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去了徽泓殿,凤偐这日精神不错,再加上凤清尘昨日疑似中毒而错过了皇室家宴,德亲王殿下自然是格外地关心了下,一来二去又是一个多时辰。
再然后就是东宫了。这皇太女对她这个妹妹倒确实是不错,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虽是没有跪拜,但是一样的话回答三遍已经是凤清尘的极限了,那贤亲王跟仁亲王殿下都是长辈,所问的估计也差不多。
一想到这个,凤清尘顿时觉得头大了两圈——做个公主很难,不做公主也难!
她走到御花园,觉得这日子真是过得太郁卒了,怎么会这么麻烦呢,抬眼就见花园的假山十分讨喜,攥着凤愆列给她的名单就躲了进去。
“啊,算下来,居然还有十几个地方没有去,”凤清尘哀叹一声,“凤愆那家伙,就是怕麻烦,才不来的吧。”
“真是太亏了,早知道,就再昏个两三天了。”
“是啊。”一个温润的声音淡淡借口,“虽然说入乡就要随俗,但是拜个年也太麻烦了吧。”
凤清尘心头微微一跳——这个声音听上去十分耳熟。她小心翼翼地回头,就见身后一个白衣人一脸苦恼,却带着些微的笑意看着他。
那人浅浅一笑:“你好。”
白色的衣服,凤清尘眉头微皱,紫凰的贵族服饰以亮紫与靛青为主,白衣并不是主流用色。
“你——”凤清尘脑中灵光一闪,“是西陆战神!”
“凤姑娘过奖了。”那人仍是温和一笑,微微拱手,“在下舒十七。”
“舒十七么?”凤清尘微微眯起眼睛,淡淡一笑,“我倒觉得你更像另外一个人呢。”
“哦?”舒十七蹲下身,顺手拉了凤清尘,“你别站着,等下让人看见了。莫非在下跟姑娘的某位朋友很像?”
凤清尘也蹲下身,这个假山的缝隙并不大,两个人蹲在一起,就靠得十分近了,凤清尘简直能感觉到那个人呼出的气喷在自己的颊边。
“倒不是什么朋友,”她静静一笑,“那日,在春风得意楼,小雷神身边那个所谓的侍卫舒华,就是你吧,十七王爷?”
“姑娘也说那人叫舒华了,在下可是舒十七呢。”舒十七心中微微一凉,却还是笑了笑——这个凤清尘,倒是十分敏锐啊。
“王爷尽可不认。”凤清尘耸了耸肩,压低了声音,“不过凤清尘看人,从未走眼。更何况,风情这物,并不是一张人皮面具可以掩盖的。”
“姑娘这么说,在下倒是不明白了。小雷神在数日之前才在那明正殿顶与习家少主一决胜负呢。舒华既然在小雷神身边,那么在下又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回到西陆,再从西陆赶过来呢?”
“这有何难?”凤清尘淡淡一笑,“你自然是跟在小雷神身边,只是那下给你的和亲圣旨却是你出西陆之前就带在身上的吧。只是,你堂堂男儿,既是战神,又是王爷,手中还掌着兵权,自然是不愿意来和这劳什子的亲。”
“不过呢,我想西陆大皇手中定是握着什么让你忌惮的筹码,所以你不得不从。卸掉舒华的身份,回归西陆战神,本来也是件简单的事情。”
“这么说倒也有理。”舒十七懒懒道,“你的记性倒是不错。”
“那是自然,”凤清尘略略有些自得,“但凡我看上一眼,便永远不会忘记。”她抖了抖手中的纸,看了看舒十七,“你也是进宫来请安的么?真是不幸,和亲的人都要先打好关系么?”
舒十七有些尴尬——他常年在边关,打交道最多的不是自己手底下的兵,就是紫凰定都军的首领神川将军,对于朝堂的事情,反而不是那么在意。
在西陆的时候,他也算位高权重,父皇母妃又早就去了,哪里需要去拜年啊,最多就是给皇上请个安。
到了紫凰才发现,这皇室关系十分错综复杂,各位亲王,公主,三大世家的家主,三司等等,这应酬之事本来也不是他所擅长的,转了半圈之后,觉得十分厌倦。
刚打算溜到假山后面喘口气,就见凤清尘一脸菜色地溜了过来,边快速溜过来,口中还一边十分郁闷地念念有词:“为什么连慕太傅那里都要去啊。”
还有一句什么“那个老头子一看就是个清官,磕个头说不定连压岁钱都没有呢。”
他觉得有些好笑,当初决定凤清尘为和亲对象的时候,他脑中想到的还是凤清尘在春风得意楼理直气壮地将那个盘子扣到司马南星头上的光景,再看看潋滟公主,那怯怯的表情似乎更加无趣。
凤清尘看他的表情,心里也能猜个大概,作为难友,她拍了拍他的肩:“我还有十五家要去,你呢?”
舒十七犹豫半晌才慢慢道:“我想,其实我可以不用去了,反正,在紫凰,就算成亲了,日后这些事也是你做。”
凤清尘愣在原地——她完全忘记了,这个西陆战神,即将成为她的正夫。
她有些艰难地抬眼,看着对面那丰神如玉的男子:“我说,你就不能悔婚么?”
“这个恐怕难以从命。”舒十七摊了摊手。
“我明白了。”凤清尘一脸的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站起身,“我想我还是好好去跟各位大人打好关系比较好。”
舒十七在她身后笑出声:“凤姑娘,以后,还请多多担待。”
凤清尘脚步微微一顿,随后离去的背影看着都有些悲壮起来——老天作证,这一圈下来,她一定会老十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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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牧野微微皱着眉,看着堂中的两具尸体。
很明显,凤芜是被人掐死的,而另一具尸体,据说是长老会的九长老,是个容颜极美的年轻人。
他的脸上有没有来得及掩去的笑意,脖子上有一道伤痕,看切口应是十分轻薄的兵器所伤,且出手的速度极快,基本上没有任何难度地击杀了九长老。
“习公子,你怎么看?”凤愆拧着眉,一脸伤脑筋的表情,“凤九虽然年轻,但是在长老会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他的空镜七折也早已练至第八重,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将之一举杀死。”
“有没有可能,是凤家的人?”习牧野抚着下巴,沉思道,“凤家所有人都有修习空镜七折,目前有人练到第九重么?”
“据我所知,只有德亲王殿下将空镜七折练到了第九重。”凤清尘咬牙道,“看凤九的神情,绝不可能是凤家的人。”
“那个微笑的表情么?”习牧野翻了个白眼,在凤九的尸体旁踱了两步,“杀人之后还能如此春风满面,也不容易。只是,杀人者死于杀,老天总是公平的。”
“习公子,”凤愆按着眉心,“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
习牧野咳嗽两声,摆了摆手:“凤公子,这个是凤家的事。虽然清尘不嫌弃,让我可以在凤家立足,但是这事涉及到长老会,我这个外人,还是尽量回避比较好吧。”
凤愆抿了抿唇,沉默半晌,才斟酌道:“习公子,你喜欢家主是么?”
习牧野吓了一跳,这个凤愆,一向深沉内敛的,怎么今日说话这么露骨?
凤愆继续道:“习公子,不瞒你说,德亲王殿下对你也十分欣赏,若不是西陆突然提出和亲,过了年,德亲王殿下就会向女皇提出这件婚事。”
习牧野看着凤愆,觉得他眼中闪动的光芒十足像是算计,忍不住退后两步:“那又怎么样?”
“你觉得这是德亲王殿下对月伊人的补偿是么?”凤愆微微一笑,负手而立,“德亲王殿下看人从未走眼过,咳——唯一一个,大概就是家主了。不过没有关系,她不懂算计,身边有人懂就行了。”
凤愆目光炯炯地盯着习牧野,这让习牧野觉得心惊肉跳。
“你既然答应了家主愿意留下来,那么以后她有难,你一定会帮着了,是吧?”凤愆淡淡一笑,指了指凤九的尸体:“凤九死的不明不白,长老会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也不想家主为难是吧?”
习牧野不自然的咳了两声——这个凤愆,根本就没有看出来吧,凤清尘那家伙根本就是个只会算计别人的人,哪里轮得到别人来算计她啊?
等等,凤清尘么?她也是凤家的人,最近她那么拼命的练功,那个空镜七折更是一日千里,应该也到了第八重吧。
他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凤九脖子上的切口——细薄的兵器,凤仪不就是么。连脸上的笑意都么没有来得及收起,这速度……
“凤公子,凤九为何要去地牢呢?”习牧野也忍不住叹气了,“凤芜是家主身边的人,没道理跟长老会有瓜葛吧。”
凤愆垂下眼,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确实如此。不过,这话可是你说的,习少主。”
习牧野微微一愣,抬眼就见凤愆眯起眼睛笑得无比欢快,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