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下午,今天也不是星期六,却有一阵急促的男高音在508宿舍响起,口中还不断地咽着口水,似乎有什么好吃的正在嘴边,却一点也吃不到的样子。
“胡疯子,你要死了,能不能小声点?到底是听你解说,还是看电视啊?你要不服气,自己钻进电视去试试啊!”说话的人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小伙子,名叫林海,那个被他称为“胡疯子”的,真名叫胡风,不过看他现在那个疯狂的样子,倒不愧“胡疯子”这个外号。
林海和胡风都是北方XX大学历史系二年级的学生,因为家中没有什么靠山,平日里倒也老实,在老师的眼里也算得上是好学生,很少象其他大学生一样动不动就翘课。但这半个月来,除了那个点名上了瘾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老太婆外,其他不管是多大名气的讲师教授,一到下午三点多钟,两人都要想方设法,雷打不动地溜回宿舍。
别人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后还是和他们同一个宿舍的刘雨生出卖了他们:这两个家伙,竟是溜回宿舍看电视去了!什么样的电视吸引力这么大?原来,这些天电视剧正播放新版的《射雕英雄传》,据说这是近十年来,大陆版拍得最好的一次。
林海和胡风都是金大侠的绝对粉丝,只要是金大侠的一字一句,他们都不会放过。以胡风的话说就是:金大侠就算是放屁,那也是香屁!更别说金大侠那些早就被捧上“神坛”,被武侠爱好都奉为至宝的那些小说了。
本来林海是很不喜欢看电视剧的,第一个理由是因为时间拖得太长,就象现在的网络小说一样,虽然有些是写得不错,但每天更新那么一点,会把人给急疯掉;第二个理由就有些唯心主义了,他认为很少有电视剧能拍出原味来,更缺了那种可以想象的余地,很多唯美的描述,一上电视就会完全破坏,特别是演员的选择,不可能适应每个人的胃口。
这一次林海完全是为了胡风才跟着他一起翘课的,别人是陪太子读书,他却是陪“疯子”看电视,套用一句某位前辈的名言:一世人,两兄弟,哥儿俩谁跟谁啊,翘几堂课而已,用得着把眼睛瞪那么大吗?
此时电视剧正演到郭靖与华筝的感情戏,看到华筝情意绵绵的样子,那个傻蛋却无动于衷,胡疯子不禁“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又开始发疯了。
“咳咳,”胡风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正色”道,“小林子,这你就不懂了,看戏就是要投入,如果不能投入,咳咳,那还有什么意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演员的表情?”
“去你的,干脆要你去演好了!”林海笑骂道,“人家说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气,我看你倒象个演戏的!”
胡风却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反而长叹了一声,道:“唉,要是我能演一回郭靖就好了!这傻小子傻得厉害,却有那么多人喜欢,真是让人羡慕死了!我要是他,哼哼,定要好好地享受享受!”
林海用力在他手上捶了一拳,笑道:“哈哈,你倒是想得美!不过,我倒认为郭靖这个人很可怜的,他的资质下乘,能有那么高的成就,全是用比别人多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努力得来的,可他付出了这么多,一生之中却几乎没有快乐过,到最后全家还都给那个襄阳城赔了葬!”
胡风叹了一口气,道:“所以我才说这小子傻啊,要是我有那么好的奇遇,哼哼,我才不会那么老实!什么华筝啊、穆念慈啊、黄蓉啊,一个都不放过!”
林海“呸”了他一口,道:“你做梦去吧!奇遇也是要努力且有准备的人才能得到,何况这毕竟是小说,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
“唉……林海,你说会不会真的有一个射雕的平行空间,正在那不断轮回呢?要是能到这个世界,就算只站在旁边看看也好啊,真的很想去见识一下!”胡风又叹了口气,一脸的虔诚,不认识的人说不定还会把他当成了基督教徒。
“你……哈哈……真是笑死人了……”林海笑得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还平行空间……我看是你做梦时的空间吧……哈哈……”
“啪!”房间内突然一暗。
“啊!怎么停电了?不对,灯还亮着!”胡风“呼”地一声站起,一把扑到电视上,把头伸到电视后面,手用力拍了一下电视的外壳,骂道,“什么破电视,关键时候总是感冒,信不信我给你来一招降龙十八掌……啊……”
胡风突然一声惊呼,身子一抖,然后趴在电视柜上,手里握着一条电线,就再也不动了。
“疯子,你看到什么了?是不是有老鼠咬了电线?”林海漫不经心地抓住胡风的手,往后一拉,却见胡风应手而倒,吓了他一大跳,心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胡风触电了!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林海轻轻地把胡风平放在地板上,一摸胸口,发现他的心跳还算正常,原来只是被电昏过去了,不禁松了一口气,一边拼命掐着胡风的“人中”,大口往他嘴里吹气,一边断断续续地嘟噜着:“死疯子……吓死老子了……幸好有我在这里……要是……只有你一个人……你这个疯子……就真的要去……去你的‘平行空间’报到了……”
他不敢报警,只希望胡风快点醒过来,一起到学校医务室检查一下就好了,只是电昏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几分钟过后,胡风还没有醒来,但已经能够自己呼吸了,林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见胡风一时还醒不来,心里不禁好奇,这里的电线都是从墙内出来的,怎么会漏电?好奇心有时候真的会害死人,胡风还躺在地上,林海又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犹豫了很久,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想,只要看一看,不接触到电线,应该不会有事吧?
林海走到电视前面,手撑在电视外壳上,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后面瞧去,只见电视后面一片黑暗。突然,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从电视外壳上传出一股电流,闪电一般向全身袭去,林海只来得及在意识中骂了一句“TNND,原来是电视机漏电”,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郭靖!郭靖!快醒醒!快醒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好象从脑海深处传来的呼唤,把林海从迷蒙中唤醒。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林海敢发誓自己从来就没有听过,却明明白白的听得出话里的意思,就好象是自己最熟悉的亲人在耳边对自己呼唤一样。
管他的,又不是叫我,林海意识虽然清醒了些,身体却感觉很累,也懒得睁开眼睛来看,至于听不懂的方言?现在哪里有时候考虑这些,好困,再睡一会吧!林海的意识又渐渐模糊起来。
等等!不对啊!
郭靖?怎么有人叫郭靖?嘿嘿……怪不得这么熟悉!林海在心中苦笑了一下,这个死胡疯子,简直是太不可理喻,电视开那么大声音,也不怕吵得人睡不了觉……睡吧,不管他……让他再尝一下被电的滋味……
被电……被电……我不是也被电了一下吗?那感觉真是太难受了,嗯,现在应该下课了吧?可能是别的同学回来救了我,要不然……
林海很想睁开眼睛,可实在太困了,只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郭靖!郭靖!快醒醒!快醒醒……天要黑了,你妈妈还在等你回去吃饭……再不醒来,你的羊儿就要跑了!”
林海只感到头痛如裂,昏昏沉沉地,这个清脆好听的声音,此时却象蚊子一样讨厌,似乎不把他吵醒就绝不罢休……唉呀,真是受不了了,还有人在不断地摇晃着他的肩膀。
“搞什么鬼啊!让我再休息一下好不好啊!”林海不满地嘟噜了一句,推开摇他的手,眼睛还是懒得睁开。
“郭靖,你说什么?你醒来啦,快起来吧……”女孩子声音也大了起来,似乎听到他开口说话很高兴的样子。
嗯,她在对我说话,她不是在叫郭靖吗,怎么会对我说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了什么……我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方言了……我……我怎么和电视里面的人在说话?
“啊……”林海一声惊呼,猛地坐了起来,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片看不到边的草原,金色的夕阳在地平线上放射出万道霞光,照得眼睛一阵模糊。远处,一座连一座地只有在电视里才见过的象蒙古包一样的东西,一眼竟望不到边。左边是一座陡峭的高山,直插入云。一群群洁白的绵羊在草地上安祥的吃着青草,几个牧民模样的人挥着皮鞭,正在把一群群羊赶到一起,还有几匹没有上鞍的马,正绕着羊欢快地追逐、踢打……完全是一幅画里面才有的景色,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郭靖,你怎么了?你终于醒过来了……身上很痛吧?早叫你不要这么拼命……不过你还真是个笨蛋呢……格格……你真是笨死了,练武功都能把自己打得昏倒……别发呆了,快起来回家吧……”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一边“格格”地娇笑着,一边用手拍着他的头,就象看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事情一样。林海呆呆地看着这个少女,明明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语言,却能够听懂她说的每一句话。
这是一个穿着皮裘,戴着皮帽子的年轻女孩子,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却老气横秋地指着林海一顿说教。她的穿着有点可笑,皮裘里面的白毛从衣领处翻出来,象足了电影里面的白雪公主,一张粉妆玉琢的小脸,除了年龄小点外,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可此时的林海哪里还有欣赏美女的心情?
天地良心,这不是林海的性取向有问题,而是他已经彻底被惊呆了!
不,不可能的!这一定是做梦!看来我是被电糊涂了,一定是,肯定是脑袋被烧坏了!这下惨了,连白天都会看到幻象,老严重了!真是的,平时看《射雕》看得太多了,郭靖……笑死人了,居然有人叫我郭靖?说出去真的会让人笑死……
林海摇了摇头,赶紧闭上眼睛,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不要想了,不要说话,过一会就好了……过一会就好了……
“郭靖!你怎么不说话?你……你生气了吗?我不是要骂你,只是……只是……嘻嘻……你真的是好笨嘛……别生气了好吗?我们要回去了,这里离家好远,等会狼群过来,会把你吃掉的!”少女一边说,一边摇着林海的肩膀。
林海不得不睁开眼睛,看着少女,模仿她的语言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叫我什么?郭靖……我是郭靖?”林海不得不佩服自己是“语言”方面的天才,这样就学会了一门“外语”。
少女伸手打了他的头一下,笑骂道:“你是不是又把自己打傻了?你当然是郭靖啊,傻瓜郭靖……”
少女边笑边说,林海的头脑处于当机中。好一阵才清醒过来,指指自己,又指指少女道:“我……是郭靖,那你……你又是谁?”
“哈哈……你……你……”少女终于忍不住大笑道,“真的要笑死我了,想不到你还学会了开玩笑……哈哈……哈哈……你是傻瓜郭靖……我当然是最美丽的华筝了……哈哈……我要去告诉别人,郭靖也学会开玩笑了!”
林海目瞪口呆,心道:“这件事很好笑吗,我是郭靖,她是华筝?我还会讲蒙古语?真是天方夜谭,这不但不可笑,简直是太不可笑了!”他无法相信,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指着华筝道:“你真的是华筝?你是成吉思汗的女儿华筝?”
华筝跳起来拉着林海的手道:“傻小子,我当然是华筝,最美丽的华筝!我是铁木真汗的女儿,什么成吉思汗,这名字倒是好听,不过我没听过……快回去吧,你妈妈还在等你呢!”
“等等,华筝……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蒙古草原吗?”林海还是无法相信,反手把华筝地手抓住,这时也没有心思去想一个大男人这样紧紧抓着一个初次谋面的小姑娘,到底应不应该了。
还好郭靖一直以来说话都是这么颠三倒四,有些笨笨的,一件事情问了好多遍都不明白,今天虽然有点特别,华筝还以为他是练武把自己累糊涂了,也不怎么在意,只是不奈烦地道:“我的傻哥哥,你不会看天啊,现在天已经快要黑了,还问什么时候?这里不是蒙古草原,难道是你家的江南吗?你真是傻得没法救了,唉……格格格格……”
刚开始华筝还一本正经,看到郭靖这个傻傻的样子,装模作样地象郭靖那个七师父一样叹了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乖乖,我成了郭靖?这是哪位大神给小弟开的玩笑?
“华筝,我问你,今年是哪一年啊?”林海小心冀冀地问道。他基本上已经相信真的是到了射雕的世界,只是想再做一次确认罢了。
华筝一呆,伸出小手在林海额头摸了一下,疑惑地道:“郭靖,你不是真傻了吧?你不是说师父告诉你说今年是马年吗,现在怎么又问起我来了?”
妈妈的,什么牛年马年,这个时代连纪年都没有,鬼才知道马年是哪一年,忙道:“我不是说这个……华筝,你……今年几岁了?”
“我今年十四岁啊,只比你小两岁,你不会忘了吧?你可别告诉我不知道你自己多大了!”华筝没有象其她的女孩子一样把年龄保密,爽快地告诉了他。
天地良心,郭靖(林海)确实已经不知道自己多大了。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华筝十四岁,那我应该是十六岁了,一下子就年轻了五六岁,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十六岁?对于郭靖来说,这一年只有一件大事发生,那就是全真教的马钰要来教他内功,可惜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开始。
既然自己变成了郭靖,那么前世的林海应该已经不存在了,想到昏死前的那一幕,不知是不是胡疯子的诚意感动了哪位大仙,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但鬼使神差,胡疯子没被电死,被林海救了回来,而林海自己却因为好奇而作了他的替死鬼。
想到这里,刚才还气急败坏的郭靖不禁又兴奋了起来,既然来到了射雕的世界,还莫名其妙的做了傻乎乎的幸运“猪脚”,岂不是说,自己可以过一把射雕英雄的瘾?如果不发生大的变化,以自己“未卜先知”的超能力,还有比原来的郭靖聪明的头脑,总要比原来的郭靖强一些吧?在射雕中,郭靖虽然受人尊敬,却不是现在的郭靖想过的生活,人虽然不仅仅只为自己而活,但也不能总是为别人而活吧?要是一点享受都没有,吃那么多苦练武功干什么?
说到武功,郭靖虽然笨点,但怎么说也练了近十年,现在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能不能慢慢地想起,如果全部要重新开始,那可真的惨了。
看着眼前这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小姑娘,郭靖装着傻乎乎地样子说道:“华筝,我刚才是用力过度,刚醒过来,头还有点昏,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怎么会躺在这里睡着了?”
林海话一问完,本来快要停止笑地华筝又不可遏止地大笑了起来,从地上捡起一条有一丈多长的黑色长鞭,指着他道:“你……你还好意思说!郭靖,你不记得了吗,从早上开始你就在这里用这条鞭子舞来舞去,老是打到自己身上……你看你的头上都是鞭子印,哼,别人看到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你倒在地上都睡了一个多时辰啦。”
鞭子?练武?练武被自己的鞭子打昏?天哪!这么说,马钰应该还没有教自己练内功了,哈哈,总算是赶上了新的人生,要是连内功都学不到,那可就真的完了!等着吧,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我来了!郭靖在心中呐喊着,刚才的徬彷早就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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