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梦里白蒙蒙的一片,看不见前路,寻不到边际,却有一个声音在梦中不停的呼唤着:“司徒紫灵……”
那人在喊我的名字,即使忘记了很多事情,我仍然记得那个羁绊我一生一世的名字。
身体很疲惫,像劳累了多日连眼皮都险险睁不开。
“二小姐,您醒了么?”
视线有些模糊,却有一双水灵的眼睛盯着我直瞧,仿似看着珍宝般,这样的注目令我心里很不自在,但身体却沉沉的,半天撑不起身。
“二小姐,您真的醒了,太好了,奴婢帮您。”
她扶我起身,替我垫上软枕倚在床头,屋内点了一支蜡烛,烛火在灯台上轻轻的跳动,屋外青霭泛紫,只看得见梅花的剪影在风里摇啊摇!
“我想喝水!”
也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只觉喉咙干涩得要命,像是有团火在烧。这孩子倒是机灵,动作利索的替我倒来一杯水,她捧着杯子缓缓送进我干涸的唇里,喝下时,喉头的干涩好了很多,只是这茶水的味道。
向来对茶没有半点好感的我,此刻脸上的表情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推开她手中的茶杯,心里叫苦,“我不会喝茶,可以给我一杯白开水么,最好加点糖。”
她盯着我看了半响,目光讷讷,许久,才迟疑的回了句,“二小姐,这可是您最爱喝的龙井,从前您不是最爱喝龙井的么?”
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迷离与困惑,素来不喜欢磨磨蹭蹭的我当然是不喜欢她满嘴胡话,而且我也不是什么二小姐,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怒意:“我喜欢什么自己当然知道,什么曾经现在的,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奴婢错了,请二小姐赎罪!”
大概是我话里的语气太过僵硬,她瞬间跪在了地面,向我赔罪。
“我没怪你,只是有些心烦而已,你起来。”
我伸手拉她,身子有些不稳,差些从床上滑下,还好她动作快,一把将我扶住。重新靠在床头,她这一连窜的怪异举止令我心中越来越不安。
“你叫什么?”
“奴婢小芝。”她替我压好棉被,然后低头站在了一侧。
“你多大了?”
“奴婢刚满十四。”难怪看起来像个孩子。
“十四啊,比我小几岁,你爸妈怎么忍心让你来打工,还来做保姆?”
“……二小姐”得得瑟瑟半响,才吞吐一句,“……奴婢听不懂……”
“……”无法交流。
屋内瞬间安静了,天色逐渐发白,或许快要天亮了,可是我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这段时间爸妈有没有到处找我,要是回不了家,他们准伤心死,谁让他们就我一个女儿呢?
“小芝,我问你些简单的问题,你若知道,不许骗我。”
“二小姐请问,奴婢绝不敢有半点隐瞒。”
“今天是哪年哪月哪日?这里是什么地方?”
问这句话时,我甚至听得见喉咙里的纤颤,真怕一不小心听到一个千百年来最不可思议的笑话。
听得我问她,她瞬间抬起头来,眼里复杂难捱,见我直视她的目光,她垂下头,声音沉得发紧,“二小姐,今天是奉月天历二十五年十月初五,这里是轩王府。”
“哈?”
我掀开被子,连鞋都来不及穿,推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这时才看清,屋外是一个别致的小院,墙头种了一棵梅树,红得似火,院前是一个小池子,池子中央是一座假山,假山上修了一个亭子。
迂回的长廊,被风吹得摇晃的风灯,再看一眼屋内古色古味的装饰,轩王府,二小姐?
一个个的疑问注满了脑海,直到屋外吹进冷风,小芝为我披上一件裘衣,面色焦急,“二小姐,您病还未痊愈,回屋吧!”
似是恳求的语气却让我听着特别的苍白无力,关门进了屋,我不回床上,却是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抓着小芝的手,“小芝,告诉我关于这里的一切,我究竟是谁,昨天那个叫我名字的姐姐,还有那个被撑为王爷的人。”
看着我似是焦躁的脸,小芝却吓得抖了抖身子,干脆一下子跪在了地面,颤抖的话带着一丝哭音,“二小姐,您别吓奴婢,是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诶,你起来。”
她磕头如捣蒜,若不是我要挟她,她定是要把头磕破了才舍得起身。
我,司徒紫灵,拥有和前世一样的脸,一样的名字,却有着一个截然不同显赫的身份,此刻从屋外急急走进的是我的唯一的姐姐,司徒玉容,是轩王爷端木轩的王妃,而端木轩则是当今圣上端木康的第四个儿子。
小芝大概也是有些慌,说了半天我才弄清自己此刻究竟身在何处,奉月王朝轩王府。
“还好,烧退了。”
姐姐探上我的额头,紧蹙的眉宇舒展开大半,还有一小半是因我的伤势。太医诊治过,说我受了刺激,暂时忘记一些事情,多加调养,身体便会全复。
“姐姐,让你担心了。”握紧姐姐的手,总觉得别扭,她对我再好,毕竟还是别人的姐姐。
“紫灵,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姐姐让下人给你做。”
姐姐的语气很温和,大概温婉娴熟便是如她这样。报了一大堆菜名,想入非非时口水也在嘴里打转,姐姐只是茫然的看着我。在她迷茫的目光下我终是闭了嘴,小心翼翼看她。
“病了一场,还是这么调皮,连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姐姐点我额心,掩嘴一笑,头上环佩首饰叮铛直响。苦笑两声,果然不同时代的人无法交流。
“小环,让厨房做一些清淡的点心和粥,给二小姐端来。”
小环退出了屋子,一听姐姐口中的清淡,我瞬间无了胃口,撩起被子便躺了下去。
“玉容。”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掀开被子,高挑的影子在光里拉得很长,一身玄色的衣裳特别的刺眼。
“王爷。”
姐姐站起来微微欠身,他就是端木轩,长得挺帅的,只是眼神有些冷冰冰的,这让我很不喜欢。
“紫灵的病好些了么?”
“太医刚走,说是受了刺激,忘记了一些事情,不过烧却是退了。”
“恩,本王有事先走了。”
他甚至还没有走到我的床前,便潇洒的离开,果然是冷漠的皇子,甚至还很高傲。
姐姐送端木轩出府去了,我撑身起来,小芝为我梳洗了一番,第一次被别人这么伺候,心中顿觉美滋滋的,但还是有些不太习惯,毕竟起居饮食自己已独立这么多年了。
“小芝,谢谢你,给我梳了个这么好看的发式。”
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忽然觉得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句话还真是至理名言。
“奴婢不敢,为二小姐做事是奴婢的荣幸。”
这一句扫了我的兴,也让我了解到两个时代的差异,轻轻叹一口气,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