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日日渐长,阳光也越来越温暖,一转眼已到五月间,微风拂面,气候宜人。我穿着家常衣裳,散挽着髻,坐在炕里边,和亚兰伏在小炕桌上描花样子。刘福安垂手站在旁边,低低的说着:“据奴才探听得知,在主子养病期间,新晋嫔妃中瑞美人最为得宠,侍寝半月后,晋封为昭媛。其次是妍才人和妩才人,分别晋封为修容和修媛。旧日妃嫔中,淑妃娘娘依然圣眷优渥,燕昭容、颐充容、荣贵人等也还受宠。”“哦?那宛美人呢?”我状似不经意的问着。刘福安迟疑了一下:“据奴才所知,宛美人不甚得宠,不过皇上念在她是太后至亲,仍然封为修仪。”我放下笔:“办得好!惠香,把我那金里镶翠戒指拿来赏给刘公公。”惠香应声去内室取了戒指来。这金里镶翠戒指。金胎,外镶环纹翠箍,口边镶小珠两圈,里有“宝华”“足金”戳记。是前儿皇上赏赐之物。刘福安颤巍巍的接过戒指,跪在地下直磕头:“奴才谢主子恩赏!”“好了,这没你的事了,退下吧”我拿起桌上的盖碗喝了一口茶。
“主子,奴婢有件事情不明白,不知当问不当问?”亚兰有些犹疑。我放下茶盏,笑向她说:“这里没有外人,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主子,奴婢进宫多年,见到别的娘娘都是日思夜想盼着皇上天天临幸,可是您——”亚兰顿了一下。我笑着接口说:“可是我却偏把皇上往外推,对吗?”亚兰点点头。“我刚入宫不久,还不想树敌太多,既然这样,还不如顺了太后的意思让后宫雨露均沾,一方面自己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做,另一方面也显得我大方得体,知情识趣。”我斜依在锁子锦靠背上,懒懒的说着。亚兰恍然大悟的模样:“还是主子色色想得周到。”我淡然一笑:“不过是形势比人强。”
正说着,忽见挽翠打了帘子进来:“安大人到了!”“臣安净琪给娘娘请安”安净琪跪在地下。我笑说:“安大人,免礼!”安净琪谢过之后,在椅子上坐下,拱手道:“不知娘娘召唤微臣前来有何要事?”“安大人,本宫这病治疗有多久了?”我含笑问道。“回娘娘的话,已经一月有余”安净琪答应着,亚兰用小漆盘盛了一盖碗茶来。“本月二十是皇上圣诞——”我拖长了尾音。安净琪恭声说道:“微臣过两日就去回复皇后,说娘娘的病已大好了。”
祥庆四年五月二十,是皇帝李君宇圣诞之日,因为不是整生,所以没有特别盛大的庆祝活动,只是免早朝一日。当日五鼓皇帝先到太庙拜祭先祖,再到康宁宫给太后请安扣头,接着在中和韶乐中着礼服升体元殿,接受文武百官朝贺,然后按照顺序分别进行奏乐、拜位等活动,最后王公大臣进献寿礼,献完寿礼后,皇帝再宴请群臣。而后宫嫔妃、皇子、帝姬等一大早都随太后前往薄仁寺烧香礼佛,这薄仁寺供奉了九尊无量寿佛以祝皇帝万寿无疆。
忙碌一天下来,夜晚又在御花园东边太液池上的长春宫举行家宴。长春宫在太液池中嶙峋巨石堆砌的小岛上修建,月门曲廊,烘托有致,漏墙花窗,宛如天成,各处皆精雕细刻,各具神姿。加上含烟绿树,吐香群芳,婉转乐声,真个是神仙境界。
今晚长春宫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喜气洋洋,嫔妃们争奇斗艳,皇族贵戚们则锦衣华服,衣香鬓影,环佩叮当,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太后端坐上首铺有大红刺绣龙凤呈祥丝绸桌布的大案后面,正与在旁边陪伴的皇后说着什么,两边宫女拿着漱盂麈尾巾帕之物侍侯着。地下两溜雕漆高几上摆满精致金银器皿,一个什锦攒心盒子,内装各式内造点心,并一个乌银自斟壶。淑妃在左首第一张松鹤延年楠木椅上坐着,正指挥着宫女太监。我坐在左边第三张椅上,上首是德妃,下边是瑞昭媛李君绾,久病初愈,自然免不了一阵寒暄。我看见内侍们奉上的酒菜大多是自己平日爱吃之物,不免心里暗自佩服淑妃代理六宫事宜果然心细如尘,竟然观察入微,色色设想如此周到,想来多年圣宠不衰也是有理由的。因回头看见紫俏隔了几张桌子向我做手势,不免嫣然一笑,那丫头偷偷的做了一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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