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安神丸的药效太过强劲,在加大计量服食后,小弥越发安静了,安静的去照着泷轩教得心法来练习自己选择的火系法术。眨眼间,又是十多日过去了,小弥已经能够蓄出火球击倒远处的大树了,而且在施法以后,不会产生烦躁感,可以说是进步神速,当然,她没有因此而忽略在自省石上修身。现如今的她与过去相比,已是判若两人,自省石对她的强迫力越来越弱,而她周身的触觉却越来越敏锐了。只要她静下来,方圆五里的声音都可以听见,闲暇时,她会调皮的去探听泷翔和月牙儿的谈话,亦或是用嗅觉去探究龙婆在做什么美味的菜肴。
“噗通——”似有什么东西落入了水中,打扰了小弥静修。
盘膝而坐的小弥依旧闭着眼,调用自己的耳朵和心眼去找寻刚刚的发生源,不多时便在远处发现了一只幼鸟正在水中挣扎,清幽的河水不算深,可对于那只幼鸟来说足以致命。她忙站起身子,疾速掠了过去,一下便把落水的幼鸟捞了起来。
只有手心般大小的鸟浑身湿漉漉的,瑟瑟颤抖着凄惨的叫着,连声音都似冻僵了一般,好不令人怜惜。
瞧着手中楚楚可怜的小鸟,小弥抬起另一只手,在掌心蓄了一团小火焰,靠了过去,在一个不会伤害到它的位置停下,供它取暖,帮它烘干绒毛上的水分。
泷轩从远处走来,看见了这一幕,不由得怔在了原地。汜音?是汜音?他不确信的问,仿佛又回到了四千年以前,那时的汜音还不是凰族的圣主,更不是九鸾城的大祭司,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喜欢与林中百鸟共舞,只可惜,物是人非。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又认真的看了看前方,才发现托着小鸟之人是小弥,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
经过烘烤,小鸟身上的水分已经被烘干,土黄色的绒毛变得柔顺且柔软。小弥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意,“好了,已经都干了,你这个小家伙可就不会再发抖了。经过这一遭,看你以后还调皮!”说着,她收起天火,用手指戳了戳鸟喙,“不过,你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呢?”自言自语着,在小鸟掉落之处的周围望了一望,才发现临岸的柳树上有一个鸟窝,便恍然明了,“原来你家在那里!”她暗催法诀,跃起身子,向着鸟巢飞去,把小鸟放了进去,叮咛道,“以后不许再调皮了,听见没有?”重新落回地面时,总觉得放心不下,这一次是遇见了她,倘若还有下次,这只小鸟是不是还会这样幸运呢?
“既然都帮了,为什么不帮到底呢?”泷轩慢慢的靠近,走到小弥身边,催动法诀,只见那棵靠在河岸边的柳树向后移了一大块,就算小鸟再落下,也不掉到水里了。
“真厉害。”小弥佩服道,温温的笑着,抛弃了曾经的浮躁与雀跃,留下的是少女的恬静,“泷轩,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修行的成果。”看着小弥的沉静,泷轩心头划过一丝不忍,郑重的问,“小弥,你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小弥不解泷轩的意思,蹙着眉,注视着面前的男子,胜雪的白衣不染纤尘,金色的丝线在阳光中熠熠闪光,呈现出一种不真实的尊贵感。他是如此的认真,叫她忍不住去反思自己怎么了?为何他会这么问?想了半晌,找不到答案,“现在的自己?难道和以前不一样了吗?”
这样的问题叫泷轩不知如何作答,他将手负到了身后,沉了半晌,还是觉得该说出来比较好,“你不觉得你比以前安静许多了吗?这恐怕是安神丸的作用,如果你不想再服食它了,我们就把它停了。”
“停了?那我岂不是不能学习火系法术了?”小弥讷讷的问,想到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接触的火系法术就会因此而停止,她的心便痛了起来。她只想尽快变得强大起来,尽快达到杀妖猎人的水平,尽快去找阿裂,“泷轩,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加大了剂量是害怕我受火云珠反噬之苦。安神丸不要停,我想尽快学好本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哪怕日后你变成另外一个人?”泷轩顺水推舟的问,却被自己的这句话惊住了,变成另外一个人,会变成谁呢?
小弥眨了眨眼睛,淡然的笑笑,“我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我永远都是我自己,都是小弥,最多不过是比以前安静一些,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说着,她用力的戳向泷轩眉心间隆起的小丘,“不用担心,我不会变的。”
“也许吧。”
见泷轩仍板着脸,小弥亦敛起了笑意,“我体内的火云珠始终都是个麻烦,虽然它已经不再发威了。”说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可如果它一直不出来,我怕是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安神丸了。其实,我也很想停止服食,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害怕一旦停下来,会控制不住自己。”
“小弥……”泷轩欲言又止。
“嗯?”小弥应了一声,从刚刚的忧伤中抽离出来,换上明媚笑颜,“好了,不说这个了。”信手摘了一片柳叶,放在两瓣唇之间,缓缓的吹奏起来,舒缓的曲调如同花香一般,向四周弥漫,令人陶醉。
泷轩默默的注视着小弥,看着她吹奏的专注模样,有了一丝恍惚,错把她看成了汜音,一把将其拥在了怀中,口中痴然道:“汜音,你回来了……”
小弥停止吹奏,淡淡的提醒,“你认错人了,我是小弥。”说着,从泷轩的怀中挣脱出来,脸上晕开一片绯红。
泷轩错愕,才发觉自己失态了,略显愧疚的看着小弥,“不好意思,我走神了。”目光一直停留在小弥脸上,同样的容貌,同样的恬静,为什么就不会是同一个人?
被看得有些不舒服,小弥只好避开泷轩的目光,“我……我想……”她吞吐着,却发现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说辞来结束今日的尴尬,“我想……我想去……”
“什么?”泷轩顺势问道。
“我想……”小弥又道,可想要干什么却迟迟想不出来,憋了半天,脱口而出,“我想去迷幻森林。”那里是她唯一知道的地方。
“迷幻森林?”
“是。”小弥用力的点了点头。其实哪里都好,只要能暂时逃离开泷轩的视线。“是想去迷幻森林走走,去看看自己的法术学习得如何。”说着,这才想起迷幻森林是上次与阿裂分别的地方,如果去了,会不会碰见他呢?
泷轩亦想到了阿裂,但还是答允了小弥的请求,“好,给你一天的时间。”
“嗯!我保证明天就会回来的!”听到此话,小弥欣喜,逃一般离开。她到底还是不知如何与泷轩独处,对于泷轩,除了敬佩以外更多的却是畏惧。
看着小弥越走越远的身影,泷轩的眼中多了一丝忧伤,低吟道:“为什么就不是同一个人?如果她是汜音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