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夜宴在吟凤国的各层社会都极受推崇,尤其是地位尊贵的皇室贵族更是人人都爱附庸风雅。宴会由吟凤国女皇亲临主持,大皇女策划准备,其他皇女依数参加,邀请上流社会嫡女贵妇与宴,可称的上是吟凤一大秋日盛宴。
皇宫一处昏暗的宫殿里,女子专注于手中的画笔,一勾一描间,一簇栩栩如生的菊花浮于纸上。女子放下画笔甜甜一笑,捶捶手臂,舒展下身体又继续埋头笔墨中。
女子不过豆蔻年华,玉润的小脸还稚气未褪,双颊红彤彤的,因着方才的笑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桃花。
殿外的宫侍望着那灿然的笑遗憾的摇摇头,端着一个白瓷酒壶推门而入。
“殿下,大皇女殿下派人给您送来一壶梨香果酒。”宫侍眉眼低垂,掩去眉间的惋惜。
“嗯,大姐有心了。给我斟上一杯吧。”安陵看着酒壶笑的温雅。
今日秋菊夜宴,自己还未成年,按规矩不该参加,这所有人把酒赏花的秋夜难得皇姐记得自己。
安陵甜甜的笑着,那明媚纯净的笑容堪比画纸上秋意盎然的菊花。但是对着那澄澈的酒水久久不喝,守着的宫侍有些着急。
“怎么?有事吗?”看出了她的焦急,安陵以为她有什么急事,问清楚了想让她先离去。
从翠微宫暗处转出一身金黄锦衣的女子,嘴角挂着残忍嗜血的笑意:“五妹,本殿准备的果酒怎么还不喝?”
声音中说不出的薄凉嘲讽,只是对面的安陵却丝毫不差。
“秋夜深寒,皇妹想待会温了再喝。”
温软清和的嗓音带着浓浓的亲昵,丝毫不惊讶来人的突然出现。
女子轻车熟路的在桌前坐下,先前的宫侍眼神一闪,候在女子身边,如此明显的意思安陵虽心觉奇怪,却也道是皇姐经常来自己这里,和宫侍自然也熟稔了。
“来人,伺候五殿下喝酒。”
女子懒懒的倚在椅子上,脸上的笑容霎时变成恨意,凤眸盯着无动于衷的安陵冷冷出声。
话闭,宫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接着两个太监模样的人径直进了翠微宫,上前来二话不说就一人一条胳膊架住了安陵。
“皇姐这是什么意思?”安陵有些着急,这两个太监平时没见过,绝不是她翠微宫的奴才。
“什么意思?自然是送你上西天了。”女子淡淡的回了安陵一句,面上尽是得逞的疯狂:“贱人!!!就凭你深受母皇的宠爱威胁了本殿的皇位,你就得死!给本殿动手!”
话落,两个太监便动手,一个搬住安陵下巴,另一个拿过酒杯卡住人中就要给她灌下。
安陵冷冷一笑,使出浑身的劲,挣扎着挥开两太监,将酒杯砸到地上。
“我敬你仰你,真心真意的对你,等着我的就是你的一杯毒酒?安平啊安平,你真是心思歹毒,蛇蝎心肠!!!我安陵觉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就冲向了坐着的大皇女,伸手掐向她的脖子。
“还愣着干什么!!!拉过去,灌酒!”大皇女毕竟学过些武功,力气大了安陵很多,狠狠的将安陵推倒在地,对着一旁失神的宫侍冷喝。
倒地的太监上前围住安陵。
宫侍看向安陵的眼神布上意思歉意,但歉意仅是短暂的,拿过一旁的酒壶居高临下的看向她:“殿下不要怪我,树倒猢狲散,奴才也是为了活命。”
安陵几乎声音喊不出口,眼睁睁的看着从小伴在她身边的熟悉身影,在太监的帮扶下搬开她的嘴,将致命的毒酒倒入喉间。
“做的很好,今日起呢就跟着本殿了。”大皇女赞赏的看了眼宫侍,又对着已被灌下毒酒的安陵道:“放心,我不会轻易让你死的!我会看着你慢慢的在我眼前死去。”
猛地,心口一缩,胸腔毫无预兆的一阵蚀骨锥心的痛意。
安陵低头,喉间涌上一股血腥味,画纸上盛放的秋菊染上血迹。胡乱的用手擦拭几下,雪白的纸张赫然几道血红手印,秋菊染红,娇艳的诡异。
颓然的倒在椅子上,淡漠的看向跪在地上正怜悯的望向自己的宫侍。
跪着的宫侍毫无惧色的迎上她的视线,在她眸中看到吃惊···不敢置信···痛苦,最后被冷冷的自嘲代替。
安陵凉凉的笑着,空洞的笑声在空旷寂静的宫殿逾加毛骨悚然。
“我的好皇姐,不愧是出生帝王家。”痴痴的笑着,苍白的手执起桌上的白瓷酒壶仰头喝净。
宫侍缓缓起身,眼神微闪。
帝王皇族同根相煎、手足相残是不可避免的,如今大皇女已过及笄,谕立皇太女在即,大皇女自然不会多留一个日后与自己竞争皇位之人,智者总是随势而动,只是可惜了这单纯的五皇女。
安陵任由宫侍悲悯的望着自己,嘴角的自嘲久久挥散不去。
往事历历在目,温柔似水的皇姐,恭谨忠厚的宫侍。自己天真的以为身边的人都是全心全意对她,虚伪的回忆那样美好,却终究抵不过皇权的诱惑。
一切都变了,一杯毒酒便葬送了她本璀璨如星的豆蔻年华。
“哈哈···”安陵笑自己太傻,看着幽深空旷的宫殿,嘴角自嘲的弧度逾大。
想到自己短暂的寥寥前生,安陵蓦的平静下来,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沉,争着最后一丝气力泠然出声:“我安陵发誓,若有来生,定做那冷清弄权之人,将所有欺吾者踩在脚底!”
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声响彻了整座宫殿,带着呼天灭地之势,久久萦绕宫侍耳边不去。
许是她悲怆的呼声震慑了宫侍,宫侍看着已无声息的五皇女喟然长叹。片刻,宫侍听着殿外匆忙繁杂的脚步声,飞快的将完好无缺的酒壶和石砚放在地上,沾了些鲜血擦在衣衫上,并将桌上的画纸收入怀中,作成一番杂乱争斗的假象。
刚收拾完毕,便听见有人在大殿门口出声:“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宫侍将殿门打开,恭谨的站在一旁低声道:“回公公的话,大皇女殿下交给奴婢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哼,磨磨蹭蹭的。”来人并不轻信宫侍所说之话,冷哼一声,径直绕过她进了殿内。
来人上前去将手放在安陵鼻息,看她没了呼吸,又谨慎的把了脉,才收了手。用一块锦帕擦拭几下手,扔在地上,细着嗓音道:“算你识趣,以后殿下当权了自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公公吉言。”宫侍朝那公公作了个揖,低头的瞬间掩去眼中的嘲讽。
“走吧,殿下要你跟着。”那公公见她态度温和恭敬不再为难,一甩拂尘,仰着头出了宫殿。
宫侍收敛了心思,跟了上去。
御花园的弄菊园。
宫灯辉映下,百花丛中,一座座亭阁突兀而起。五米一小亭,十米一楼阁,座座结构精巧,布局奇特。假山假石,花坛盆景,藤萝绿树点缀其间。从远处看,亭台阁楼鳞次栉比,碧瓦雕檐直插入云,其面精雕细琢的龙凤形态逼真,似是要腾云驾雾冲出云霄。
一处花团锦簇中,一身金黄锦衣的大皇女正与众贵族年轻女子有说有笑。
“大殿下这次平叛外藩战功赫赫,皇太女之位怕早已是殿下囊中之物了罢。”
一华服女子笑眯眯的试探道。
她话语刚落,两三人做一团争相附和。
大皇女安平凤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心中也微有些得意嘴上却呵斥道:“休要胡说,母皇英明神武治国有道又正值盛年,本殿只盼着母皇恩惠永泽我吟凤。”
众女谄媚一笑,心照不宣的附和着。
忽然,人群中有人讥讽问道:“殿下那痴傻五妹今日里怎么不见人影,难不成五皇女被宴会的大场面吓到了?”
大皇女安平闻言凤眸微闪,想着交代的事属下办的怎样了。
脑海中浮现五妹纯真的笑脸,转而又想到母皇对小五的溺爱,心中压抑多时的恨意陡现。五妹啊,别怪皇姐心狠手辣,怪就怪你身在皇族母皇又那般宠溺你。
想到此,安平隐在衣袖的手掌紧握,温雅的面上荡过异光。
方才那华衣女子又想起哄,被一道细细的声音打断了:“大皇女殿下,奴才有事禀报。”
华衣女子懊恼的瞪着说话的人,却迎上大皇女无波的眼神,忙低了头。
安平收回视线,看着众人笑的愈发温雅:“你们慢聊,本殿有事走了。”说罢一甩衣袖领着回话的太监离去了。
话题的核心人物走了,剩下的人自然也各怀心事,散开了。
宫中一处隐蔽的假山下。
“殿下,您吩咐的事奴才已经办成了。”太监尖细的声音汇报,弓着身子毕恭毕敬的望着面前人的衣摆。
“好,把人带上来。”安平嘴角掠起得逞的笑,朗声道。
“奴婢给大皇女殿下请安。”宫侍沉稳道,随声跪在地上,头磕着地,看不清神色。
安平并不说话,静静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人,嘴角划过一缕似有似无的冷笑。
片刻温声道:“起来吧。这件事办的不错,足以体现你的诚心。既如此,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本殿吧。”
“谢殿下。”宫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起身,面无表情的垂着眼。听到上首人的话,心中冷嘲。
“好了,你们下去领赏吧,本殿去参加秋菊夜宴了。”安平疲惫的揉揉眉间,摆摆手让他们离去。
等人去楼空,安平面上神色巨变,不在有方才的冷静文雅,发狂的笑着。安陵,你就在黄泉路上看着我登基吧。
假山后,青衣公子平静的站在,仿佛刚才那大皇女的一番言论根本没有入他的耳。细如白瓷的面上无一丝波动,黑曜的眸波光微动,透着圣洁的纯净。
片刻,想到那纯真的笑颜,悄然的前往翠微宫。
昏暗的翠微宫,一副泼血的菊花,一句温凉的身体,一切显得那般萧索肃杀。
突然,宫门微动。一袭绿裳飘进来,无声无息,绿裳用手感知了下昏死人的气息,眸中流光一线,从衣衫中翻出药瓶倒出一颗小药丸喂给还尚有声息的女子,做完一切绿裳又悄然离去,似是从未来过。
半梦半醒之间的安陵,在彻底昏死过去前,眼前闪过一缕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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