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道德败坏,哪有女子休夫的!更过分的是,竟然让人家秦公子娶一个牌位,若不是秦家大度,就光这一点都够他们李家受的了。”
“听说,那李大海和王兰淑竟然同意女儿改名改姓,你们说他们夫妻俩是不是疯了?”
“我看恐怕是得了失心疯了,不然还能做出这么稀奇的事情来?这李家可真是够异常的!”
一出门就听到这种话,风呈月秀眉一挑,笑意盈盈的走过去说:“大家都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一见是她来了,围在一起的几个人神情一变,但是想到这是事实她们又没说错,便又趾高气扬的嘲讽:“谁不知道你现在都成了玉阳城声名远播的人了,还不容许我们说说啊,再说我们哪句说错了?我看你们李家……”
风呈月今日穿的是先前在布庄新买的月白色布料做的新衣裳,衣襟上的银线牡丹团纹都是王兰淑一针一线绣的,一条精心缝制的衣裙配着银色绣云纹的腰带,风呈月整个人都变得与以往不一样。如今的风呈月虽笑着,却给人一种清冷孤傲的感觉,那张原本只算清秀的脸孔,因为那一双深邃让人看不到底的双目而显得格外吸引人。
和她对视的一个妇人,说着话便突然怔住了。
以前的李紫烟喜欢梳十字髻,虽然漂亮温婉,可风呈月却不喜,只因梳那个头发实在太麻烦,她也不能总让母亲代为整理,因而便用给她做衣服剩余的布料剪了条带子松松将头发系住,虽说简单,却也因为这李紫烟本身条件不错,加上风呈月自身的气质竟显得完美契合。不过因为她那条发带实在太过粗糙,王兰淑便将发带要去帮她缝了边角,本要给她绣些青竹兰草之类的图案,风呈月却让王兰淑绣了只火红色的朱雀,其意便是,浴火重生!风呈月从上到下,发带上的朱雀极为显眼,衬得风呈月越加的通透灵动。
“原来如此啊,。”淡然一笑,她说,“你们不必感谢我为咱们兰溪村提高知名度,我好歹也算是这个村子的人,出份力也是应该的。另外,关于休夫的事,谁规定只准男人休妻,不准我们女人休夫呢?男人是人,女人难道就不是人了?”
听她这话,众人觉得实在太过大胆,可是却心底里有点儿赞同。当然,这话是没有人会说出口的。
看着不说话的人,风呈月接着道:“虽然不喜欢那些没有文化涵养又爱说是非的长舌妇,但是我相信咱们兰溪村里应该没有那么素质低下的人的是不是?”
一个妇人不悦地开口:“李家姑娘,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说你做的那些都是什么事啊,我们说说怎么了,我们好歹也算是长你一辈的人,你怎么能这么和我们说话呢,你娘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旁边一听有人开口,便也接连符合:“就是说啊,你这也太不知礼数了!”
冷笑着看着这些人,风呈月平静道:“想做长辈就该做些长辈该做的事,若是像个恶妇一般只会颠倒是非、玷污视听,那可就不值得人尊敬了。”
“你这丫头怎么能这么说话?”最先开口的那个妇人又开口。
懒得和这一群长舌妇多费时间,风呈月笑眯眯地说:“各位欧巴桑就继续在这消磨时间吧,恕我不奉陪了!”
说罢,潇洒的转身,让身后的一群人咬牙切齿,“什么欧巴桑,是不是之前脑子进水坏掉了,做事不按常理也就罢了,说话竟然都不是人话!”
这话恰巧被风呈月听到,她转头很恬静地看着那开口的人说:“没文化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文化还装模作样以为自己很有文化。不是我脑子进水了,是您没见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不说您都不懂,您这智商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你……”被气的浑身发抖,风呈月却转身就走,再没有停留一下。
回家后,她问王兰淑和李大海有没有听到外面的传言,王兰淑便忧心地问她:“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吗?”
风呈月点头,看着他们说:“秦家差点害死我,我讨回点利息而已。”
王兰淑心底一直就不喜欢秦家,如今倒不是觉得女儿做的过分,只是害怕得罪了秦家以后日子不好过。
风呈月也没办法保证什么,便只安慰他们没事。
李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亲戚朋友倒是有几家,只是在听了他们和秦家之间的事情后大多都表示要和他们断绝来往。虽然低落,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大年初五的时候,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一顶轿子就停在了李家门前,然后跟随在轿子边的仆人前去敲门。
听到敲门声,李大海赶忙去开门,一开门先是一愣,待看到轿子里面出来的男子时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他喏喏地问:“您是哪位?”
男子头发以墨玉簪子束着,着一袭紫衣,腰间束着金色腰带,一块方形绘图的玉佩垂在腰侧,看起来便知是富家子弟。走到拘束的李大海跟前,他眼里光芒闪烁,出口却是温和,“姑丈,我是林方啊,你不记得我了?”
“你是林方?好好好,快进屋坐。”李大海一听来人名字顿时兴奋不已,不待林方回话就超里面喊道,“孩子她娘你快来看看谁来了?”
“谁啊?”里面王兰淑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看到王兰淑,林方心里无奈,面上却还是客气道:“姑姑,许久不见了,可还安好?”
迟疑了下,王兰淑猛然一喜,“莫非你是方儿?”
林方点头:“正是小侄!”
拉着林方的手,王兰淑满脸笑笑容,“快屋里坐啊,站在外面做什么。”
跟着进到屋子,看着简陋的屋子,林方说:“看来姑姑生活的并不宽裕啊,若是实在艰难,你可以直接向我爹开口嘛,虽说你们不是亲兄妹,可我爹也不会对你置之不顾的。”
略有些不悦,可王兰淑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他看着林方,心里觉得这侄儿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只是说话却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她那个哥哥林正人品不怎么样,就是靠着父亲留下的家财过活,好在后来娶妻后,他的妻子倒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用他们家的钱财置了几亩田产,操持整个林家,这日子竟是越过越好了。
王兰淑的母亲是林正父亲后来娶的妻子,她是母亲和前夫的孩子,与林正他们一家子并没有血缘关系,因而林正并不怎么待见她,直到她出嫁了,他们也没怎么来往。前几年,她带着女儿回家拜祭爹娘,林正觉得李紫烟长得美丽,便和王兰淑商量让两个孩子定下亲事。见面的时候虽不多,但是王兰淑对那时的林方印象还是不错的,因而虽不喜林正她却还是应了这门亲事。
想到这些陈年往事,王兰淑突然醒悟道:“说起来,你和月儿年龄都不小了,我也该和你爹娘商量商量你们的亲事了。”
看着两人,林方说:“我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李大海开心道:“还是你爹娘有心啊,这回咱们可是亲上加亲了。”
神色一肃,林正摇头:“姑姑,姑丈,抱歉,与表妹的亲事只是我爹一时戏语,我已有喜欢的女子,今日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要和表妹解除婚约。”
脸色蓦然大变,李大海“腾”的站起来吼道:“你说什么?”
王兰淑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她说:“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还是你爹娘让你来的?”
无奈地看着两人,林方说:“这事我已经和爹娘商量过了。”
脸色黑沉地盯着林方,王兰淑眼里满是怒火,“当年这亲事可是你爹非要和我们家订下的,现在倒是你们来退亲,这事情传出去,还有哪户好人家肯娶我们月儿?”
听闻此话,林方犹豫了下还是开口:“我退亲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您应该也听说了表妹去秦家大闹得事情,比起我这边,表妹在秦家那做的事才是真正的轰动!”
林方的话让王兰淑一下子禁言,李大海也沉着脸一声不吭。
“这就是和我有婚约的表哥?”僵硬的气愤生生被这带笑的一句话打破。
王兰淑抬头,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没,“月儿,你怎么来了?”
在林方对面坐下,风呈月笑语嫣然,“表哥来了我理应出来见一见的。”
看向林方,风呈月打量着他说:“刚才离得远些看来表哥可真是一表人才。只是离得近些再细看,这眼睛似乎大小不一,不大对称,”摸摸下巴,她认真思索道,“鼻子不够挺,嘴唇不够性感,整张脸便落了凡俗,属于丢人堆里不怎么出众的一张脸!”
初时听闻风呈月夸他一表人才林方还有些欢喜,毕竟哪个男人都是享受被美人称赞的。只是这后面怎么越说就越过分了呢?他林方就算不是绝世美男子,却也绝对算的上英俊潇洒啊,不知有多少女子爱慕他呢。
皱眉仔细看了看,风呈月又道:“你这锁骨倒是挺性感,不过表哥若是生个女儿身便也罢了,一个大男人如此骨瘦如柴可是很容易让女人没有安全感的。”
原本一直沉着脸的王兰淑听闻风呈月这一番话,不由好笑,面上却还镇定地说:“月儿,胡闹,怎么能这么和表哥说话呢?”
风呈月豁然一笑,而后不好意思地对林方道歉,“刚才不小心说了真心话,表哥勿怪啊!”
林方气闷,只得不接话。
又盯着林方许久,就在林方被看的不自在的时候,风呈月扭头对李大海和王兰淑说:“刚才听到表哥说要退亲,你们就答应了吧。以前我倒是幻想过好多次表哥的模样,现在见了,幻想可都破灭了。我的亲事你们不要担心,我以后一定找个顶天立地,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回来好好孝敬你们二老!你们就不要为难表哥了嘛,这是好事啊,反正我也不喜欢表哥,为了我的幸福你们也应该答应表哥退亲啊对不对?”
原本觉得心里有些愧疚,现在听到风呈月这番话,林方感觉被退亲的好像是自己一样,心里烦闷不已。
听风呈月这么说,看她也不似故作坚强,于是王兰淑便对林方说:“这事我知道了,你和月儿的亲事就算了,今天我们还忙着,你没其他事就早点回去吧。”
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林方讪讪起身道了别便出了李家的门。
看着轿子远去,王兰淑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哽咽:“真是人穷被人欺,若是我们家有权有势,他们哪还能这么简单就打发了我们。”
李大海叹口气说:“这样的人娶了咱们女儿,以后女儿也不会过上好日子,退了也好。”
王兰淑气道:“月儿年龄也不小了,哪能一直这么拖着。”原本王兰淑就打算今年里去找林正谈谈两个人的亲事,谁知道却出了这种事情。
好笑地看着两人,风呈月安慰道:“女儿哪能随便就找个人嫁了?与我共度一生的人,若不是非我不娶,若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若不是拥有与我同生共死的觉悟,我是不会嫁的!今日就算林方不来,这亲事我也是要退了的。”
被风呈月的话弄的一愣,王兰淑喃喃道:“这世间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风呈月揶揄地笑道:“我爹不就是!”
王兰淑看看李大海,李大海看看王兰淑,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当年喜欢王兰淑的人多得是,可最后却偏偏选择了李大海便是因为这个男人真的是对她掏心掏肺的好,人心有时候深沉的让人探不到丝毫,有时候却又纯净清澈的让人忍不住感动!他们之间不存在什么生死大爱,可这细水长流却更让她安心!
看着爹娘两人一大把年纪还害羞兮兮的,风呈月不由好笑的摇头。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她不由一叹,这一生,真的能碰到那么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