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追逐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女子发丝凌乱狼狈不堪的奔波在前,男子忍着腹中绞痛紧随其后,二人谁都不曾懈怠,你追我赶之际,便以从京城的王府一直追到郊外的山林。
云层深厚,月明了又暗。
“疯狗!疯狗!”念恩哭丧着脸,脚下一点树枝,借力钻入枝桠间的空隙落入尘土之间,在树木之间没有章法的乱窜,即便如此,那一言不发的段霆渊还是如影子一般紧随,也或许是讲了些什么,但双耳失聪的念恩也丝毫都听不见。
事实上,念恩的世界是如此的安静,就连脚下枯枝乍裂的声音都难以听见,自然也还有她自己说话的声音。
“别追了,别追了!”双腿灌了铅,念恩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求饶,再这样跑下去,内力不足的她就要虚脱见阎王了。
就算是轻功一等一,也经不住这般不要命的耗。
“该死的女人,让他别追,自己就不知道先停下来吗?”额头冷汗淋漓,段霆渊掌抵住腰腹,忍不住低咒。现下他腹中疼痛难忍,一时如火烧,一时如刀绞,定是这女人抓伤他时下的药。
该死的女人,那小小的指甲盖里居然藏了不止一种药,还真是疏忽了。待逮她时,定把她那该死的手指甲一片一片的给拔得精光!
赤红的瞳子泛着寒光,段霆渊提气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身后戾气又一次迫近,念恩那眼眶里打转多时的泪珠子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左右都逃不过一死,与其活活累死,还不如落到段霆渊手里,那至少还能在死之前喘上一口气。
不知怎的,那希腊马拉松英雄菲迪波德斯就这么闪过念恩的脑海,苍天啊,再这么跑下去,她也会如同英雄一般,因为长途跋涉而生生累死……
心一横,念恩缓下疾驰的脚步,认命般的慢慢转过身去,眼里还泛着盈盈的泪光,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亦缓下脚步的段霆渊。
“怎么,不跑了?”
冷笑。
依然掌撑着腰腹,段霆渊危险的眯着瞳子,一步一步的迫近。该死的女人,凭借那么一丁点的内力,竟然也能够折腾这么几个时辰,果真是不能小觑。
“求求你,你别过来了,别过来了,求你……”乞求声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念恩瞪圆了双眼,惧得双脚下意识的往后挪,几缕湿透的刘海儿乱糟糟的紧贴在光洁的额前。
这段霆渊简直是个变态,一般人中了她研制的‘五内俱焚散’早就疼得在地上哭爹唤娘,而这段霆渊却能一声不吭的硬撑着追她几个时辰……呜,她这次是真的错了,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上这个姓段的变态……
大师兄……救命……小恩儿就要香消玉殒了……
泪水也无声无息的滚落,脚步不受控制的往后退。
“自己过来!”段霆渊低呵一声,这女人的眼泪该死的让人心烦。
虽然听不见,但念恩却依然骇得身子一颤,右腿不知觉的向后挪了一大步。却不想,脚下却只是一片虚掩的茅草。右脚突然踩了空,灌了铅的左腿无力支稳身子,脚下一晃,身子便直直的往后仰了去。
虚掩的茅草随之滚落,露出一个几米宽的洞口,还伴随着念恩惊天动地的尖叫声。那是念恩平日里怎么样都练不成功的海豚音……
念恩的女高音刺得段霆渊扯动了唇角,不疾不徐的撑着腰腹上前,段霆渊立在洞口前,居高临下,俯视。
只见念恩动也不敢动的仰面躺在大坑底,眼泪淌得那叫一个欢,隐隐约约的,段霆渊闻到了血腥味儿。
“怎么了?”虽然明知坑里的人听不见,但段霆渊忍着腰腹的疼痛还是多此一举的问了一句。
再也忍不住,念恩‘哇’的一声大哭出来。自从她来到这方土地,还没这么悲催过……为什么她很是顺风顺水的人生,要受到这样的磨难……
大师兄不要她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再没有人会在危难之际来保护她,再也没有人把她护在怀里温柔的轻斥……
为什么她要孤单单的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这捕猎的陷阱坑里,满地的荆棘刺进后背的血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