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曲折的小道上一名白衣女子徐徐而行,普通的粗布衣服掩饰不住窈窕的身形。背上背着一个竹制的小篓,里面装了些草药,翠绿盎然,在这萧瑟的深秋,倒显得十分稀奇。
“饶命啊,官爷,饶命啊。。。。”接连不断的呼救声打破了原有的寂静。
白衣女子突然停住,犹豫了片刻,终究缓缓转过身来,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仔细一看,这名女子的面颊竟带着半截精致的青铜面具,一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眸子闪着焦虑的光芒,小巧的嘴唇微微抿着,垫着脚尖,虬首微昂,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官爷饶命啊,小的也不容易啊,请官爷放了小的一马吧!”求饶声愈发的凄厉起来。
“混账东西,你把刀插在这做什么,就算不是故意行刺本官爷,也是个欲行不轨的刁民,拿下,拿下!”声音虽然不高,但是语气严厉,不容置疑,颇有威风。
“冤枉啊,冤枉啊,就算借给小的是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求求您放了小的吧!小的给您磕头了!”
“少废话!来人,带走!”
“官爷,官爷,饶命啊,饶命啊!”
声音突然纷扰起来,呵斥声、求饶声、杂乱的脚步声、东西倒地的声音,乱成一片。
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眉清目秀,却留着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子,看起来刹是有趣。身着一件宽大的长袍,黑色棉布鞋,正拉拉扯扯被一行官兵押着。
一个骑着马的官爷手中拿着一根长竿,上面张着一面鹅黄色的棉布,写有大大的一个“命”字。官爷冷笑着看了看手中的招牌,随手仍在了一边,呵斥道:“你既是个算命的,可算到今日有牢狱之灾么?”
“牢狱之灾?”男子很惊恐,一身有些呆滞的眼睛看向远方,“官爷,小的本分守纪,求求官爷放了小的吧!”
“带有凶器,刺伤官差,好你个安分守己。带走!”
“官爷,官爷。。。。。”
正在拉扯不清嚷嚷声中,忽听得一女子的声音:“且慢!”
一干人等早就看到了这个带有青铜面具的女子,觉得有些蹊跷,大白天,何以如此遮面而行。只是她安安静静的靠边走着,还背着满满的草药,怎么看都像有益无害的一类,便没有多问。不想,这个女子居然自己迎上来。
“少管闲事!”为首骑马的官差看见女子的眼睛一直盯着那被押着的男子,不悦的喝道。
那女子却收回了目光,转向了官差,轻柔道:“不敢!民妇无意多事,只是官爷的手背似被利器划伤。民妇刚刚采集了些止血的草药,药效极好的。如官爷不嫌弃,就让民妇来为官爷止血吧!”
“哦?”为首的官差翻身下了马,看了看女子身后的竹篓,盯住青铜面具,声音中带有些狐疑,“你懂医术?”
“略懂一二!”女子仍是毕恭毕敬,“官爷被百姓奔波劳苦,除暴安良,舞刀弄剑必不可少的。现伤了手臂,怕是有所不便。官爷一心为民,一刻不得闲,民妇心中甚是敬畏,愿以新采草药为官爷止血疗伤!以尽绵力!”
“好个以尽绵力!”官差步步紧逼那女子,“既是如此,为何脸带青铜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说着伸手就要去摘下面具。
女子虬首微转,躲开了那伸来的手,“回禀官爷。民妇相貌丑陋,从小到大,屡屡遭人唾弃。只有遮住这奇丑的面容,才敢出门。民妇只想为官爷止血,请官爷勿疑!”说着,放下了竹篓,从里面找出了三叶草般的植物,又拿出一个碗口大小的盆钵,自顾自的研磨起来。
“好了!”女子抓住已经被碾碎的植物,对着官差道:“只要敷在伤口上,便可以止血了!”
官差仍是盯住女子,却缓缓的伸出仍在咕咕流血的手臂来。
女子不理会官差怀疑的目光,径自将药草涂在了伤口上。
不一会儿,轻轻的舒了口气,轻松道:“好了!”
“好了?”官差诧异道,却看见原先还不断冒血、只能用力压住才能止血的伤口在草药的作用下,居然已经收了血。很是神奇。
“真的好了?”官差有些兴奋的打量着自己伤口,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转向女子,问道,“果然医术高明,你叫什么名字?”
“不敢!”女子卑微的低首,轻轻答道,“民妇叫荔芷雪!”
“立止血?”官差一愣,“好名字!”由衷赞叹,不断点头,“果然人如其名!”
“过奖了!”芷雪心中一乐,又不好笑出声来,只是看着眼前有些憨厚的官差,想着怎么样才能让他放了眼前这么冒失的算命先生。
“你既有这等本事。。。。”官差若有所思的说道,“在这乡村野郊的太可惜了。你跟我回去,保证你赚的盆满钵满!”
“民妇医术平平,只是这草药难寻了些。现在战事连连,战场上需要的倒是多,民妇也需要不了许多。不如将这些全部赠与官爷,以求物尽其用。”说着,芷雪将慢慢的一筐草药捧到了官差的面前。
“当真?”官差兴奋的两眼放光,还没有看道芷雪点头,已经将竹篓接了过来,连连说好!
看着官差兴高采烈的样子,芷雪缓缓道,“民妇有一事相求!”
“说!只要我孔离能做到,一定鼎力相助!”自称孔离的官差一拍胸脯,豪气冲天。
“这算命先生,今日伤了孔大人,实在是罪该万死。不过想必不是有意为之,念在他是无心之过,孔大人有大量,就放他一马吧!”
孔离眉头微皱,看着那个算命的招牌下隐藏插着的利器,抿着嘴不说话。
芷雪一眼看见了孔离的表情,对着那算命先生道:“虽是兵荒马乱,带有利器防身也要藏好地方,怎么可以随便伤人?”
算命先生突然挣脱了几个官兵的手,普通一声跪到了孔离面前,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姑娘说的不错,这利器本是防身用的。若不是小的惊了马,马儿又吓到了小的,就不会握不住这杆,也不会伤到官爷了。千错万错,都是小的错,请官爷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马吧!”
“哼!”孔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向芷雪,“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这位姑娘,自然不会反悔,如果再有下次,决不轻饶!滚!”
那算命先生一见如此,再三叩谢,拣起了他的家当,跌跌撞撞的逃了。
芷雪微微一笑,轻轻福身,“民妇谢过孔大人!大人请先行!”
“荔姑娘,不如。。。。”忽然觉得自己失言,“你已为人妇?”盯住青铜面具,满是诧异。她不是说自己相貌奇丑么?丑到要用面具遮住的女子,谁人会娶?
“曾为人妇!”芷雪看出了孔离的惊讶,轻轻纠正,“不敢欺瞒大人,民妇原来的模样倒也生的俊俏,只是后来生了大病,满脸疮痍,才变的不堪入目。夫君嫌弃,已经给了休书一封。现在民妇一人独住,采草药卖钱为生。”
孔离微微点头,这样的解释倒也合乎常理。看看暮色霭霭,遂道,“天色渐晚,我等要赶紧回去复命。荔。。。。夫人,你自己好走!”
“谢孔大人关心,请!”芷雪退回到一边,看着一行人等渐渐远去,只留下漫道的尘土飞扬。
一转身,芷雪对着路边的枫树林,不动声色的说道:“还躲在一边做什么?不怕他们再回来把你捉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