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天还没有亮,百里羽就会莫名其妙的在梦里打个冷战,然后猛然坐起来,看看窗外还没有亮起来的天空,默默地流泪。那种跟死神抢时间的感觉真的一点都不好,每一天都是生离死别的考验。
好在威廉相当配合,无论是让他喝下苦的要命的汁液还是在他身上扎满寸把长的银针,亦或是把他扔进滚烫的药汤里蒸浴,总是微笑着,没有任何不满。
在这种时刻,人才越发的明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尽管连眼睛都不敢眨,可是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夕阳那么美,可是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因为,毒蔓延的态势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威廉已经出现了视力模糊的症状。
“小羽,陪我去看看落日吧,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到。”威廉依旧微笑着,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还有多久的时间。
“好。”百里羽牵起威廉的手,尽管威廉的手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可是百里羽越来越喜欢牵着这双手,好像掌心传来的温度能让百里羽确定眼前的威廉还好好地,没有瞬间躺下。一动不动。
每天都相爱,因为相爱,所以绝望。
“好像我从来没听你听过你小时候的事情。”威廉笑着问道。
“我小时候啊?其实无趣的很。我有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妈妈。她走了之后,我爸爸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回忆我的母亲上了,然后我就一个人跟我的管家自生自灭,小时候常常希望爸爸会回来看我一眼,可是每次总是一个人。
他是恨我的吧,如果不是我的话,他就随我的妈妈去了,而不用每天活在她的回忆里。以至于把公司交给别人打理,最终差点落个破产的结局。”百里羽苦笑了一下。
“可是,我现在突然理解了我爸爸的做法。爱一个人,真的可以爱到生死相随的境界。恨不得把自己自己全部的幸福,所有的开心,所有的...哪怕是生命都可以借给他,只要他能好好地。”百里羽看着威廉说道。
“小羽,如果哪天我走了,你就忘了我,别再想起我,找个人好好地过下去,就当我把所有的生命,所有的幸福都借给了你,明白吗?最浪漫的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懂吗?”威廉逃避了百里羽的眼神,而是认真的低头说道。
“最浪漫的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百里羽反复念叨这句话,突然间泪流满面。好似下了什么决心,“威廉,我们结婚吧?趁你还能看得见我。”
“小羽,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威廉不可思议的看着百里羽。结婚?自己何尝不想娶百里羽,自己曾经无数次想象自己娶百里羽的场景,什么样的婚纱,什么样的婚宴,什么样的客人,怎样在众人面前跟小羽说怎样的话,每一个细节都曾经在心里设想过。可是从来不是现在。
胳膊不能动,明天也许是后天,自己的眼睛将永永远远的看不见,接着自己四肢百骸都会失去知觉,称为一具木偶,这样的自己怎么去保护自己心爱的人,结婚?在自己的字典里好像成了很遥远的名词。
“我知道,我只想在你我有生之年可以在一起,以丈夫和妻子的名义。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会娶我,在博斯维亚洒满阳光的金色沙滩上,一直守护我到老。一直子孙绕膝...”
“我不同意!”生硬打断百里羽充满梦幻的语气,打断百里羽不切实际的幻想,自己这样一个人,朝不保夕,怎么可能给的了百里羽幸福!
“你说过,你曾经在三生石上看到上边写的是我的名字,三生三世,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你忘了吗,我们结婚吧。”百里羽丝毫不理会威廉的生硬态度。
“我害怕我下一辈子遇不到你,我们结婚下一辈子就一定会相遇的,你记住我的样子,下一辈子,遇到我的时候就从人群里把我拉出来,把这一辈子欠我的都补上好不好?”百里羽已经泣不成声,上天,何苦难为一对相爱的人。
“小羽,我给不了你幸福的,难道你想像你父亲那样,一辈子都活在回忆里,伤害自己,也伤害周围的人吗?!”威廉哽咽着对百里羽说,语气是深深地无奈。
“那这一辈子欠我的幸福,下一辈子来还,不然我怕下一辈子,下下辈子都遇不到你了,真的,我们结婚好不好?”
“你真傻!”良久威廉对百里羽说,此时的他更想抱抱自己的妻子,可是没办法。如果这一辈子欠的,下辈子还吧,就让自己自私一点吧。
听说威廉要结婚,各方的反应不一,杰克开始着手准备婚礼。博斯维亚的国王不惜花重资去置办婚礼,唯恐给自己的儿子留下遗憾。查理听说这个消息则是满脸的嘲讽,将死之人居然还结婚。不知是哪家女儿做了最短暂的新娘。
但是无论如何,第三天,太阳刚刚露头,一片金光洒在博斯维亚的金色沙滩上,这次婚礼来了大批记者,他们几乎都听说了这对新人的故事,经历过曲折,经历过磨难的男女,最终走在一起,却发现男子得了绝症,可是还是毅然决然的举行了婚礼。
这本来就是个感人的故事,再加上男主角是王室,引来一大批的记者来参加婚礼。人多,可是却一点都不乱,每个记者都默默地注视着这对微笑的新人,心里有祝福,有感动,还有一些未知的东西在淌过。
这是一场唯一对民众开放的王室婚礼,可是全场安静的出奇,在这个年代,原来真的还是有爱情存在的,这要你相信。民众自发的把玫瑰花抛到新人所要经过的道路上,整条路如同被铺上了红红的地毯。
面对这样巨大的商机,所有花店不但没有趁机哄抬价格,反而只是本钱出售,整个国家陷在一种浪漫却悲伤的情绪里。每个人都在为善良的王子祈祷,为他坚强的灰姑娘祈祷。
当百里羽牵着威廉的手走过那条用玫瑰花铺就得道路时,民众将他们准备好的心形条幅纷纷打出来,最醒目的当属最中心的LED屏幕上出现的大大的心形,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最浪漫的不仅仅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
所有民众都在低头祈祷,一定要幸福,可是每个人都知道,这种幸福是多么的短暂。陷在这样的氛围内,很多人都忍不住泪流满面。百里羽噙着泪水微笑着,微笑着。
提醒着自己一定要笑,一定要笑,因为今天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刻。高大的椰子树,美丽的海滩,可爱的民众,玫瑰铺就的道路,还有最爱的人,自己应该知足了。
“威廉先生,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已经被听过无数次的结婚誓词,此时听起来却分外的悲伤。
“我愿意,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但是我愿意,在我有生之年,珍藏她的每一个笑容,让她幸福,快乐,守护她,就像我曾经在她面前承诺的那样,做她最忠实的骑士。下一辈子,我希望她可以等我,等我把这一辈子没做完的统统补回来。”威廉深情的望着百里羽说道。
百里羽已是泣不成声。
“我,百里羽,今天感谢上帝,让我的生命里可以遇到威廉,哪怕相遇也许很短暂,可是我愿意用整个生命去爱他,忠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到死亡。”
整个场内外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牧师没有问有没有人反对,直接宣布礼成,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送走这对历经磨难的新人。
“知道吗,我这一辈子最开心也是最难过的时刻就是这一刻,我娶你的时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