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不怕你们找他们报仇？”莫小蝶惊问。
“他们就是要让我们报仇。他们说，我们那时太小，杀起来不痛快，待我们长大成人之后杀起来才过瘾。”
“一群禽兽！变态！是不是就是天魔帮？”
“不是。天魔帮那时还只是一个很小的帮派，未成气候。”
“那是什么人？”
“红月教。”
“听师太说过，这个红月教早已在数年前被灭门了呀！”
“正是为我们所灭。”
“啊？”静了一瞬。“这么说，你不是一直待在玉府啰？”
“自然不是，我四岁就被外公偷出去与我娘在一起了，只有受伤后会回府住一阵，因为玉府二公子的身份是个很好的掩护，无人知道玉东篱就是夜风。”他苦笑一下，“如今，都知道了。”
“怪不得人们提起你这个玉二公子都没印象。你经常受伤么？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做些生意。”
“生意？什么生意？”
“赚钱的生意。”
“废话嘛！还有，你外公为何要将你娘逼走呢？”
“因为我外公憎恨朝廷，用当朝的话讲，我外公乃前朝余孽。”
莫小蝶惊骇之极。“你……你外公是前朝皇室中人？”
“是。”
“那你娘不就是……”
“没错，我娘与我爹的立场是绝然对立的，但我娘不曾告诉我爹她的身世。故而，当我娘偷偷嫁给我爹之后，外公勃然大怒，但在我娘的坚持之下亦忍下了。可是后来，他见我娘在玉府并不受宠，又怕我娘身份暴露，便强行将她带走。”
“为何当时不将你也带走？”
“我娘认为我在玉府更安全，毕竟他们那时处境不妙。而且，外公当初并不喜欢我。”
“哦，后来一定喜欢了吧？你小时候一定非常可爱。”
玉东篱温文一笑。“我不知道，但外公后来的确非常疼我。他见我娘日日想我，便将我偷了出来，与我娘团聚，并将一身武学传与我。”
“哦，我还以为是师太救的你们并传你们武功呢。”
“师太未出家之前是我娘的一名贴身婢女兼护卫，她的父亲即为我外公的护卫，曾是前朝大内高手，正是他将我外公救了出来。师太也教过我们武功。”
“你娘为何一定要嫁给你爹呢？若是我，哼，我才不嫁呢！”莫小蝶嘟高嘴巴。
玉东篱搂紧她，似乎怕她跑走。“我娘是为了报恩，我爹救过我娘。”
“那就以身相许？你娘太傻啦！报恩归报恩，嫁人归嫁人，岂能混为一谈？倘若我不喜欢你，你对我再好，我除了感激，绝不会嫁给你！”
他看着她不语。
“怎么了？”
“你……当初嫁给我哥，是不是因为……喜欢他？”
“你说呢？”她将下巴搁在他肩上，促狭的笑。
他偏过头。
“傻瓜，我那时尚未尝过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横竖对玉沧澜不讨厌，嫁就嫁咯！”
“……”依旧偏着头。
“如今不成啦！如今谁也不能逼我嫁人啦！你也应该清楚，我嫁给你绝不是为了报恩！”她扳过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待你身子一好，我们马上就成亲，就在这里，我不回——”
“小蝶，”他打断她，“我的身子恐怕一时好不了，完全康复，少则一两年，多则三四年，你……”他目含忧虑的看着她。
莫小蝶正忙着掰手指头，“唔，满打满算，四年之后我才二十一岁，你二十五六岁，正是成亲的黄金年龄，很好啊！”
“可是……女孩子十四五岁就嫁人了，我——”
“唉呀，十四五岁就嫁人对我来说太恐怖啦！还是二十一岁最好！”
“但——”
“停！你是不是嫌我太老了？二十一岁老么？”
“不！”
“那就睡觉罢！”
“？”
“说了这许多，你不累么？”
“还好。”
“那也必须要睡！快躺下！”
他被强行按倒，躺了下去。
“小蝶，你也睡去吧。”他拉住她的手。
“嗯，你不必管我，养好自己的身子要紧。”
“你也要好生休息。”
“知道啦，闭上眼睛。”
他凝视她片刻，听话的闭上眼睛，却依旧握住她的手。
莫小蝶抿嘴儿笑了一阵，忽然嚷道：“等等，你的衣服被我哭湿啦，换上干的再睡。”
“不必了。”玉东篱睁开眼。
“不成！快换！”莫小蝶说着便去扒他的衣襟，吓得玉东篱紧紧护住，脸上涌起一片红潮。
莫小蝶一顿。“好吧，你自己换，我出去啦。”
推开门，院中站着的一堆男男女女立即溜到墙根底下晒起了太阳。
“喂，你们好像都很闲嘛！”莫小蝶手搭凉棚，眯眸望着他们。
众人讪讪而笑。
“呃，我们不太放心，”老十出头道，“就……过来听听。”
“哦，听完了？那就可以准备去了。”
“准备？什么？”老十一脸白痴的问。
“准备婚礼啊！”
话音一落，掉落一地的下巴。
“婚礼？”老十叫起来，“东篱根本连堂都拜不了好不好？”
“那就限期半月！半月之后东篱总能下床走动了吧？也够你们准备婚礼的啦！”
“可是……你为何这般急着成亲哪？待东篱痊愈之后再成亲岂不更好？”
“不好！我需得名正言顺的照顾他。”
“你即便不名正言顺，我们也无人笑话你呀！哈哈……咳咳。”老十连忙掩嘴。
“你们是不敢笑话，但东篱不愿意！”
“咦？”
“他害羞。”
“害羞？东篱？哈哈哈……”老十蓦然指着她哈哈大笑，“我怎么从不知道东篱害羞？真是笑死人！哈哈哈……”
莫小蝶冷眼看着他，柳满都开始不住咳嗽，老十的笑声终因无人捧场而逐渐凋零，最后戛然而止。
“呃，好吧，我们去准备。”老十挠挠头，莫名其妙的走了。余者亦跟着他走出院子。
“等等！”莫小蝶唤住他们，“此事由我自己告诉东篱，你们只管准备就是。”
老十翻个白眼。“女人就是婆婆妈妈——哎呦！”尚未说完头顶便挨了大嫂一巴掌。
莫小蝶一笑，复又回到玉东篱的房间，见他已然熟睡，衣裳依旧未换。她叹口气，找出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垫在湿衣下面。
清风入帘，药香弥散，令人心胸豁然开朗，块垒尽消。
静静看着他安详的睡容，纤纤玉指顺着清瘦的轮廓往返流连，爱不释手。
玉东篱这一觉直睡至日薄西山，莫小蝶将晚膳端入他房中，方见他朦胧欲醒。
“醒了？”莫小蝶将他扶坐在床头，再将热水凑至他唇边。
“我自己来。”他欲拿过茶杯。
“我来！”她一板脸，他立即乖乖依从。
“这都是你爱吃的菜，都是我亲手做的哦！”她扬着小眉毛，端着一碗饭菜，笑眯眯的坐在床沿。
“我自己……呃，辛苦你了。”他慌忙改口。
她“扑哧”一笑，眼波荡漾，百媚横生。
他看痴了眼。
她再也忍不住，狠狠亲了他一口。“傻瓜，每次你最痛苦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所以，我要加倍对你好。”
他怔了怔，轻轻扬起自己都不知多么迷人的危险笑容。她爱极了那些笑容，清清浅浅，仿佛高山流水、晨间轻雾，浸润人心。
人逢喜事精神爽，在莫小蝶的精心照料下，玉东篱恢复神速，十天后便能下床行走了。五日后晨间，玉东篱正坐在窗边看书，突然闯进一大票男子，二话不说，按住他便开始更衣。
“这是做什么？我这是刚换的。”玉东篱大惑不解。
“我等乃奉命行事，老幺，莫乱动！”老十成功的脱下他的外衫，再迅速套上大红喜服。
玉东篱懵了，最后被拖出房间。眼前红绸飞舞，喜气滔天，晨霭浮动，河蛙乱鸣。他被领至早已布置一新的喜堂，大红“囍”字熠熠生辉，彩绢绣凤光华若金。
正发怔，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吓了他一跳。而后，他看见在漫天红光之中，一个娇小的红色人影在众人簇拥之下自月洞门款款而出。红巾蒙头，霞帔加身，仿佛金凤临凡。
“小蝶？”他颤声低唤。
红盖巾轻轻点了点，风过处，娇颜隐现。
“这是……”
“成亲啊！”
“可是……不是说好——”
“你不是怕耽误我嘛，那就提前成亲。怎么？你不愿意？”
“……不。”
这时，有人将大红绸带塞入二人手中，在一片喜庆声中，二人拜了天地，送入洞房。
望着熏风扑面、烛影摇红的新房，玉东篱呆怔如梦。
“东篱，你还不揭红盖头么？我的脖子都快累断啦！”新娘子开始抱怨。
玉东篱这才霍然一醒，缓步走至床前，轻轻揭开红盖巾，一张灵俏的脸蛋赫然入目。唇畔带笑，眉目含情，宛若出水之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