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夫人一身青色广袖裙,燕髻横飞,眉若柳丝,眼含清波,正是宇文皇后旁系的庶妹——宇文环,她微微一笑,柔声安慰道:“表姐先别着急,不管怎么说,表姐可是皇后啊,柔妃娘娘即使再受宠,也断然威胁不到您的地位的,您别忘了她骨子里流的可是北秦的血啊。”就算她生下皇子,陛下也不会让她的儿子继承皇位的。再说了,她生不生的下来,还是未知呢。
“秦柔儿不是在冷宫吗,宫禁森严,陛下是怎么知道她怀孕的!”皇后奇怪的问道。
“前些日子········是云嫔侍寝。”环夫人意有所指道。
皇后眉峰紧皱,猛地放下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出,恨恨道:“是云嫔那个贱婢!不过是下等的奴婢,也敢坏本宫的好事!”
云嫔曾是庆平宫里一个扫尘的低下宫女,大周律例严明,以她这种身份是没有资格被皇帝所见的,以免污了圣目,后来不知怎么的,竟被皇帝宠幸,晋了贵人,之后便一直与柔妃交好,情同姐妹,风头之盛连当时的皇后都不得不暂避锋芒。如今柔妃失势,她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了。
环夫人拍拍皇后的手背,安慰道:“表姐千万不要为了小小贱婢置气,再说了,以我们宇文家的势力,还斗,别说只是一个嫔,就算是元贵妃那般宠冠六宫之人,不也是·················”
皇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似笑非笑的说道:“爹爹前日派人传信说,秦太子不日将被捕回京,你说·······若是秦柔儿知道了会如何,那可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表姐的意思是··········”
皇后唇角勾起,轻声道:“本宫就给她来个故技重施。”任你秦柔再聪明,也逃不掉。
“你也是,进宫这么久,怎么肚子半点动静也没有,”皇后叹了一口气,道:“宫里那些狐媚子,进宫晚的,孩子都进敬司堂读书了,怎么本宫就············”
环夫人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清媚的眼,金钗慢摇,折射璀璨夺目的霞光,那一丝眼角微微划出的嘲讽,仿佛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你害死了那么多人,折了阴寿,自然生不出儿子了。
而此时的北秦,城墙塌陷,曾经华美的宫殿轰然垮台,既然已是战败之国,就不配拥有如此高大的殿宇,着天下只能有一座宫殿,那就是大周的盛华宫。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路上积雪过膝,铁血的战士执枪守立,黑甲之上寒冰凝结,整个身子仿佛牢牢钉在地上,呼啸的北风从察和利高原俯冲下来,带起层层雪沫,噼啪打在牢门上,剧烈的晃荡。
牢房里一片漆黑,泛着腐臭的气味,这里是关押死刑犯的地方,秦烨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会被关押至此。冷风从墙洞里灌进来,呜呜的响,死寂的夜里,凌天骄能清晰的听到雪地里士兵整齐一致的步伐,没有人喧哗,没有人嬉笑,只是偶尔会有刺耳的惨叫,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傅敬宣倒是治军严谨,凌天骄心里这样想到。
牢房很破,用泥土堆出来的,一拍就碎,但她知道,这简陋的额牢房里里外外已被重重包围,皇室的的羽林卫她不怕,她怕的是,就算他们逃了出去,不出一刻,就会立马被伺机而动的傅家军射成马蜂窝。
虽然她不知道秦皇为何要活捉秦烨,并带回京城,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们不会死,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
还有那个姚太傅,给她一种很奇怪的而感觉,熟悉中带着一丝亲切。
这潭水是越来越深了。
秦烨环抱着自己的身子,紧贴着墙,一动不动。凌天骄离他很不远,才几步的距离,但是她没有走过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走过去,只是不是的看着他,默然不语。
但是凌天骄知道,他在哭,只是无声。这里没有人,他可以放下所有的伪装和骄傲,为了父皇母后,兄弟姐妹的而惨死而哭泣,没有人看见,没有人听见。
凌天骄抱着腿,思绪仿佛沉寂,灰黑的刘海挡住了灵动的眼,孩子的声音很低沉。
“眼泪只能证明你的懦弱和无能,除此之外,毫无用处,”
“从来到这个世界,我就是一个奴隶,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我的母亲被官兵撞下河活活淹死,我唯一的妹妹··············被陆家的人打死,然后拖去喂了狗,尸骨无存,我的遭遇并不比你好多少,我也痛过,我也恨过,我也怨过,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哭过,因为我知道,眼泪只能让你自己更加胆小懦弱。”
“为什么同样是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喝着同样的水,却要有贵贱之分,贱民,奴隶只能卑微得跪伏在贵族的脚下,没有抬头的权力,没有站起来的权力,甚至没有活着的权力。为什么温顺的狗会被杀死,而凶残的狼狗却活得好好的,那是因为温顺的狗不会咬人,所以只能被人杀死,弱肉强食,就是这个道理。”
“我知道你在恨,你恨大周,恨周皇,恨傅家,甚至更多,但是恨有什么用,他们依然活得好好的,富贵尊荣,权倾天下,而你只会被他们狠狠踩在脚下,比蝼蚁还不如。”
“只要你还没有死绝,没有死透,那么你遇到的所有困难都不是困难。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还活着,我们一定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们有的是时间,傅家的人,陆家的人,一个都别想逃掉,我要让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孩子的声音越发冰冷:“你的父皇还挂在城外,任风雪侵袭,万人注视嘲笑,他在等着你去救他,等着你为他报仇,等着你重新夺回你的国家。你忘了你的母后,你的姐妹,你的兄弟是怎么死的吗?你忍心让他们死不瞑目吗?你甘心让大周统治你的子民你的国家吗?”
秦烨的手慢慢的握成拳头,青筋迸发,孩子有些难受的咳嗽了一阵,声音有些沙哑:“秦烨,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能主宰你的命运,即使你一无所有,即使敌人的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上天早已抛弃了你,惟有举起屠刀,杀出一条血路。”
“你要活着,我也要活着,我们都要活着,活着才能报仇,才能,去····杀光他们。”
秦烨抬起头,眼里激射出嗜血的恨意和浓烈的不甘,从那一瞬起,他的心底只有两个字——报仇!他要活着,无论多少屈辱,多少不甘,他都要活下去,杀光他们,父皇,你且等着,儿子为你报仇。
那一刻,他们含着相同的信念,强大到毁天灭地的信念,终有一日,山崩地裂,无人敢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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