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隧道偶尔会有车辆呼啸着开往另一头，隧道进出口只有两台摄像头孤零零的挂在三四米高的地方，积了厚厚的灰尘，似乎只是摆设，屈指可数的路灯嵌在隧道两头的墙壁上，此时也是忽明忽暗的闪不停，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平静无波，一辆红色跑车加大了油门驶进隧道，冲破平静，在快到出口时一个漂亮摆尾，随着刺耳的刹车声横在了隧道出口中央。
车门缓缓打开，一个人影跨出了车门，黑色平底皮靴，张扬的铆钉设计搭配着外翻的鞋帮，再往上便是黑色紧腿裤，上身穿着一件抹胸的皮衣，恰到好处的勾勒着女子完美的曲线，银黑色的五爪龙首尾相接紧紧扣在脖颈，紫色的龙眼即使在昏暗的隧道里也依旧闪着魅人的光芒，黝黑的发丝高高束起扎成马尾直垂到腰际，双眸似乎在注视着地面，眸光却完全没有焦距，一块黑色的面巾遮住了其他的面容，无法窥视，修长的五指抠着车门，身体无力的靠在车身，身侧的另一只手自然的弯曲，一道血流顺着手指滴落在地面，溅成一朵朵血花。
银色的流线划破了隧道的宁静，也唤回了女子外飘的思绪，微微转过头，眸光也在那一秒有了焦距，点点伤痛染上双眸，眼底深处却是漫天的绝望，看着从银色跑车里下来的男子，隐藏在黑巾下的双唇扯开自嘲无比的笑容：“我在等你。”
“呵呵，是么。”银灰色的阿曼尼西装，上衣敞开着，黑色的条纹衬衫也只扣着最下面两个纽扣，成熟的同时透漏着丝丝霸气，高挺的鼻梁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浓黑的剑眉轻挑，淡蓝色的眸子盯着眼前的女子满是戏谑，薄薄的双唇微张，暖暖的笑容仿若有着融化冰雪的魔力，“合作吧！”
熟悉的笑容让女子有了一瞬间的失神，摇摇头甩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转开目光低低的笑声在隧道蔓延开来：“我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不是么？”
“狄渃，何必呢，你拼命保护一切，他们却不知道！”修长的双腿迈开步子，往狄渃的方向走去，“在他们心里，你已然成了叛徒，若是被他们抓到，必定不会手下留情，所以跟我合作是你唯一的出路。”
狄渃抠着车门的手无意识的用力，所有的记忆慢慢接轨：“接近我就只是为了我的残余价值么？”轻轻阖上双眸，再睁开的时候已是清明一片，早就应该察觉到的，他的目的那么明显，或者说，不是没有察觉到，只是在黑暗中生活的久了，当某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便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明知道结局却义无反顾，即使内心早就有了答案也刻意的逃避，选择了那稍纵即逝的温暖。
东方斐然无所谓的耸耸肩，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是！”
“哈哈…。”疯狂的笑声溢出，似乎有些控制不住的狂妄，又似乎带着深深的绝望，还在期盼什么，“东方斐然，我输了。”不是输给别人，而是输给了自己，在黑暗中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却始终没有学会如何冷情冷心，当那一缕阳光出现，竟然就以为那是整个太阳的温暖，奋不顾身的飞过去之后才发现有些东西是某些人永远无法拥有的，温暖的日光从来不属于黑夜。
还在滴血的手指缓缓搭上胸口，感受着强劲有力的心跳，东方斐然，这个世界上总有你触碰不到的领域，即使是强弩之末，也随时可能要你命。手指迅速在胸口的位置划出血印，空洞的声音吟唱着古老的祭典，以血为媒，以命为介，以血煞之能开启阿鼻地狱之门，奉上祭品。原本宁静的隧道突兀的刮起一阵飙风，血黑色的风暴旋转着停在东方斐然上空，逐渐形成一片诡异的图腾，禁锢其中的鬼影叫嚣着想要争破桎梏，霎那间，隧道中变得阴冷异常，东方斐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龟裂，瞪着双眸看向半空中突然出现的未知物体，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将他提至半空，越来越接近那团血黑图腾，浓重的腥臭充斥着鼻腔，帅气的脸庞逐渐扭曲，不断的挥动双手与莫名的力量抗衡，却是徒劳无功，高大的身躯被一寸寸吞噬，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只听见地面上传来低沉平静的声音：“东方斐然，我输了，你也没赢。”
当一切都恢复了平静，隧道里只剩两辆相距不远的跑车，和倒在血泊之中的狄渃，昏暗的路灯依旧忽闪忽闪的，抬起胳膊捂住不断流血的胸口，微弱的呼吸断断续续，意识也逐渐涣散。
“渃，渃…”耳旁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快要散去的意识稍稍凝聚起来，费力的睁开双眼，环顾四周，依旧是刚刚的隧道，再看向抱着自己的人，狄渃扯开一抹牵强的笑容，被血染红的手指缓缓抬起，抚上男子的脸颊：“慕。你来啦！”
“对不起，我来晚了。”心底溢出浓浓的悲伤，看着怀里被血侵染的狄渃，文慕宸紧皱着眉头，眼底涌上股湿意，紧紧的攥着狄渃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我带你回家，撑下去。”起身抱起狄渃走向停在旁边的跑车，小心翼翼将狄渃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发动跑车呼啸而去，只要回去，他们一定有办法救狄渃，一只手操控方向盘，一只手紧紧的握着狄渃的手，不时的转过头看看她的情况。
“慕，好好活下去。”从进入组织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八年了，这双手不知沾染了多少同伴的鲜血，踩着多少人的尸骨才爬到今天的位置，那里不是家，只有和她一起从孤儿院被带进组织的慕，是她现在唯一的牵挂，“答应我。”
“渃，我们快到了。”逃避着狄渃的问题，一滴清泪滑过脸庞，渃，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如果你都没有了，我真的…找不到活着的理由。
“慕，答应我，好好活着，代替我，好好活着。”活着就会有希望，“找个机会离开组织，隐姓埋名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十八年的梦想……我累了，不想继续守着一个梦，慕，离开组织。”
“好！”
听到文慕宸的答案，狄渃勉强勾起笑容，生命力慢慢抽离，看着身边的男子许下今生最后的心愿：“如果有来生，我不想生活在黑暗里，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的命运我想要自己做主。慕，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