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笔,司马逸决定再在府里散会步。出了房间,他负手而行,一番翩翩公子的潇洒写意自在行止之间。
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昨夜那个假山旁,原来这里竟是整整一个庭院,怕是他当时心事重重并没注意看。奇石嶙峋的假山只是其中一角,假山另一边则临着一方池塘。说是一方,其实并非规则的形状,这种写意的挖凿反而别具一格。池水碧青,一泓泉水从假山上潺潺淌下汇入池塘,更显灵动。在另一侧更有条精致的小石桥蜿蜒连着池塘中的小凉亭,池塘里几尾红鲤时不时浮上水面略一露头又摇身潜下。从司马逸现在的位置望去,刚好被假山一角挡住了部分石桥,这种无法一眼瞧尽的幽静更让他觉得意境甚佳。
“咯咯,姐姐,你瞧,那条大红鱼特别贪吃呢。”
“呵呵,是啊。它很能呢,我们一撒下吃食儿,它马上就浮上来了呢。”
司马逸听到两个清脆如莺的女子的声音,显然是正逗玩着池塘里的鲤鱼。他无声息地转过假山侧边,映入眼里的是两名侍女装束的年轻女子的美丽倩影。左边那名身穿嫣红轻纱衫的女子斜倚桥栏,一手轻持着轻罗小扇半遮玉嘴,另一只手兰花柔荑遥指着池塘中的鲤鱼,脸上表情更是像要开出鲜花来般,一幅活泼可人的动人摸样。刚刚先出声叫“姐姐”的想必是她了。而右边那名穿着淡鹅黄色绸子长裙的女子,则看起来更显文静温婉。她侧坐在栏杆边的石凳上,手边是一小捧鱼食儿。一只芙蓉玉手轻捻着几粒鱼食正要撒入池塘。嘴唇似有若无地上扬,让人觉得只消她盈盈一笑一定能够化冰川成春水。
司马逸轻声唤道:“文殊,这两名女子是府中什么人?”
懂事的文殊见自家公子轻手轻脚不愿被人发现般,也就一直只是噤声跟在司马逸身后。这时候他才开口应道:“公子,这两位姐姐是夫人的贴身丫鬟,穿红衣的姐姐叫兰莺,黄色衣服的姐姐叫晨曦。她们在夫人面前很受宠呢,所以在不用服侍夫人的时候可以在府里一些地方玩耍的。”
其实司马逸想知道的并没有那么多:“兰莺,晨曦,呵呵,倒是很美的名字。文殊,你去我书房取画桌,纸笔和丹青来。记住哦,手脚轻点,尤其不要惊动了那两位佳人。”
文殊终于明白司马逸用意般,睁大了眼睛:“我明白了,公子果然厉害呢。作画自是要取最自然的姿态才最真最动人。”
“好了,快去吧。”司马逸略微赞许的轻笑道。懂摄影和作画的人该知道捕捉动人画面是多么总要。
“是”
片刻后,文殊带着司马逸所要的东西步子略显蹒跚地走来了。
看着他努力地抱着那些占了他满怀的作画工具,司马逸哑然失笑,觉得文殊这孩子倒是满讨人喜欢的。
“公子,我来~~~~~啊!呜”他没看清脚下石块,一脚绊在上面。司马逸眼疾手快,也多亏了现在的身手,他闪身到文殊身旁,左臂扶住他的身体,右手轻捂住他的嘴以免他惊扰佳人。回头看看,那边小桥上两名女子似乎并未察觉。放开了手,文殊低头吐了吐舌头道:“对不起,公子,文殊太不小心了。”
司马逸略显责怪似的轻轻拍了拍文殊的脑袋,然后将纤长好看的手指放在嘴前示意文殊别再出声。见文殊乖巧的闭上了小嘴,他取过画桌,纸,笔,还有颜料。一切准备停当后,他伏在案上,开始挥毫起来。
文殊在司马逸背后默默地看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崇拜的神色。“公子专心作画的背影真的很潇洒呢。。。。。。”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司马逸终于又直起了那颀长的身躯。他轻揉着略算的胳膊,扭头对文殊说道:“来,文殊,看看这幅画怎么样。”
文殊兴冲冲的跑上前,看着公子这幅刚刚完成墨迹尤润的“塘边美人图”,“哇”文殊瞳孔不自觉的放大赞叹道。虽然以前也见过公子的画作,但公子鲜为人作画,以前所绘大多是花鸟山水。今次见到,年幼的他觉得“栩栩如生”已经不足以来形容这幅画了,但又想不出更合适的言语来赞叹。只得呆呆的略张着小嘴,愣在那里。
司马逸摇头轻笑,心中叹道始终是小孩子啊。他略一沉吟,又拿起笔在画纸左下角题了一个“逸”字。字如其文,飘逸不羁,观其笔锋都让人联想到他的潇洒风姿。他伸出食指轻敲文殊的额头道:“小笨蛋,发什么呆,把这幅画拿去送给那两位姐姐吧。”
文殊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只应道:“哦,知道了。”说着接过画。
司马逸天性不羁,人生几许,有些让人眷恋的事物,他明白不可能永远握于手中留在身边。相遇就是美丽的,惊鸿一瞥也只是一瞬而已。幸甚至哉,心情略好,算是作此一画以庆相逢吧。这样想着,他负手转手踱出了这庭院。只是他不会料到,他这一“幸甚至哉”的潇洒举动,牵起了多少缕女儿闺思。
但是,人非圣贤。纵然能做得潇洒,他也有他的执念。曾经以为,世间种种,他都可以拿得起放得下。遇到的他也只当作经过。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停住脚步,他,从不流连什么。也许真的是不曾深爱不会明了,什么叫做长相厮守,什么叫做渴望永久。她,仿佛月光轻轻地融化了他心的羽翼,再也不想孤单翱翔。情愿,坠落在她手中。此生,只盼能和你相守,Yolanda。走回听风轩的路上,司马逸又不可遏止得想起了Yoland。他快步跨进卧室,颀长的身体颓然地倾倒在床上,午间的阳光略微有些刺眼地洒在窗前,辗转反侧中司马逸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