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晖也挎着书包返回了交大。
报馆那边也复刊了，江采文升了副刊编辑,补了同事的缺。那个同事递交了辞呈，跟随家人去了海外。像这样的可不少,从此远离故土成了游子。
对江采莲一家来说，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她一边温习功课，一边照顾孩子。
沈晓月怕影响太太学习，就带着豆豆玩耍。还正儿八经地当起了小老师，每天给豆豆布置作业。
“豆豆，今天要把这首儿歌学会了，不然，姐姐挠你痒痒……”
豆豆喜欢姐姐，正求之不得呢。
姐弟俩的感情是越来越好,沈晓月觉得自己不像个小姐姐，倒像个小妈妈。
而她跟太太之间也不像母女，更像亲姐妹。
要说，前世的她只比太太小三岁，算是同龄人吧，以后就像爱姐姐一样来爱太太吧。
转眼到了星期天。
半晌午，江采莲正在厨房里烧饭,就听到了叩门声。
“太太，我回来了……”
沈晓月去开门,看到阿花和奕宣哥哥站在门外,还提着一包大米。
“奕宣哥哥,阿花姐姐……”
沈晓月把二人让进客厅。
江采莲探出头来，打了声招呼。
“哦呦，奕宣和阿花来了，我闷了一锅白米饭，一会就开饭了……”
阿花见太太在炒菜，就上去帮忙。结果发现太太会烧饭了，这是从乡下学来的？
“阿花，马上就好了，就不用占手了……”
江采莲把阿花撵到了客厅里。
“阿花姐姐……”
豆豆也醒了，从屋里冒了出来。他还记得阿花，那个梳着长辫子的大姐姐。
看到豆豆，阿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搞了半天，三太太还真把六少爷给藏起来了？对三太太不得不佩服，绵绵软软的一个人也有厉害的时候。
几个人在客厅里坐下来。
沈晓月瞅着奕宣哥哥问道：“奕宣哥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看看，全都好了……”
沈奕宣甩了甩胳膊，笑着说道。
还把袖子捋起来，让小妹妹看看那个疤痕。沈晓月仔细看了看，又问了奕宣哥哥几个问题，这才确定没有留下后遗症。
相比起书中，这实在是太幸运了。
书里的奕宣哥哥受了影响，右臂总是使不上劲儿，拿东西时还会发抖，不得不改用左手写字。这一世的变化是令人欣喜的，也值得庆幸的。
阿花的变化更是惊人。
她一脸兴奋地说着解放大军进城的盛况。
“太太，娇娇，我跟奕宣少爷还参加了欢迎仪式呢……”
“是嘛……”
江采莲很感兴趣，那个夏同志是不是也在其间？
沈晓月却有点遗憾。如果能看到部队进城就好了，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将被永远铭刻在历史丰碑之上。
她看着阿花兴高采烈的样子，心知阿花被动员起来了，接下来就要去夜校读书了。
沈奕宣也想到了这一点。
“哦，对了，我介绍阿花去电信局做事，还报了夜校，准备念书呢……”
“阿花姐姐，你好厉害啊……”
沈晓月由衷地叹道。
想想书中的阿花，再看看眼前这个，会有不同吧？
“阿花，解放了，不能再喊少爷了，以后你跟娇娇一样都喊我哥哥吧……”
沈奕宣提了个建议。
阿花甜甜地笑着。
她跟奕宣少爷在一起，接触了不少新思想，还认了一百个多字。
沈奕宣也笑着说道：“哦呦，阿花的胆子可大了，躲在公馆里的这些日子，阿花做了好多事情……”
小姑娘本就机灵，一点就透。他不好露面，阿花就帮着传递情报，在保护电信局的行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对奕宣哥哥的这番举动，沈晓月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为了追求进步，奕宣哥哥还干过更惊人的事情。在书中，他把公馆让给公家办公，后来也是他出面要回来的。
说起来，奕宣哥哥不过二十岁，读大学二年级，学得是物理专业，可行事做派已经非常老练了。
*
送走了阿花和奕宣少爷。
江采莲哄着豆豆睡午觉，沈晓月歪在榻上想心事。
阿花去电信局当了学徒，搬进了集体宿舍，跟书中描述的有很大不同。这么一来，就不会再遇到那个李阿根了吧？
当初，就是他鼓动着阿花举报的，阿花后悔不迭，可已经晚了。她在乡下的那段日子，阿花提着东西来看她，哭得差点晕过去。
想着那些纷繁往事，沈晓月心里发酸。
这一世，有了很大不同。
无论是太太还是她
，都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寄生虫了。她要把一切都消灭在萌芽状态，不留下任何隐患。
沈晓月捋了捋思绪，想到了另一桩麻烦事。
那就是二太太乔婉珠。
她跟二爷成亲之前，是在百乐门跳舞的。她年轻漂亮，风姿绰约，结识了不少豪门显贵，沈二爷就是其中的一位。
她人很聪明，手段又高明，一下子就钓到了沈二爷，还借着“怀孕之机”进了沈公馆。如果不是抗战期间，沈二爷跑到山城避难，她恐怕就是家里最得宠的一个吧？
按照书中描述，解放前夕沈二爷抛下她们跑了，她就去找“表哥”扎起了姘头。
那个“表哥”很有本事，开着小汽车，手里也有几个钱，不晓得是从哪里弄来的？如果在一起混混日子也就罢了，可那个表哥却是潜伏下来的特务，还哄着她加入了什么抵抗组织，还让她四下里拉拢人，发展下线。
这不是找死吗？
当时，乔婉珠跟沈二爷并未和离，时不时地还回公馆住一段。事发后，乔婉珠被表哥推出来当了“替罪羊”，还被灭口丢了小命。
这一下就说不清楚了。
公馆里大大小小都受了牵连，被调查了好一阵子。好在安保人员做事认真，发现她们跟乔婉珠没有关系，这事才算了结。
可运动来了，这事又被揪了出来。
太太挨批，她被下放，跟这个有很大关系。如果不是奕宣哥哥的岳父很厉害，只怕也要受牵连呢。
说到这里，不能不提一下大太太宋慧如。
乔婉珠挂了之后，五小姐和六小姐尚未成年，就跟着大太太生活，上面有奕宣哥哥照应着，日子还算过得去。大太太精于算计，到底是个心善的，后来活了一大把年纪，挺有福气的。
说来说去，奕宣哥哥就是个金大腿啊，只要抱上了，就能沾点福气。趁着事情还未发生，就拯救一下乔婉珠吧？不然，会祸害一家人的。
沈晓月想去学校找奕宣哥哥，这件事就他能阻止。
当着阿花的面，她不好提起。这是家庭内部事务，得跟奕宣哥哥单独谈谈。
*
下午天气很热。
沈奕宣在图书馆里看书，就听到门房来报。
“沈奕宣同学，家里有人找……”
沈奕宣有点纳闷。
他不是刚从家里出来嘛，谁会过来找他？
到了传达室门口，看到江采莲打着阳伞带着娇娇和豆豆，等在那里。
“太太……”
他热情地打着招呼。
“奕宣啊，娇娇找你有急事，问她却什么都不肯说……”
江采莲有些无可奈何。
沈奕宣知道这个妹妹很有脑子，就跟她走到树荫下，蹲了下来。
“娇娇，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沈晓月瞅了瞅周围，压低了嗓门说道：“奕宣哥哥，你找人调查一下那个表哥，他鬼鬼祟祟的，像个便衣特务……”
“什么？便衣特务？”
沈奕宣很惊讶。
他听姆妈提过这事，说那个“表哥”就是二太太的姘头，以前就认识的。本来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可听到那人是个特务，不由得警觉起来。
“娇娇，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唔……”
沈晓月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只见过“表哥”一面，还是趴在窗户上看到的，跟那人一点接触都没有。可这件事得提早解决，不然麻烦就大了。
“奕宣哥哥，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
沈晓月跺着脚，有些发急。
“娇娇，你再回想一下……”
沈奕宣觉得娇娇不会轻易说这个，一定有什么问题。
情急之下，沈晓月想到了那个戴鸭舌帽的便衣特务。
“奕宣哥哥，那个表哥跟上次来公寓盘查的特务有联系……”
虽然是她信口胡扯的，只要能引起重视就行。
“好，这个情况我去汇报一下，不过，还是要有证据……”
沈奕宣点了点头，他要把这个情况汇报上去。
可证据呢，总得有点证据吧？不然，不就冤枉好人了？
“证据？”
沈晓月也动起了脑筋。
记得事发后，保卫处的同志从乔婉珠的寓所里找到了一只铁匣子，里面有枪支弹药和大量美金，是表哥藏在那里的，却想栽赃到乔婉珠的头上。
没准那个匣子已经存放在那里了？只要把匣子找出来，不就是证据？
想到这里，沈晓月冒出了一个点子。
“奕宣哥哥，那套公寓还进得去吗？”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大太太留了一套备用钥匙，即便她带着儿子搬出来了，可对那套房子是有感情的，以乔婉珠的性子，也懒得去换门锁吧？
沈奕宣立马明白了，这是想偷偷溜进去查看一下？
“娇娇，那样太危险了……”
万一那个表哥真是个特务，一定会有所防范的。
“奕宣哥哥，先侦查一下，看看屋子里住了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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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倒是个办法……”
沈奕宣思忖了片刻。
不如找个机会把二太太请到公馆里，五妹妹和六妹妹不是都在嘛，当姆妈的总得回去看看吧？
“娇娇，这事听我的指挥，可不能轻举妄动啊……”
“奕宣哥哥，我晓得了……”
沈晓月再有抓特务的热情，也不会拿着小命去赌。
那个表哥有房子有汽车，不会整天呆在乔婉珠那里吧？他一定会出去活动的。
*
二人商议已定，就开始了行动。
沈亦宣跟学校请了假，就搭乘电车回了公馆。
他跟大太太嘀咕了几句，就拿到了北里公寓的钥匙。
“奕宣，那卧室的壁柜后面有一个暗柜，可以存放东西，还有天花板上有一块是松动的，上面也可以藏东西……”
宋慧如是如数家珍。
她对那间公寓比谁都了解，虽然过去十多年了，可感情还是有的。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儿子，她是不会进公馆的，大夫人也拿捏不住她。现在儿子请她帮忙，她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第二天一早，宋慧如就派人去了北里公寓。
乔婉珠还未起床，听说大太太请她过去喝茶，就满口答应了。
这一阵子，她跟着“表哥”去了姑苏城，也未跟两个女儿照面，她也想回去看看，不管咋说，那都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乔婉珠梳洗打扮了一番。
出门时，已经快中午了。
表哥不在家，她就叫了一辆黄包车。
乔婉珠前脚刚走，沈奕宣就带着沈晓月溜了进去。江采莲打着阳伞在对面等着，一边把着风，一边瞅着楼上，十分紧张。
这套公寓，沈奕宣倒是熟门熟路。
他回来看过，一开始是想瞧瞧幼年生活过的痕迹，就说服太太带他过来。后来，他自己偷偷来过几次，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
沈晓月跟着奕宣哥哥上了二楼，在204号门前停了下来。沈奕宣趴在门上听了听动静，就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屋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乔婉珠搬到这里后，就请了一个钟点佣人。这会儿房间还没打扫，乱糟糟的不像个样子。
沈奕宣皱了皱眉头，就奔着卧室而去。
他打开壁柜，拨开了衣裙，那后面果然有一个木梢。他拧开来，那后面是一个小小的暗箱，嵌在墙里面。
暗箱里空空的，看来二太太还没发现这个机关。
沈奕宣关好暗箱，整理好了衣物。
他仰着脸，看着天花板。
东南角那一块，果然有一道缝隙。他踩着桌子爬上去，却够不着顶。沈晓月赶紧去搬椅子，可她力气小，连个椅子都搬不动。
“娇娇，我来吧……”
沈奕宣跳下桌子，把椅子摞在上面，爬了上去。那块天花板往上一顶，就拿了下来。他伸头进去瞄了瞄，黑漆漆的，啥都看不见。
沈晓月掏出手电筒递过去，却够不着。
她爬上桌子，踮着脚尖，递了上去。
沈奕宣拿着手电筒照了照，看到靠墙的一侧搁着一只铁匣子，就取了下来。
他想打开看看，匣子上着一把锁。
“奕宣哥哥，我来试试……”
沈晓月从花布袋里掏出了一根细铁丝，对着铁锁捅了捅。这是她的必备工具，早就练得滚瓜烂熟了。
“咔嗒一声”，锁打开了。
沈奕宣惊讶地看着，这样也行啊？沈晓月却顾不上解释，看到这个铁盒子就预感到这一趟没有白来。
果然，盖子一打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
一摞空白的委任状，一沓子美金和几十块银元，还有一个油布包。
沈奕宣大着胆子，打开了油布包。
一个铁家伙露了出来，是一把小手.枪。
沈晓月吓了一跳。
虽然她早有思想准备，可真看到这个铁家伙还是两腿发软。
潜伏下来的特务有多危险？可想而知。
沈奕宣把东西包好，放回了原位。
要放长线，钓大鱼，不能惊动敌人。
二人抹去了一切痕迹，就悄悄离开了公寓。
江采莲在外面把风，紧张得不得了。
看到奕宣少爷和娇娇出来了，才松了口气。
“奕宣，娇娇，赶紧走吧……”
江采莲叫了两辆黄包车，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沈晓月坐在车上，心咚咚直跳。
这种冒险，只有电影里才会有吧？
*
到了长江路口。
沈奕宣叫车夫停下了车子。
他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给上级打电话。
“奕宣同志，你反应的情况很重要，事不宜迟，先去保卫处汇报一下……”
沈奕宣接受了指示。
三
人搭乘电车去了军管会。
那里是旧政府的驻地，门口有卫兵把守着，需要核对身份。
“同志，我要见保卫处的负责人……”
沈奕宣表明了身份，说自己是来反应问题的。
保卫处的秦同志已经接到了电话，就派人来接沈奕宣。沈晓月也跟在后面，这么高级严肃的地方还没来过呢，得进去瞅瞅。
“娇娇……”
江采莲在后面喊都喊不住，只好在门外等着。
娇娇胆子咋这么大呢？来这种地方都是办公事的，你一个小娃娃进去做什么？
一行三人上了二楼。
沈奕宣见到了秦同志，就做了汇报。
沈晓月坐在椅子上，离得老远。
秦同志听说就是这个小姑娘发现特务的，惊讶得不得了。
他朝那边看了看，小姑娘穿着背带裙白袜子，留着齐眉短发，头圆乎乎的，眼睛大大的，也就六七岁吧？
沈晓月也朝那边瞄了瞄，见奕宣哥哥跟两位同志进了里屋，知道商量事情去了。
她记住了这两位同志的姓名，年纪大一点的叫老秦，年轻的叫小李。这都是见证人，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们来作证的。
等候期间，沈晓月回顾了一下案情。
按照书中描述，案发后，那个表哥来了个“金蝉脱壳”，逃到了香江，再也不敢露头。后来，被米国情报机关收买，成了第三纵队的骨干，继续搞破坏活动。
这一回绝不能放过他，要把他一网打尽。
只是二太太的命运悲惨了点，被人利用了不说还丢了性命，还把一家人都祸害了一遍。她想，不如让二太太也做个卧底吧，这样不就跟那个家伙一刀两断了吗？
沈奕宣从屋里出来时，沈晓月示意他蹲下来。
“奕宣哥哥，二太太能挽救一下吗？她是被蒙在鼓里的，就给她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沈奕宣又进去跟秦同志商量了一下，设定了几个方案。
沈晓月也未想到因为她的这番举动，挖出了一条重大线索，一举破获了一个谍报网。
*
江采莲在大门外等着，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她合上阳伞，往树荫下挪了挪。
就在这时，听到有人在喊：“江女士……”
一开始，她没反应过来。
长这么大，还没人喊过她江女士呢。直到一位高个子的青年军人朝这边走来，她才认出了是夏同志。
“哎呦，是夏同志啊……”
江采莲是又惊又喜。
想不到就这么遇见了？夏同志是驻扎在城里？
她想问问，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夏春望也很意外。
他过来开会，见一位身穿浅色旗袍的年轻女子站在树下，只觉得眼熟。
走近一看，果然是江女士。
他不晓得该说什么，就指了指了那栋大楼。
“江女士，我就驻扎在那里……”
说着，冲着江女士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江采莲望着夏同志远去的背影，莫名感到欢喜。
看夏同志的步态，应该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她想着古镇上的那段生活，也颇为自豪。
*
开完会之后，沈奕宣带着沈晓月从大楼里出来了。
沈晓月十分兴奋。
她“嗒嗒嗒”地跑到太太跟前，仰着小脸报告。
“姆妈，事情都办好了，咱们回去吧……”
一路上，看到太太笑靥如花，也没在意。
进了公寓，江采莲才忍不住透了出来。
“娇娇，你猜猜姆妈今天碰到谁了？”
“碰到谁了？”
“是夏同志嗳……”
“啊，夏叔叔回来了？”
沈晓月没看到夏叔叔，也不晓得夏叔叔就在楼里开会。
她想，夏叔叔是一名军人，不能像老百姓那样，可既然回来了，总有机会见面吧？
*
黄昏时分，乔婉珠回到了公寓。
她不晓得有人来过，也未发现对面多了一家茶水摊子。
这套公寓被监控起来了。
经调查，那个表哥叫李长辉，对外身份是洋行买办，这会儿不在城里，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家伙就是潜伏下来的特务，那匣子里的委任状和美金就是他发展下线的证据。
乔婉珠的公寓里新装了一部电话，电话号码未对任何人透露，这是表哥出面安装的，说为了联系业务，这部电话也被监听起来。
沈晓月并不晓得这些安排。
她躺在大床上，跟太太说着悄悄话。
豆豆去外婆那边了，要明天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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