒就要被抢走的戒备感猛地窜出。
“学长，”楚行风向顾衍之那里挤去，脸上满是警惕。
“你是不是看上这个omega了，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顾衍之：“……”
他喜欢个锤子。
怎么看都是楚行风被惦记上了，楚小狗的脑回路却能歪成这样。
行，可以，不愧是你。
顾衍之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将照片收了回去。
小楚不认识的话，也不知道老楚认不认识。
如果是那个小矮子单方面的喜欢还好，如果是双方面的……
顾衍之的心里猛地一揪。
楚行风，你最好没有。
而楚小狗坐在顾衍之的身旁，越想越是不安。
强烈的危机感不断袭来，他握住顾衍之的手，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醋意。
“学长，你终端里怎么会有他的照片哇？”
/
眨巴着狗狗眼看了过去，楚小狗茶里茶气地说道。
“好羡慕他能在学长的相册里留下自己的身影啊，可能，这就是omega的特殊待遇吧。”
“我也要继续努力，争取有朝一日，也能在学长的相册里留下一张属于自己的照片！”
顾衍之：“……”
原本有些苦情的气氛瞬间消失，车厢内开始茶香四溢。
顾衍之看着茶里茶气的楚小狗，死活也想不明白，话题究竟是怎么神奇地歪到了这里。
不过拖楚小狗茶艺婊演的福，顾衍之原本紧张难过的心情倒是被冲淡了很多。
他看了一眼酸了吧唧茶里茶气的楚小狗，有些无奈地说道。
“怎么没有你的照片……”
相册全部展开，里面空白一片。
偌大的光屏上，只有一张顾衍之刚刚下载下来的、科研所全体成员的合照，孤零零地摆在那里。
完蛋，他忘了自己不拍照的。
他刷的一下将光屏关掉，立马扭头解释。
“你听我说，这照片是我刚下的，我……”
啪嗒——
楚小狗眼中水汽飞速凝聚，一大颗泪滴啪叽砸落，径直砸在了顾衍之的手上。
顾衍之心里一软，态度上就先弱了几分。
“没事的学长，我知道我现在还不配留在你的相册里。”
“但我一定会努力的！希望在我消失之前，能在学长的相册里留下属于我的足迹……”
顾衍之：“……”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楚小狗这么一说，他突然感觉自己好渣……
顾衍之被茶言茶语冲昏了头。
他手忙脚乱地给楚行风擦着眼泪，话不过脑子地就直接说了出去。
“别哭别哭，我们现在就照。”
“好。”
顾衍之：……？
看着瞬间止住了哭势，开始逐渐灿烂起来了的楚行风，顾衍之缓缓歪头。
他是不是，被楚小狗给套路了？
但奈何眼前的小楚等不到答案后，一通脑补将自己脑补得差点哭出声来，吓得顾衍之赶紧解释出声。
“我还能看谁，我当然是在看你。”
“真的吗。”
楚行风虎目含泪。
“那你说，我和他，你更喜欢哪个。”
顾衍之：？？？？？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搞懂了楚行风刚刚话里的“他”，究竟指的是谁。
“这有什么好比较的？”
此时的顾衍之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他看着眼前虎目含泪的楚行风，试图将他清奇的脑回路掰到正常人该有的方向。
“你们是一个人，这不都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这怎么会一样的呢！”
楚行风急了。
“我没有他的记忆，没有他的经历，没有他的性格情感，我和他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你怎么能把我当作是他的替身呢？！”
“嗯？？？”
顾衍之懵了。
“我什么时候把你当作是他的替身了。”
我怎么不知道？
“你就有。”
楚行风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一颗少女心碎的稀碎。
“你看我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在看我。你是在透过我，看那个未来后的他！”
楚行风小声地嘟囔着，脸上的表情委屈极了。
看到他的眼泪，顾衍之彻底懵了。
“不是，你别哭。”
结婚后的楚行风在他这里向来是沉默可靠的。
别说是哭，楚行风就连除了沉稳之外的表情都没有一个，一度让顾衍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根本不爱他。
他看着眼前的小楚，楚行风一双威慑力十足的虎目，硬是让他哭出来了几分狗狗眼的感
觉。
他正抽抽搭搭地捏着顾衍之的衣角，执着地要着一个“到底更爱谁”的答案。
虽然他这幅样子让顾衍之很是违和，但是在违和的同时，却诡异地生出来了几分微妙的安全感。
那是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的安全感。
在这份微妙的安心下，鬼使神差地，顾衍之说了句让他日后后悔不已的话。
“我当然是更喜欢你了。”
“唔？”
看着小楚哭得红通通水润润的眼睛，顾衍之想着反正这段记忆到时候十有八-九会恢复的记忆被冲掉，不如趁机说一点他早就想说的。
“他对我没有像你这么深的感情的。他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顾衍之看着楚行风澄澈明净的双眼，心想果然还是少年人的感情最是真挚和热诚。
“你那么喜欢我，我当然也最喜欢你了。”
“真的？”
楚行风揉了揉眼睛，想将自己缩进顾衍之的怀里。
他的动作进行到一半，突然感觉不太对劲。于是他中途动作一转，将顾衍之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我也最喜欢学长了，全世界第一喜欢。”
楚行风按住了怀里扑腾起来，试图挣扎起身的顾衍之，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地掉。
“学长，我真的好怕好怕你不喜欢我啊……”
“别哭别哭，我怎么不喜欢你了。”
顾衍之的肩头很快就被楚行风的眼泪打湿。
他姿势别扭地窝在楚行风的怀里，手忙脚乱地安慰着他。
“你看我们都结婚了，我不喜欢你，我怎么会和你结婚呢是不是？”
对啊，和你结婚的是未来的他，不是现在的我。
你当初要是喜欢我，怎么会在我一个月“偶遇”你第八次的时候，还问我是谁了。
楚行风吸了吸鼻子，趴在顾衍之的肩头委屈得不得了。
“你那么喜欢他，怎么就不能喜欢我一点呢。”
“……我怎么不喜欢你了，我最喜欢你了！”
眼瞅着话题又饶了回来，顾衍之觉得自己要疯了。
“你不要老是瞎想，你看……”
“我才没有瞎想。”
楚行风蹭的一下直起了身子，红通通的眼眶瞪着顾衍之。
“我现在能抱着你哭，是因为抱着你哭的是他。要是当初的我跑过来抱着你哭，你还能让我抱吗！”
“当然……”
顾衍之细想了一下，然后就愣住了。
当然不行。
那时候的楚行风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眼熟一点的小学弟罢了。
要是他突然过来拉着自己哭，只会被当时的自己认为是一个奇怪的家伙，然后彻底的从世界中驱逐出去。
顾衍之看着眼前的楚行风，嘴里敷衍的安慰怎么也没法继续说下去。
而楚行风看着顾衍之愣住的样子，眼圈又开始红了起来。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举例，但是顾衍之这一愣住，他跟着一深思，顿时就被自己的卑微和无望给虐到了。
他“汪”的一下又哭出了声，顾衍之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虽然哭得很是凄惨，但是哭了一会儿，给自己要到了一点好处之后，楚行风自己就慢慢收住了。
他的心里还是很难受，但是他也不敢继续再哭了。
他心里很清楚，现在的他只不过是占了未来自己的名分。
顾衍之对他的爱与耐心，是对未来自己的爱映射到了他的身上。
本来就是虚幻缥缈的，经不起他的更多闹腾。
楚行风吸了吸鼻子，抱着怀里的顾衍之轻声开口。
“学长，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
抱着他睡一会儿，是楚行风刚刚提出来的不哭的要求。
顾衍之揉了揉楚行风有些扎手的寸头，被他闹腾得也有点心累。
“快睡吧。”
说不定睡一觉，一切就恢复原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