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几步上了楼，一脚踢开房门，我没好气地问，“猪扒皮，你又有何指教？”
蓝凌迷人的眼角堆起了笑意，微摇铁扇，呷了口茶。修长的手摩挲着杯口，“茶水凉了，用你热乎乎的小手暖给我喝。”
“你不能再换一壶吗？”
“茶是银子，水是银子，厨房的火也需要银子，你当老板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
“老板说的是。”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忍了。不见识够这些混蛋，怎么能比他们更流氓？不就是临时客串火种吗，我现在多的是火气。
见我那般卖力，蓝凌满意地走向床榻。那是一张圆榻，榻面似冰，寒气入骨，却是四面金麒麟花纹，铺的上等虎皮，还有偌大颗夜明珠镶于瓦枕上。
这哪像个老鸨子睡的？我凝着眉头，将茶杯递过去，“老板，请喝茶！”
“这盆水太烫了。”他再呷了两口茶，变本加厉道，“小蛮，拿你的小嘴慢慢吹凉了给老板洗脚。”
“我帮你加些冷水不就好了。”
“老板家也不是东海龙宫啊，何来那么多水可浪费？”他薄唇上扬，双眼愈是深不可测。钱，钱，钱，开口闭口都是钱。住的是金屋，睡的是金床，吃的是满汉全席，一甩手整个大莆都是他的，还死盯着我这点小钱，你亏心不亏心哪？
这若是他生在现代，也就是那开跑车，住豪宅，包二奶，一肚子坏水的黑心老板。唯一不同的，也就是他那还算值得期待的半张脸……
“老板、说的是。”
生活便似宋祖德的嘴，你永远不知下一个倒霉的是谁。今日我栽他脚上，或许明日，就轮到他给我舔脚趾了。过了半个时辰，帮他洗过了脚。本以为终于可以摆脱这只吸血鬼了，他却吹熄烛台，对我突然说，“脱衣裳！”
“什么？”
“脱的干净点。”
“你、你要干嘛？”我倒退两步，跌跌撞撞倒入冰榻。脊背上一阵透心儿凉，让我霍地弹起来。
感觉我冰的眼泪疙瘩都快出来了，蓝凌才坐在一旁潇洒笑起来，“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你还融化不了它吗？”
“……不能！”它能把我冻死，这才是真的！
“用你的身体把被窝捂热了，我等着。”
“你要我暖床？”
“还是你想连我一起暖了？”他斜睇过来，蓝眸涌出一丝邪气。很显然，除了钱，他也不介意玩女人。
“你楼下那么多男人……”
“那是留给客人的！”
“你去找个暖床丫头嘛！”
“你给我银子吗？”
听罢，我不再费唇舌，乖乖躺下来给他暖床。寒气上涌，锥心刺骨，那感觉犹如置身冰箱中。我不知他每天是怎么睡的，反正这里，我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眼泪顺着脸颊便那么往下淌，并非气的，是冻的。可蓝凌见了，还是叹了口气，“你果然还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什么意思？我疑惑了半响，还是不懂他念叨什么呢？
“你出去吧！”
“好冷……”我颤巍巍爬出去，浑身结了一层薄冰。刚想钻进被窝取取暖，他却直接把我丢了下去。
这个茹毛饮血的无良老板，简直禽兽不如！我咬咬贝齿，凤眼瞪大，幽雅却又恶毒地诅咒，“老板，我祝你断子绝孙，举家奔丧。十八层地狱，住一户口簿。”
“小心我的门，很贵的。”
他舒服躺进被窝，以余光窥视我愤怒离去的背影，唇角掬起愈复杂的笑容。“只有暖过床的人，才知道我的床究竟有多凉。”而你，是第一个！！！
※※※
回到房里，独揽月色，消解心中如丝盘绕的苦闷。
蓝凌，蓝凌，总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
不止他的神秘，还有他的熟悉。
似乎哪里见过，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看他贪财，小气又无良，却有着独特的味道。你恨他，也只恨，但你讨厌不了他，甚至逃避不了。
天哪！万恶的古代啊！
‘爷有的是银子，还不能见见这只小鸭？’
‘放屁，爷就喜欢细皮嫩肉的！’
‘装什么清高，叫他出来陪爷！’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随后，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男人醉醺醺闯了进来，一把便搂住我纤腰往床上拽。
‘啪’
我一巴掌打过去，男人仅是箍紧了我，压低了话音。“叫你回去，你却跑来做鸭，你就那么不想嫁本王？”
“是你……”瞧他那张脸，气的青筋暴动，好似我给他扣了多大一顶绿帽子似的。什么时候，我成了他的了？
“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我……”我顿了顿，反唇相讥，“就算我不安于室，我左拥右抱，我吃着王爷还惦记着皇帝，又怎么了？我就是喜欢这桃花朵朵开，红杏出墙来，关君屁事？”
淳于墨一双寒夜惊涛的怒眸，渐渐闪动着饥饿秃鹰般的犀利光芒。只听他拳头咯吱咯吱猛响，骨头都快捏碎了。“那本王便一截一截——给你折回来！”
“凭什么？凭尔之猪头？”
“就凭我想！就凭本王已经向王叔提亲，你这小骚蹄子已是半个烈王妃，就休想再狼窝里偷腥，丢我皇族的脸！”他蓦地捏紧我下巴，眼底焰火一簇簇，要多美有多美。只是爆发起来，却红如厉鬼。
明知他这要命的小暴脾气，一旦被勾起来，便是灰飞烟灭，粉身碎骨。可我还是邪恶揶揄着，“哟哟，某人吃醋了！”
“鬼扯！”
“没有吗？那敢情好，日后给老板暖床也不必偷偷摸摸了。”
“你还给他暖过床？”
“还不止，楼下那些大爷个个都想跟我有一腿。”
“你这贱骨头！”
听罢，我连声低笑，风艳妩媚的小脸透着一丝俏皮与得逞。指尖匀称着点着眉间那点蛊惑的朱砂，等着他一吼二骂三掐脖子。
“你这个……”
“我这个什么？词穷了吧？能骂的都骂过了吧？麻烦你也招呼下自己，脸色死青，两眼冒火，眉毛皱的像两条虫子，脑门上那么丑一个‘杀’字！牙咬着，青筋暴着，你都这么狰狞了，还不自知？”
“你……”
“吃醋就吃醋嘛，憋着还不是吃醋？男人做到你这么闷骚，也够不容易的！”或许男人都是天生的野兽，好争又好斗，还是醋坛子里泡大的。所以连个跟我死掐的断袖王爷，都这么乱吃飞醋。
“放屁，本王怎么可能为你这种货色吃醋？”
“那谁知？也许你喜欢我呗！”
“苏小蛮，你可真是全天底下最厚颜无耻的女人！”
我轻笑，不语。这满屋子的酸不溜丢，就是最大的真相！只是有人一直忙着闹别扭，看不清楚罢了。
“那我就再无耻一点，请王爷帮我把被窝捂热乎了。”
淳于墨狠狠瞪了我两眼，一把将被子扯过去裹在身上。“你想的美，本王给猪给狗捂，也不给你这女人……”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钻了进去，与他大被同眠！
“别跟本王犯贱。”看我这么主动，他便像个孩子般，脸还不经意一红。“滚去那男人那去，本王嫌脏。”
“我跟他，是说着玩的。除了你，我跟任何人，都是说着玩的。”我轻合眼睫，困倦地打着哈欠，偶地一抬眸，突然被眼前的景象闪了下眼。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那么明媚，那么灿烂，也能那么可爱。就像一个真实的大男孩，冷峻，毒性，暴躁，可揭开内在，他的真实一笑，是那么让人动心。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笑，不是为披荆斩棘凯旋而归，不是为逐鹿中原称霸天下，而是为了我的一句话。
我无心的一句解释，他却如此在意。
连我都不知道，我对他，原来这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