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所在的蓼芳院里已经坐了几位身份高贵的客人,正在给老太太道贺,就有小丫头进来禀告:“亲家母太太带着几位小姐过来了,正在往垂花门走。”
定国公夫人谢芳华闻言就惊喜的站起来,笑着对老夫人道:“老夫人在这里陪众位夫人说说话,媳妇去迎一迎母亲。”
“好好好。”老夫人笑道:“你快点去吧,莫要让亲家母久等了。”
一旁坐在的定国公大姑奶奶定远侯夫人王氏也笑着道:“嫂嫂快去吧,这里还有我们呢。”
谢芳华就跟众人告了罪,退出了廖芳院,急急地往垂花门方向走去。
丹露就笑道:“夫人不必着急,从大门过来还有一段路,定然不会迟到的。”
夫人的身子自从生了嫡子安致之后,就一直不好,这段日子又为老夫人六十大寿的事忙个不停,身子早已不堪重负,现在不过是硬撑着罢了。
“我也是想着早点见到母亲。”谢芳华含笑道,她也知道自己急躁了,但是一想到就要见到母亲,她就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夫人如此孝顺,也难怪太太这么疼夫人。”丹露含笑道:“不过世子和小姐毕竟年幼,赶得太急吹了风就不好了。”
谢芳华闻言回头看向被乳娘抱着的儿子王安致和女儿王安宜,眼里闪过一抹慈爱,脚步也就慢了下来。
一行人来到垂花门,人来没有到,就等了一会,谢芳华正好顺了一下气,就看到杜氏几人坐了青色小暖轿过来,在垂花门前停下。
“母亲。”谢芳华笑着上前扶了杜氏下轿。
杜氏已经五十多岁了,但保养得好,看上去才四十多岁的样子。
她一手扶着谢芳华下了轿子,一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儿,问道:“等久了吧?”
谢芳华笑道:“我也是刚刚到,母亲就到了。”
杜氏点点头,看着女儿瘦尖的脸心疼的说:“怎么又瘦了。”
心里十分担忧,女儿的身体自从生了嫡长子致哥儿之后,就一直都不见好,女儿的性子又要强,即使身体不好也不愿意将管家大权交出去,硬撑着理家,这身子哪里能养得好?
谢芳华心知杜氏的担忧,然而她哪里就能够放下?倒不是她贪恋手中的权柄,只是定国公府看着风光无限,实则不过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步不慎,很可能就会有滔天大祸,她不亲自看着,哪里能放得下心来?
只是这些苦衷却是没法子诉说的,所以她当下便笑道:“母亲也知道最近忙着老夫人大寿的事,自然是忙了些,瘦了些也是正常,等事情过去了,自然也就养回来了。”
“希望如此了。”杜氏也只能够如此希望了。
谢芳华回头看向儿子和女儿:“致哥儿,宜姐儿,快过来见过你们的外祖母。”
乳娘遂带着哥儿姐儿过来见礼,王安宜虽然只有5岁,一脸的稚气,举手投足间却仿佛一个小大人,一丝不苟的上前行礼:“宜姐儿向外祖母请安。”
才一岁多的致哥儿也在乳娘江妈妈的扶持下拙手拙脚的行礼,奶声奶气的说:“致哥儿向外祖母请安。”
杜氏见状顿时满面堆笑,将孩子搂过来心肝宝儿的叫起来,又给了见面礼,谢芳华含笑看了一会,这才转身朝站在一旁的三个庶妹看过去。
“大姐姐。”谢春华三人见谢芳华看过来,连忙上前见礼。
“妹妹们不必多礼。”谢芳华含笑扶起谢春华,另外两个谢家小姐也被丹露和丹霞扶了起来。
“才几个月不见,妹妹们越发的好看了。”谢芳华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三人,含笑着说道。
四小姐谢春华和五小姐谢静华当即就羞红了脸,唯独七小姐谢怡华好奇的打量着谢芳华,闻言抿嘴笑道:“再好看跟姐姐比起来也差远了。”
谢芳华大为惊讶,这七妹妹平素最是胆小怯弱,怎么今天突然间变得这么大胆了?
谢怡华似乎也觉察到自己过于莽撞,连忙低下了头,福了一福:“妹妹莽撞了,望姐姐勿怪。”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你我姐妹,何须这么拘谨?”谢芳华面上不露,含笑着打量面前的谢怡华,问道:“听说妹妹上个月落水了,现在可好了些?”
看着气色不仅是全好了,连精神气都不同了,胆子也大了许多,倒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谢谢大姐姐关心。”谢怡华倒是落落大方,含笑道谢:“托母亲的福,妹妹已经大好了。”
“那就好。”谢芳华心里越发惊讶,面上依旧笑着道:“当时本是想回去看看妹妹的,奈何当时事儿多,一时间抽不出空来,竟是到如今都没能够,望妹妹不要介意。”
“大姐姐事儿多,妹妹恨不能替大姐姐解忧,哪里还敢给大姐姐添麻烦?再说当日大姐姐也让人送来的药材等物,妹妹还没有跟大姐姐道谢呢!妹妹在这里就谢过大姐姐了。”谢怡华说罢又给谢芳华福了一福。
“妹妹太客气了。”谢芳华忙扶住她。
“好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老夫人想必等久了,我们赶紧进去吧。”杜氏站在一边说道。
“母亲说的是。”谢芳华当即扶了杜氏往里走:“母亲请随我来。”
谢芳华带着杜氏一行来到了廖芳院,看到杜氏等人进来,老夫人忙扶了月桂的手站起来,想要迎上前去,杜氏加快一步上前行礼:“给老夫人贺喜了。”
接下来又是一阵客气寒暄,然后杜氏转过头来,看向身后谢春华三人:“你们姐妹还不上前来给老夫人见礼。”
谢春华等人连忙上前给老夫人见礼,又贺了寿,谢春华和谢静华都很保守,唯独谢怡华大胆些,上前磕头祝道:“祝老太太福寿安康,抱了曾孙抱玄孙。”
老人家都是喜欢听吉祥如意的话,更喜欢儿孙满堂,谢怡华这话真真是说到老夫人的心坎里去了。
“这孩子可真是会说话。”老夫人当下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忙让人扶了谢怡华起来,拉到跟前细细的看,赞叹道:“真是个好孩子,不但长得好,这嘴巴也甜,我真恨不得这是我自个的亲孙女。”
谢怡华顿时就红了脸,虽然极力想控制住得意,终究是年纪小,压不住,还是露了出来。
一旁的杜氏也没想到谢怡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很是惊讶,闻言连忙笑道:“这孩子一向笨嘴笨舌的,也就得这么一两句讨人欢喜,当不得您这么夸。”
老夫人嗔了她一眼,回头看向谢怡华:“你母亲心里其实高兴着呢。”又将手腕上一只碧玉手镯褪下套进谢怡华的手里:“这是给你把玩的。”
没道理给了妹妹不给姐姐的,老夫人又让人拿了礼物出来打赏谢春华和谢静华,三姐妹连忙谢了,一起退到杜氏身后。
在场的其他小姐见到谢怡华得了老夫人的眼,又得了厚赏,心里都酸溜溜的,面上现出不忿来,唯独谢春华和谢静华除却最初的惊讶之外,一点儿异样都没有,老夫人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点头,叹息果然不亏是首辅家调教出来的女儿,即使是庶女,一身气度丝毫不比寻常官家的嫡女差。
当下就有几位夫人凑过来打听,杜氏含笑应对,心里对谢春华几姐妹的表现十分满意,就是四丫头到底年纪小,比起几个姐姐来,终究还是不够稳重。
没过多久,就有丫头进来回报:“宫里来人了!”
老夫人是皇后娘娘的亲生母亲,今日是老夫人的六十大寿,皇后和皇帝都会有赏赐。
谢芳华连忙着人给老夫人换上朝服,自己也带着两个孩子回了桐华院换了正品大妆,回到廖芳院,扶着,杜氏等人紧跟其后来到正院,定国公王若谨正与前来宣旨的几个皇子说话,看到谢芳华扶着老夫人过来,连忙告了罪迎上来:“母亲。”
老夫人点点头,王若谨与谢芳华一人一边扶了老夫人上前,老夫人和谢芳华连忙给几位皇子和大公主见礼。
大皇子秦君鸿连忙上前扶住老夫人:“太君不必多礼。”
二皇子秦君彦和三皇子秦君钰以及大公主秦君舞也连忙上前见礼,他们都是皇后所出,今日老夫人大寿,皇后未能亲自前来道贺,只能让几位皇子和大公主前来,但有了几位皇子和大公主,定国公府也算得上是风光无限了。
定国公王若谨脸上难掩喜色,说道:“母亲,先接旨,然后再叙吧。”
“理当如此。”老夫人连连点头,此时香案也已经备好,老夫人率着定国公府众人跪下,前来参加寿宴的宾客也都按着尊卑前后跪下,顿时整个正院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人头。
大皇子从身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宣读起来。
除了封老夫人为正一品国夫人,就是一长串的赏赐,念了将近半个时辰,让在场众人都不由得嫉妒王家今日的荣耀,唯独谢芳华眼里闪过一缕担忧。
只怕今日王家有多荣耀,将来跌得就有多惨重。
帝皇之心,向来都是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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