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生活有一天会改变,而且来得突如其然。那个时候他偶尔会从遥远的天际看过飞机滑过,当真的飞机停留在霞云岛时,从机舱里出来了两个人,那两个男人戴着黑色的墨镜,许是不习惯霞云岛常年充沛的阳光,自然而然的眯了眯眼。身边的男人就替走在前头的男人打起了伞,两人沉默地跨过沙滩,朝着他们的屋子前来。原本在玫瑰花田里玩耍的他有些害怕,丢下了手中采摘的玫瑰奔进屋中,将房子用锁链拴住,以为那样他们就进不来了。小小的孩子想法总是天真的,他哪里晓得他们手中有钥匙,轻易就打开了房门。男人将他抱起,墨镜后的脸不苟言笑,只抱着他左右打量。他有些慌了,小胳膊小腿使劲蹬着他,要放自己下来。男人皱了皱眉,问身后的母亲,你就是这么教育自己的孩子的?
母亲精致美丽的脸惨然一笑,笑容苍白。我再教育的不好以后他也要跟随着你了,只要你能将他照顾好,我便满足了。
男人哼一声,不再看母亲,转身将他抱走。他拼命挣扎着,却怎么都挣不开男人的怀抱。他不要和母亲分开,不要去陌生的地方……
“叶之尘,你醒醒,我不是你母亲,你别抓着我的脖子,我快被你勒死了。”孟晗使劲想把他摇醒,奈何身边的男人虽发着高烧,力气却是极大,显然是烧糊涂了,语无伦次地说着话,她本想查看他背上的伤势,不小心就成了现在的样子。她晃着身侧的人,他靠着的岩石上有斑驳的血迹,她心下沉暗,摸着他背上湿透的衣服,手心里粘稠一片,翻手间竟满掌都是鲜红色的液体。
“哇……”小孩子见着这满手的血吓怕了,惊恐地哭了起来。哭声渐大,孟晗怔仲,连忙捂住她的嘴,生怕牙弯弯的哭声会引来基地的人。她慢慢诱哄着小丫头,“弯弯乖,别怕,没事了。你是不是想到了害怕的事?那些都过去了,你看看我是谁?我是阿姨啊,我会保护着你的,如果坏人再来抓你,我一定会将他们打跑。好孩子,别哭了。”将牙弯弯放在身边,她比较担心叶之尘的情况。牙弯弯倒也乖巧,她总是最贴心的,虽然还是因为害怕而不愿意说话,却也渐渐止住了哭泣。孩子哭累了蜷在她身边睡觉,长长地睫毛上挂着泪珠,可能知道有她在安心不少。安抚好了这边,她才能分开身来照看那边。
她将叶之尘的上衣剥掉,手却再也控制不住的颤抖。一条条可怖的凸起的像是毛毛虫一样的青筋横措在肌肤的每一条纹理上,青紫的肌肤下都能看到血管里来回滑动的血液,还有他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痕。她能看出有些是被硕鼠咬的,有些是被蚁蜂叮的,有些是以前被她伤的。伤口愈合后留下了淡淡地痕迹,特别是那次她朝他开枪,留下的弹痕,像是触痛了她的眼睛。背上会流那么多血是因为两方人扔流弹的时候炸伤的,这些都是皮外伤,只要处理好就能愈合。只是她的眼睛却触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紫色青点,随着那个点扩散开去的经脉都呈现了刚才触及的状况。青点并不大,她忽然晃神,尤记起昨晚叶之尘的那声闷哼,她依稀听到后面的希瑞在喊着拿病毒针,她还问他,他却说没事,让她继续往前走。那时她就该警觉了,他们那么多人,即便他们能躲过也不可能真的没有一个人毫发无损的逃离,毕竟实力悬殊。没想到要付出的代价这样惨重,而他居然还瞒着她,他究竟想瞒到什么时候,如果不是病毒发作的快,他又高烧不起,他是不是打算想撑死过去?这么想着,心里竟又痛又恨。
又是病毒。想到这两个字她的脑袋就开始疼痛,她的母亲就是感染了病毒一直都治不好,半死不活地活着,如今又是他。恐惧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割着她全身上下的肌肤,每处地方都在痛在颤抖。害怕于自己的束手无策,害怕于他会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去。徒然地坐在地上,仰望着茂密繁盛的树林,在生命面前人类总是太过于渺小,能做的事太少,无法抓住的却太多。