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附近没人,更没人会听到他说话,谁知,话音刚落,忽听头顶传来一声幽幽的问句:“你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杀气,这好听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假装翻到围墙外,实则又绕回来占据到凉亭上方狭小空间的青玄。
她自是知道两人在这里说话不能被他人撞见,没有下来,可是她知不知道悄无声息的在上面出声,会吓到他的,他承认他隐藏气息的功夫没她好,可也不至于这样玩他吧。
他一边假装继续对着册子发呆,一边腹诽着这些,甚至他能听见青玄会在心里说他活该,谁让他不通个气就带来那么多老家伙,还要让她让位,他倒好,站在一边什么也不说,就等着她猜出他心中所想,不吓一吓他,怎么能还了这口气?
“你现在在这里,就不怕那些老家伙见你不在主殿那边,会回来?”汤行说着,极其自然的坐在凉椅上,仿佛他不过是自言自语,想要看看那册子的内容。
“用不着你担心。”青玄蜷着身子在上面,十分不舒服,此时看他在下面悠然的样子,顿时语气就更差了,“那边有人在。你说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有关国师的。”
听到青玄依旧不依不挠追问刚才的问题,他的眸色深沉了许,忽的叹口气道:“罢了,反正你早晚都要知道,我瞒你也没用。不过,你要答应我,调整好呼吸,在听到我的话后,别从上面掉下来,那边好像有人来了。”
“我知道,不会被人发现的。”青玄有些不耐烦,他快点说,她就能快点结束维持蜷缩的状态,偏废话这么多。
又深吸了一口气,汤行才开口:“国师根本没死。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是事实。”
什么!青玄只觉得有一瞬间的恍惚,在掉下去之前,她空白的大脑还是做出了本能的反应,抓住了凉亭中间的柱子,没有暴露她的位置。
“我知道你震惊,一时接受不了,我刚开始也有点接受不了,但是见到那个自称非均的人,影卫还有铁字营都认出了他,许多人都摇摆不定是继续跟着你还是跟着他,所以那些老家伙们才敢趁这个时候威胁你……”汤行不知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几层,看到她似乎没了反应,渐渐的连呼吸声都细不可闻,想要抬头向上看,却被她虚弱的一声没事生生打住。
既然告诉了她实情,他还是给她自己留些时间吧,结合这些册子上的事,她大概能想明白一些,汤行想着,拿着册子离开。
确实,他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她只觉得脑袋里耳朵里都是呼呼的风声,大睁着眼睛,想看清周围的一切,却发现看清太难了。
是啊,国师国师,藏在暗格里的册子写的清清楚楚,他是在南楚龙脉之气将尽的时候来的,而且其中还牵扯了润儿公主,说不定就是润儿公主领了国主的命令,专门去大周请的非均来当国师。
只是,她现在想不明白的是,既如此,那非均的本领不可谓不高,这样的人在这群古人眼里设神坛供奉都来不及,怎么会牵扯进朝堂争斗这么多年,还被国主一纸杀令——等等——那场大雨,难道说那场公主出嫁时的大雨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国主把润儿公主可惜的离去当成了国师的错?这么一想,倒有些说的通。
可也不对,若国师真跟南楚王宫有仇的话,她这个有一半王室血脉的女孩由他亲自接生不说,还格外关照有加,难道?难道说她是非均跟润儿公主的私生子?转到这个念头的青玄不禁觉得自己好笑,若是他们真的两情相悦的话,凭非均的能力,国主当时会不同意润儿公主嫁给他?那么,这一番细想,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呢?
她没有发现,此时自己的嘴角竟带着笑意,那笑云淡风轻事不关己般,就那样衬在一张本该忧愁的小脸上,竟生不出丝毫不相称的感觉。
勾住柱子的手臂有些发麻,她暗叹一声,在这上面待了太久,早该回去了,想着,身影一闪,从凉亭后的围墙上翻了过去,快的有如一阵风,这速度比她在几个老家伙面前露的那手漂亮多了。
乍一听到从别人口中说出的非均没死的消息,她说不震惊是假的,可她更在意的是,他当初装死,她算是最早知道的几个,可现在活过来了,听汤行说,连整个影卫和铁字营都知道了,就剩她还被蒙在鼓里?是想给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正想着回到殿里再好好想想,谁知路走了一半就被截住了,倒不是别人,一个普通的宫女,她传话的声音有些激动,说国师复活了,现在在她的殿里,等着见她。
青玄先是一惊,然后眼色一黯,她在殿里可是安排了替身的人,难不成现在露馅了?那她没有及时回殿的事岂不是暴露了?那她和汤行的谈话内容。
“大小姐快走吧,国师还在等着你呢。”那宫女说着,竟欺上前一步,一把拉住青玄的手,十分大胆。
疑惑一闪而逝,青玄觉察到手心里被塞了纸条,这才没有立时甩开她,这时仔细瞧她的眉眼,倒是很生,不像是留在这荒凉王宫里的人,她借着她的力一拉,两人又近了几分,青玄才低声问道:“你是谁的人?”
宫女眸子一闪,似是有些不愿说,但感到自己的脉门被她扣在手上,想着一会还要完成主子交给他的任务,只好开口:“素公子。”
素玉潇?这个答案让青玄哑然,不自觉的就放开了那宫女的手,垂眸说:“带路吧。”这出戏的角色越来越多,她倒是想看看他们都唱的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