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二师哥.”沈悦宁知道,这个于少仁不是个喜欢过分客套的人,于是她也只是福了福身,手里攥紧了那猛虎玉佩.
段蠡仍然是一脸暖暖的笑意,不过这层笑意如今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惋惜,“师妹走了,今后我便又成了孤家寡人了!可惜啊!可惜!”众人听罢,皆是忍俊不禁.大家虽然都知道,沈悦宁是段蠡难得的棋友,可是他刚才的话里透着一种酸溜溜的味道,玩笑间,亦是缓和了有些沉闷的气氛.
“等我在沈府站稳脚跟,定然会约师哥过府一聚,到时候便是师哥求着我休战,我也要与师哥战上个三天三夜!”沈悦宁眸中尽是真诚之色,这个三师哥确是世间难得的人才,若是有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一言为定!”段蠡也十分爽快.
沈悦宁向大家一一作别,最后转到大师哥卢世山面前,看着大师哥眸中的不舍之色,沈悦宁确是双膝稳稳地跪到了地上,“大师哥!”众人都是一惊,纷纷上前来扶,却都被沈悦宁推开了,“大师哥,如今悦宁就要上路,心里却有一事想要托付于师哥.”看着沈悦宁坚定无比的眼神,卢世山先是一脸惊诧,而后缓下了脸色,“师妹有什么,吩咐便是,师哥定然赴汤蹈火.”
“悦宁年纪尚小,却也不是蠢笨之人,更能看出师哥与我姐姐紫菱早已经是心心相惜.”此话一出,紫菱不由得急了,硬是要上前拉起小姐.
“悦宁只有一事相求,那便是今后请师哥代我照顾紫菱姐姐以及紫菱姐姐的娘亲姚氏.此二人对我可说得上是最重要的人,不知师哥可否应了我?”沈悦宁说得十分坚决,这已是自己早早就做好的决定,自己这一世绝不会让紫菱母女再受磨难.
卢世山看了看一旁低声啜泣的紫菱,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师妹,“只要有我卢世山在世一天,便绝不辜负紫菱姑娘.”
“那师妹就谢过大师哥了!”沈悦宁说完又重重得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转向自己的师父磕了三个响头.
“我们走吧.”沈悦宁起身便走,没有做丝毫的停留便上了大门口的马车.紫菱的哭声久久缠绕于自己的耳畔,一串串滚烫的液体终究奔涌而出.
云卷驾车,云舒则坐在车里陪伴着沈悦宁,她轻轻摘下挂在沈悦宁脸上的面纱,用帕子沾着眼角的嘤嘤泪滴,“妹妹莫哭.今日之事对紫菱姐姐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好事啊!紫菱姐姐性子温柔善良,若是随着妹妹进了沈府,恐怕是凶多吉少,而跟了大师哥,从今往后锦衣玉食,况且两人早就情投意合.妹妹今天是行了一桩极美之事.”
沈悦宁听完,淡淡笑了笑,偏头倚在了云舒的肩上.
云舒先是一愣,看着沈悦宁小巧的鼻翼,卷翘的睫毛,白皙如雪的皮肤,云舒暗暗感叹道,不知何时这个年幼的小师姐竟也出落得如此清丽可人了.她尚且如此,却不知她那个双生的姐姐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一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话,沈悦宁好似安稳的靠着云舒睡着了,这样的信任,一直到后来也是沈悦宁不曾轻易给予的.
终于到了章乾寺,得知消息的姚氏早早的来到门口迎接.一见到姚氏,沈悦宁便扑到了她的怀里.“奶娘!”
“我的好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姚氏泪眼婆娑,不停地用手摸着沈悦宁的脸庞.
“奶娘,这两位姐姐是云卷云舒,功夫了得,也是鹤须仙人的入室弟子,只是师父将她二人赐予悦宁左右.”看着姚氏不停寻找的目光,沈悦宁又道,“奶娘,悦宁自作主张,将紫菱姐姐许给了我大师哥.”
“什么?小姐糊涂啊!我们娘俩孤苦无依,幸得沈将军收留,这些年沈将军将小姐托福给我们,我们怎么能如此自私自利,不知好歹?紫菱那丫头现在在哪?我这就把她领回来.”见姚氏说着就要起身,沈悦宁拉住了她的袖子.
“奶娘.您疼惜悦宁,紫菱姐姐也对悦宁尽心尽力,如今只是一段佳偶良缘,您就听悦宁的话吧!否则悦宁心里怎么过意的去?”见姚氏脸上有些动容,沈悦宁又道,“对方是我的大师哥,都城首富卢家嫡次子.为人谦和善良,更是仪表堂堂.临走之前,他亦是答应悦宁此生不负紫菱姐姐.”
“那老奴就此谢过小姐了!”姚氏说罢,竟要磕头道谢,却及时被沈悦宁和云卷云舒制止了.
“夫人,天色不早了.约莫着过不了多久沈将军府就会派人来将悦宁接回府上.我们现在将您送去紫菱姐姐那里.”云舒扶着姚氏便往外走.
“姐姐们请务必将我奶娘护送到都城的济世药庐.”沈悦宁定定的说道.
“悦宁,我送夫人,叫云卷留下来保护你吧.”云舒有些犹豫不定,这和当初计划的并不一样.
“不,二位姐姐请务必保护奶娘,否则我是不会安心的.”沈悦宁坚持道,又同姚氏说了些知心话,便送三人上了马车.
夜城不过是个偏僻的小城镇,倚靠在都城的边缘,距都城不说远,但也不算近.若是云卷云舒二人没有及时赶回来,三人便相约次日隅中时候在药庐门口见面.
“沈施主,将军府上来人了.”一位小沙弥前来内院通报.
“有劳小师父.我简单收拾一下便去.”果然,没等云卷云舒二人返回,将军府的人就来了.
昨日自己刚刚满十二岁,今日沈府便派人接自己回府,即便是今世,自己也不会忘怀那一日的情景,气派的马车上赫然悬挂着沈将军府特有的标识,一匹红色的骏马.沈悦宁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与姚氏以及紫菱先后上了马车.这一切就如昨日刚刚发生一般,可惜的是如今的沈悦宁再不是那个喜形于色,单纯天真的十二岁少女.
她轻轻用食指抚着桌沿,触摸着生活了六年的这间破厢房,恍若没事儿人一般.期间,小沙弥前来通报了三次,沈悦宁只让外面的人等着.她找出提前准备的朱砂颜料,对着镜子,在自己的右脸颊上画出一个殷红的胎记,这个胎记就算闭着眼睛,沈悦宁也会分毫不差的画出,这是曾经陪伴了自己一生的噩梦.想到这里,沈悦宁顿感一阵鼻酸,终究没有落泪,而是将面纱挂于两耳.
“牟参将,这三小姐......”前来护送这位沈府三小姐回府的一共有十人,除了这位参将,剩下九人皆是麾下的士兵.
“这小丫头好大的做派!当真以为谁人不知她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还真把自己当成千金小姐了!”许是等得不耐烦了,这位姓牟的参将竟口不择言起来.
“各位久等了.悦宁不过是回府心切,想要好生梳洗打扮一番.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父亲和母亲,就不由得多耽搁了点时间,不知父亲母亲近来还好么?还请各位见谅.”沈悦宁沉稳大气得朝一行人福了福身.刚才.那个牟参将的话,她一字不落的听见了,却刻意抬出自己的父亲.须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再不济,也是这当朝一品大将军的亲生嫡女.
“三小姐哪儿的话,是属下失言了.还请小姐上车吧!”牟参将听出话中有所指,忍住心中怒气,“怎么只有三小姐一人?不是说还有一个妈妈和一个丫鬟么?”
沈悦宁闻言,上车的动作停了下来,回过头朝着牟参将淡淡一笑:“不听话的奴才我可是一个都不会留的.”看着牟参将憋得跟猪肝一样的脸色,沈悦宁冷冷一笑,待自己坐定后,玉手缓缓一抬,撩起帘子,“牟参将,且快出发吧,怕是回府迟了,牟参将不好与我父亲交代啊!”
这个牟参将名叫牟有量,虽然不是沈荣麾下的得利参将,但是因为他的妹妹是沈府的姨太太,便在军中作威作福,背地里赚了不少黑心钱.可惜的是,自己的妹妹尽是有万般伎俩,最终也没能斗得过当家主母袁氏,最后牟家兄妹更是相继惨死.这个牟参将尚且有人替自己收拾,且城府不深,不足畏惧,刚刚顶了他几句,想必已是令他此气难消,记恨上了自己.想到这里,沈悦宁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
马车外的士兵从来都是对暴虐的牟参将忍气吞声,方才这个三小姐竟然三言两语气煞参将,心里岂不爽快?牟参将又怎会不知道这些人怎样想?这个死丫头让自己在部下面前丢尽了颜面,只不过......过不了多久这些人将会无一例外的消失在这个世上.想到这里,牟参将眼中闪过一丝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