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进了偏门,宫轿一路向着皇后所居住的凤仪宫抬去,正式晋谒着后宫之主。凤仪凤仪,自是有凤来仪之意,更取其母仪天下的意思,因此,这凤仪宫毕竟比不得其他宫殿中,一言一行皆要从容大度。
我扶着容月影下了轿,一同盈盈拜了下去。后头跟着的一些新封的嫔妃也一同跪了下去。
“嫔妾容月影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奴婢月儿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那皇后恩了一声,以做应答,便转过头去对着慕容辙笑开了:“皇上,您眼光可真着实不错呢。欣贵嫔举止大方,的确是个难得的可人儿,臣妾恭喜皇上喜得佳人了。”
慕容辙闻言也是一笑:“日后容儿也是这宫中一员了,皇后身上的担子可又重了一层了。”
“哪里的话,能为皇上操持家务,那是臣妾的荣幸,更何况,贵嫔妹妹看去懂事体贴,就连臣妾瞧了够觉欢喜呢。”皇后笑吟吟道。
这话一出,不知为何,我的心中顿觉一阵寒战。趁着众人不注意时,略略瞥了眼那高位上的皇后,那眼角眉梢皆带着股风韵,尽是笑意盈盈,但那眼……
那眼,虽也是一般的笑着,但总令我心怀不安。
高坐上的帝后依旧寒暄着,恍似全然忘记了跪着的一终妃嫔,直到外头传来太监响亮的声音:“如妃娘娘到!”
我不觉又是一惊。
昨日听得相爷与夫人提起过这如妃,长得是国色天香又玲珑生姿,素日最能体贴皇帝的心意,是这后宫之中最得皇帝恩宠的妃子。
正想着,只听一阵娇笑从外头传来,竟是人未到笑声先到:“皇上,接见新妹妹们也不唤臣妾前来,难道臣妾这张脸竟是见不得人的么?”
我暗惊,心中暗叫这女子也太多大胆。果不其然,略略抬头瞥视,便瞧见了皇后脸上明显闪过的不快。
一个粉色的身影由身边经过,带过一阵芳香:“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参见皇上。”娇柔的声音道,竟似黄莺儿般动听悦耳。那女子,见了帝后,竟也只是盈盈一个福身,虽看去妩媚生香,却毕竟不甚合时宜,更何况,眼前还跪了这许多新进的妃嫔,如此一来,岂非大折皇后的面子?
果然,皇后不悦的咳嗽了一声:“如妃妹妹今日好兴致啊,御医不是说你身子不适需要卧床静养么,怎么到本宫这凤仪宫来了。”
如妃咯咯一笑:“臣妾的身子早已妥当了许多,更何况,我听说这新进的嫔妃之中更有一位妹妹直接封了正四品的贵嫔呢,便想着前来看看是何等的美人儿,能得皇上如此垂帘。怎么,莫不是臣妾来的不是时候,坏了皇后娘娘的训示了?”这最后一语显然带了些挑衅。
我不禁暗暗摇头。
如此不识时务,纵然是皇帝宠溺造成,但若有朝一日,恩宠不再,怕是难逃魔掌。
只是皇后倒也真沉得住气,只是冷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偌大的凤仪宫,只听到如妃的娇笑声:“皇上,您还没告诉臣妾呢,这么多妹妹中,哪位是贵嫔妹妹啊?”
这一话显然是明知故问。下跪的众人,皆是按着品阶高低的,越是前首,品阶越高。如此明显的方位,她不可能会不知道。如今竟有此问,可想而知便是个下马威了,怕是要告诉这新进的众美人,这后宫之中属她最为得宠,是最不能得罪的了。
她的矫情,看在皇后眼里更是不忿,也就冷冷的开了口:“如妃妹妹这话可说的蹊跷了,那最前头的不就是新封的欣贵嫔了么。”
如妃格格一笑:“是了,病了这许久,我的确是有些昏花了。”说着走到了容月影身边,扶着她站了起来,细细打量了,赞道:“果然是个标致的人儿,莫怪皇上为你神魂颠倒,这一进宫便封了贵嫔。”
我一听心知不好。这一言出口,怕是易引起众多嫔妃的反感,连忙叩了叩头:“回如妃娘娘的话,若论容貌,我家小姐虽说不差,但远不如娘娘的国色天香啊。”
“哦?”如妃一挑眉,这才注意到我:“依你的意思,你家小姐的容貌不如本宫?”
“那是自然。世人皆知娘娘为南楚第一美人,我家小姐又怎能比得上。”
“南楚第一美人?”她说着笑了:“好个南楚第一美人,你起来回话吧。”
“谢娘娘。”我站了起来,仍是垂首站立一旁,又听得如妃一笑:“南楚第一美人你可抬举我了。难不成在你看来,就连皇后娘娘都比不上本宫了么?”
我心知不好,这如妃怕是要鸡蛋里检骨头了。略略扫了眼皇后,果见她已是一脸怒气,连忙跪下去再拜:“娘娘这话可折杀奴婢了,奴婢不是这意思。”
“不是这意思,那又是何种意思?”
我连忙叩首道:“娘娘国色天香,美艳至极自是不同凡响,自然当得起这第一美人的封号。而皇后娘娘端庄贤淑,宝相庄严,母仪天下的气度风范,却是寺院中的菩萨都无法比拟的,娘娘的美与皇后娘娘的美不同一格,自然不可一同比较。”
说罢,我斜眼偷偷的觑了那两人一眼。皇后的脸色梢缓了,轻轻点了点头:“是个懂事的。”
而那如妃却是有些不甘:“好甜的一张嘴呢。欣贵嫔可真是管教有方。”
“谢娘娘赞赏。”我连忙回道,不让她有更多挑刺的理由。
果然,她哼了一声,便转过了头去:“皇上,臣妾今日新学了支舞,跳给皇上看看可好?”
慕容辙笑了:“也好。如今天色也晚了,李全,你就将各主子领下去安歇了吧。其余的,还请皇后多费心了。”说着,他站了起来。
皇后恨恨的瞪了如妃一眼,这才道:“皇上放心,臣妾知道了。”
送走了皇上和如妃,她便打发大伙各自散了,只是末了的时候走到了我的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奴婢名唤月儿。”
“月儿。”她细细的说了次,将我也打发了下去,只是临去时说了句:“头脑清楚,的确是个机灵的。莫怪……”
之后她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那声莫怪却是令我狐疑不已。只是后来事务又多,也就忘了这一日的怪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