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聪的步子顿住了，他猛地转过头，看着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清丽女子。声音低沉，那双一贯含笑的桃花目此刻布满寒霜，“你要干什么？”
“宇文兴，宇文家这一代的嫡长子，血统纯正，理所当然的继承人，却因为先天不足无法至今无法修行。”左宸站起身，他双手放在身前，笼在袖子里，十分端正的站姿，却让宇文聪觉得无比刺眼。
没等宇文聪回应，宁雨萱接道：“我们有办法让令兄得以修行，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一次无关紧要的试探，和一个能让兄长站起来的方法。哪个比较重要，你应该很清楚吧！”左宸道。两人一人一句，一搭一合，默契无比。
宇文聪沉默了下来。
宇文家，主宅。
“七公子已经觉醒了天赋能力，而且修为也达到了化境巅峰，只要再寻到灵源，不日便可晋升凝元，实在是继任家主的最佳人选。”声音中带着老年人惯有的沙哑。
“附议。”
“附议。”
“附议。”
长老阁中已有六位位长老随声附和，只剩下的那两人势单力薄，没有作声。
大长老看着赞同的几人，满意地抚了抚长须。“既然没有人反对，那么……”
“慢着！”
大长老皱了皱眉，听到熟悉的声音，他那看似混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宇文聪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进议事厅，看着明显不欢迎他到来的大长老，嘴角勾了勾，那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宇文家的这一代嫡系可不止一个宇文毓，大长老如此轻率就决定了家主的人选，只怕难以服众！”宇文家这一代兄弟姐妹繁多，嫡系除了宇文聪和其兄长宇文兴，还有排名第七的宇文毓和宇文敏兄妹。只不过话是这么说，但在宇文聪心里，除了与他一母同胞的兄长，其他人可算不上他的兄弟。
“是啊！”宇文聪这么一说，那两位原本就跟大长老不是同一阵营的立刻点头称是。
大长老不动声色地看着宇文聪，抚须道：“话虽如此，但家主仙去多时，族中事物繁忙，没有一位主事的家主，对于家族的发展实在不利。七公子天资过人，于谋略一道甚为出色，更兼有王者风范，实在是胜任家主的最佳人选。”
大长老又说了一些话，无一是对宇文毓的赞美。
“王者风范？呵！”宇文聪嗤笑一声，“不过是一个下三流女子生出来的庶子，竟然敢妄称王者？”
饶是大长老心机深沉，如此打脸的话还是让他的脸色阴沉下来。“二公子，连夫人是家主祭告祖先，明媒正娶的夫人，即使是续弦，她也是你的长辈。天地君亲师，你就是这么怠慢祖宗留下来的规矩的？”
“说到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我倒是要问问大长老。”宇文聪在大长老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轻佻地翘起二郎腿，没有丝毫世家风度，“祖宗规定只有嫡长子才有继承家族的资格，如今大长老却跨过我哥，直接让排行第七的宇文毓继任家主。难道这就是大长老说的守规矩？”
大长老显然是猜到宇文聪会有这个说法，他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才道：“即便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也有要变通的地方。老夫并不是要越过大公子，只是大公子到现在连锻体三层都没法通过。身体如此孱弱，实在叫人遗憾啊！”说着，他叹了口气，仿佛真的非常遗憾。
宇文聪忍了忍，到底没有冲动。论资历，在大长老面前，他是小辈，论实力，现在的他更不是大长老的对手，偏偏大哥他……
看着宇文聪那副强忍冲动的模样，大长老笑了笑，脸上褶皱的纹路衬的他愈发狰狞，他毫无所觉，自认为和蔼可亲道：“其实二公子你是最好的人选，你若想要竞争家主之位，就算七公子不肯退让，老夫也会出手将他劝退……”
“别说了！”宇文聪猛地站起身，打断了大长老的话，“家主的位置永远是大哥的，其他人想都别想！”
丢下这句话，他扫视了一圈，将在场每个人或嘲讽或担忧的样子尽收眼底。转身大步离开了议事厅。
被宇文聪这么一搅合，宇文毓成为家主的提议自然又被搁置了下来。短时间内宇文毓继任家主是不可能的了。长老们各自离开，最后留在议事厅里的只有阴沉着脸的大长老。
离开了议事厅之后，心中烦闷的宇文聪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宇文兴的居所。见到那掩映在丛丛竹林的雅致院落，宇文聪想了想，径自走了进去。
“大哥！”人未到，声先至。宇文聪面上带笑，步伐虽快但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反而更显翩翩风度。
坐在院子里的男人闻声看了他一眼，便朝着候在他面前的人点头道：“你先下去吧！”
那人恭谨地退后几步，才转身离开，经过宇文聪身边的时候朝他施了一礼。宇文聪拜拜扇子，也不在意，直接朝着宇文兴走去，“大哥！”
宇文兴坐在轮椅上，他的相貌是世家子弟一贯的俊美，只是肤色苍白，看上去十分虚弱，然而他的双眼十分明亮，不时闪过令人心悸的寒意。
见到宇文聪，他笑了笑，眼中有了些许温度，道：“出去了几日，事情办得如何？”
“本少爷亲自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宇文聪扇着折扇，袖袍一摆便做在宇文兴对面。
“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边的事情就可以放心了。我这边也处理好了。至少在两年之内，都不用担心宇文毓蹦跶了。”
“宇文毓修行天赋还算可以，但却是个头脑简单的，若不是宇文铎极力支持，就凭他也想上位？”宇文铎就是大长老，宇文聪这样的口气显然是对那二人极为看不上眼。
“嗯。”宇文兴点头。半晌又叹了口气，道：“若是你肯继承家主的位置，现在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一听宇文兴又提起这件事，宇文聪有些无奈，“大哥，你知道我不是当家主的料。”
这句话他说过很多遍，宇文兴显然也不认为这么一时半会儿可以让这个不受拘束的弟弟改变主意。便也不再提起，只是想到另一件事请，又叹了口气，“若不是我这幅身体，如今行事也不至于如此束手束脚。”
“大哥。”听到这话，宇文聪心里有点酸涩。但他眨了眨眼，还是笑着道：“大哥你说什么呢，你的身体肯定会好起来的。修行之路漫漫，小弟我还指望着大哥相陪呢！”
然而听了这话，宇文兴却没像往日一般揭过此事，而是语重心长道：“如今你也大了，修为更是一日千里。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大哥我没办法陪你太久。只怕几十年后……”
“哎呀！”宇文聪忽然用扇子敲了敲头，急切道：“我怎么忘了，前日约了堂兄一起去奇兵阁挑选兵器。时辰快到了，大哥你先忙，我得赶快走了，改日再聊啊！”话音未落，宇文聪已经遁光消失了，似乎真的要赶不上了。
宇文兴看了眼对面已经空无一人的椅子，叹了口气。接着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几十年后，你依旧不变，而为兄无法修行，几十年后便是黄土一抔，已经没办法了！”
宇文家主还在世的时候，修为便不是很高，每次五大世家聚首之时，他的修为都是最弱的。偏偏这样的人不知努力修行也就罢了，还生性风流。当年他们的母亲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女修，可惜识人不清。嫁给宇文家主之后才知道他的真面目，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当年母亲在嫁给宇文家主之前便为救他受了重伤，一身修为去了七八成。见恢复无望之后，宇文兄弟的母亲便想着相夫教子，平平凡凡度过一生。哪成想宇文家主没有多久就对妻子失去了兴趣，很快就暴露了真面目。宇文夫人的身体自从重伤之后就一直虚弱无比，各种灵药灵丹喂着才好过一些，结果被宇文家主这么一搞，看重感情的宇文夫人当时就气得吐血昏迷，之后宇文家主消停了几天便固态复发，活活把宇文夫人给气死了。
兄弟俩当时还年幼，宇文兴的身体又无法修炼，更何况还有新任夫人和一堆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虎视眈眈。两人相依为命着长大，日子虽然不好过，但好在兄弟齐心，宇文聪的天赋又极高，在家族中很受看重，开始修炼之后两人的日子才好过了起来。只是宇文兴的身体本就不好，又受了几年折磨，如今也只是将就着，能过一日是一日。
可是宇文聪怎么甘心？娘亲早就走了，大哥是他唯一的牵挂，若是连大哥也没了，他都不知道继续修行有什么意义？至于家主荣誉什么的，对宇文聪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怎么办？宇文聪心烦气躁，一巴掌拍碎了面前的假山。
“一次无关紧要的试探，和一个让兄长站起来的方法，哪个比较重要，你应该很清楚吧！”
左宸的声音和着碎石崩塌的声音一起响起，宇文聪眼里光芒闪烁，最终坚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