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谢蕙兰,贺伟铭的妻子。
贺伟铭出差的时候,每晚都会打一次电话给她,可今晚这个电话,他说的话似乎太多了点,内容似乎太让人意外和难以接受了点。
谢蕙兰神色变幻莫测,或讥诮或凄凉或讽刺或嫉恨,种种般般。整个人有一种竭尽全力才能保持住的平静,随着他的话画上句号,她近乎平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人都已经不在了,我不怪你”之后,一抹冷而苦的笑在她的唇畔荡漾开来。
她十分疲惫地靠在宽大的靠垫上,慢慢闭上了眼,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像是已经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了双眼,仿佛做了一个重大而艰难的决定,淡淡一笑,带着一丝凄意和释然的喃喃道,“伟铭,你欠的债,我们一起来还!”
第二天的晚饭后,谢蕙兰把一双儿女叫到了书房,大女儿贺宁静,今年十七岁,正在读高二,小儿子贺致远,今年十三岁,刚上初中。
贺伟铭作为贺氏集团的领导者和灵魂人物,严谨果断却又不失民主和大气,同样的,他的民主和大气也体现在家庭生活中,比如非常尊重两个孩子的意愿,从寒暑假各一次的一家四口旅行的地点由姐弟俩各选一个,而不是他和谢蕙兰去选自己想去的地方,可见一斑。
这次认回苏乐婉的事情,他当然知道这必将在家里掀起一阵轩然大波,但他势在必行,只得独断一回了。
贺致远他倒是不担心的,毕竟年纪还小,而且男孩子心胸也大度一些,他担心的是谢蕙兰和贺宁静,所以,昨晚,他好言好语地跟谢蕙兰解释了一番,对她的愧疚之情抒发得淋漓尽致,而另一方面又极其巧妙和不露痕迹地向她透露了一个信息——女儿他是认定了!
此时,贺伟铭的书房里,贺宁静和贺致远对望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读到了同样的感觉——老妈今晚有点奇怪呢!
谢蕙兰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眼神不由得温柔了些许,当她的视线落到前方右侧的照片墙上,那里,红色和白色的一个个相框里,是一家四口在一起的那些欢乐瞬间,发自内心的喜悦洋溢在每一个人脸上。
心中突然飘过一个念头,那个女人不过是一个可怜人而已,而她得上苍眷顾,孩子们承欢膝下,享天伦之乐,于是,唇畔竟也泛起了一个依稀透出丝缕得意的笑容,正襟危坐的她神色肃然地开口道。
“宁静、致远,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对你们来说可能有些意外,但是请你们先耐心的听我说完,不要打断我。二十几年前,那时我和你们的爸爸还不认识,他和一个女人相爱了,之后那个女人还有了他的孩子……”
贺宁静脸色骤然一变,秀眉拧起。
“后来,她生下了一个女儿,自己却因为难产当天就过世了,那个孩子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和外婆一起生活在另外一个城市,这些年,她们一直在找伟铭,不过,这一切你们的爸爸却并不知道,直到几天前……”
谢蕙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开口道,“现在,伟铭已经和她相见了,那孩子是他亲生的,所以,他要认回女儿了!”
“什么意思?”贺宁静情绪激动,紧张而不安,俨如一头发怒的小狮子,“那个女的,是要住到我们家来吗?”
贺宁静现在的反应早已在谢蕙兰的预料之中,立即给了女儿一个安抚的笑容,很干脆地说,“当然不是了!她会转校到体院继续学业,我们在那边附近有一套房子,你爸的意思是,安排她和外婆一起住在那边。”
贺宁静听到这话才稍稍平静了一些,不过依旧气嘟嘟的。
贺致远用与他年纪极不相符的老气横秋瞥了她一眼,大有“姐姐,你太激动了,弟弟我可比你淡定多了,多大点事嘛”之意。
“其实,她的出现对我们的生活基本没有什么影响,所以,你们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你们都是大孩子了,有知道的权利,毕竟,她也是你们的亲人,同父异母的姐姐。”
谢蕙兰看着两个孩子,小心翼翼的道,目光探寻。
贺宁静甚是不满地急道,“我没有姐姐!”
谢蕙兰一下便噤了声。
贺致远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冲谢蕙兰朗声道,“妈,我先出去了。”
“好。”
他离开之后,谢蕙兰走到贺宁静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妈,你为什么不制止爸爸,还由着他把那个女的带回来?”贺宁静秀眉拧成一团,几分不解几分不甘。
“制止?”谢蕙兰不由提高了音量,冷冷一笑,她轻握住女儿的手,目光通透,心平气和的道,“你爸爸并没有对不起我,他辜负的是那个女人,他要认回女儿,我没有反对的立场。你爸爸这辈子问心无愧,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他肯定是于心不安的,作为他的妻子,我要成全他,只有让他去弥补了,他的心里才不会再愧疚,也不会再有阴影,对你和致远的爱也只会更多,不会减少。”
贺宁静默然不语,听完谢蕙兰的一番话,她好像明白了一些,却依然还有些不甘心,不过现在,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