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
中州燕家的大宅内,一个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捧着一本古旧的经书来回踱步吟读着,声音清脆而高亢,穿过院落直朝前厅传去。
他吟读的是整个九州国最为神秘博杂的上古经书《天下经》,其中记录了自上古以来的山川地理,鸟兽虫鱼,天象气候,神话传说的东西,他就像是看得入了迷一样,全然忘了时间的流逝。
“双儿,还在读书吗?”
忽然间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一个一身甲胄的六旬老者朝这边走来,一脸的风尘仆仆。
“哦,父亲!您何时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告知双儿呢!”
那年轻公子长得异常俊俏,唇红齿白,眉目如画,见到这老者立即亲昵起来,走过去行礼。
这老者不是别人,是整个九州国赫赫有名的戍边大将,京师中州四大家族燕家的家主燕长歌,而这十六七岁的俊美公子则是燕家仅有的独子位列第三的燕无双,之前的两个都是女儿,没想到在十几年前老来得子,燕长歌顿时喜不自胜,而他肩负着镇守边疆的任务,每年都只是回来个一两次,每次都要和这个小儿子好好说会儿话。
“父亲,塞外的情况如何?大顺国可还安分么?”
每次回来,燕无双都是无一例外的问起边疆的情况,显得异常的关心,近年来毗陵九州国南方边关的大顺国骚扰不断,而年届六旬的老父燕长歌几十年如一日的守卫着,一听儿子小小年纪就这么关心国事,自然欣喜不已,只要再过得三五年,这小儿子大了,就跟自己在边疆历练两年,然后向皇上请缨,让儿子接替自己的大任,可以说燕家后继有人了。
“双儿,难得你有颗胸怀天下的心,塞外的形势暂时不会有什么变化,为父戎马一生了,几年之后,双儿你历练有成,也可以让为父的安享晚年了!”
燕长歌笑呵呵的抚着花白的胡须,充满希冀的瞧着燕无双,燕无双一双大眼睛却微微闪烁着,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两人又聊了一阵,父亲燕长歌拍了拍燕无双纤巧的肩头,笑着走开了。
“唉……时间一长一定会露陷的……父亲的期望却这么强烈……我该怎么做?”
叹了一口气,燕无双呆呆的站在一处长亭内,看着庭外荷塘中的芙蓉,那么美,那么俏,真是感概万千。
她是一个女儿身,而且是比任何女子都更有灵性和娇美,但是却只能每天穿着男子的长袍,整天与那些王公贵族们骑射写诗,她加入到中州城外的太上学院,混迹在几百个男子中间学习法术,就为了有一日修为有成被派遣到军中历练,成为为国征战的精英武士,统帅。
自从十三岁之前,母亲苏红玉都把她当做男孩子抚养,甚至还说她本来就是男孩子,但是少女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十五岁开始,她的身体就出现了惊人的变化,女子的娇俏却丝毫隐藏不了,母亲这才告知她一切。
原来父亲虽然功成名就,但是一直以来想要一个儿子继承他的大业,但是却偏偏一连三个都是女孩儿,母亲苏红玉只好出此下策,先隐瞒住父亲以及外界,等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想必他也想开了,到时候再来拆穿。
“双儿,你受苦了……”一个媚如春花的十八九岁的女子出现在凉亭里,那女子面相与燕无双有些相仿,绝对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美女。
“二姐……”燕无双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二姐燕雨轩了,燕家本来是三姐妹,大姐燕清雪已经二十来岁,早就与王公贵族的公子联姻,而已经十八岁的二姐还待字闺中,是个典型的小家碧玉,说起话来都是娇滴滴的,一点不像自己那样稳健,英气逼人。
燕无双自小就联系武艺,由母亲苏红玉亲自指导,言谈举止都是按照男孩子那一套来施行的,也十分严厉,所以燕无双一穿上男装几乎没人可以分辨出她的真是性别来。
“无双,说起来,你穿这一身长袍倒真是个翩翩美少年,咯咯,你不知道母亲昨儿还拒绝了林家三小姐林秋玉的婚事呢,我看啊,不要多久,咱们燕府一定排满了上门主动嫁女儿的大官王爷呢!”
二姐燕雨轩调侃着,有些顽劣的捧着燕无双那张白璧无瑕的小脸,忍不住“啧啧啧”的称赞不已。
燕无双却轻轻把她推开,正色道:“这个局面实在是苦恼,我自小研习兵书典籍,苦练剑术,立志征战沙场,号令三军,早已再也不去想儿女情长了,反倒被他们误会了,真是可笑!”
对于这个像是没长大的二姐花痴的举动,燕无双给她一个白眼,取下腰间的一品玉笛来,斜倚在一根红漆木珠子上,吹奏起悠扬清亮的曲调来。
那场面异常的唯美,一个美如天仙般的翩翩少年,斜倚在凉亭内,玉笛中奏起美妙的仙音,颇有一种俾睨天下、超然脱俗的意境。
一曲终了,燕无双左手一转玉笛,爽朗一笑,唱道:
“雁落平沙,烟笼寒水,古垒鸣笳声断。青山隐隐,败叶萧萧,天际暝鸦零乱。楼上黄昏,片帆千里归程,年华将晚。望碧云空暮,佳人何处,梦魂俱远。
忆旧游、邃馆朱扉,小园香径,尚想桃花人面。书盈锦轴,恨满金徽,难写寸心幽怨。两地离愁,一尊芳酒,凄凉危栏倚遍。尽迟留,凭仗西风,吹干泪眼。”
燕无双解下佩剑,在长亭内飞舞起来,剑出如风,化作倒泻之银河,似奋笔疾书般的挥洒自如。
一阵剑舞完毕,燕无双威风凛凛的凝立在当场,而剑尖却直直的指向二姐燕雨轩身前一尺的地方。
“好……好剑法……”燕雨轩微微一呆,然后忘情的拍掌,娇滴滴的声音赞不绝口。
燕无双嘴角出现一抹妖异的笑意,这是男子都不该有的笑容,包含着一腔热血和鸿鹄之志,那种渴望做人上人的意愿。
“父亲……孩儿不会让你失望……”燕无双原本的淡淡忧虑已经消失,换成从容不迫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